正文 第11章 为什么找我？
汪响已经不记得杜小萌是如何表达她似真似假若有若无的撩拨的，只知道自己离开联谊会的时候，心情有一点愉快。和他一起走的，有夏啾啾，加唐丽——那个曾经把夏啾啾一把从汪响面前拽走的女孩，那个称夏啾啾为我家啾啾的女孩。现在，她们的脸上都泛着莫名的光彩，这光彩来自汪响，更来自汪响身后的那片惊艳和赞叹。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对我这样过。”夏啾啾似在回味，有种天真的忧伤，“以前他们都是可怜我，爱惜我。原来，被人忌妒的感觉是这样的。”又轻轻吸了吸鼻子，拼命闻着忌妒的味道：“这感觉——真不错。”
汪响听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笑着。而唐丽，则继续惊叹着：“喂！你！真的一下子就捐了一千万？就在昨晚？”
虽然她问的基本和杜小萌是同样的问题，但汪响却没有刚才的那种失望，有时候直接反而比技巧更能获得人的好感，应声答道：“应该是真的。但——事情和你们想的有点不一样。”
“哦？这事还有什么另外的版本？”唐丽的兴致更加高涨。
汪响便把昨晚的际遇老老实实地说了，当然仅限于彩票，没提他的健康状况，没提他的抑郁，没提他预想中的最后一晚，更没提那张脸。
两个女孩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到不能再大的时候，汪响终于把事情讲完。
“你可真会编故事，啧啧。”唐丽撇着嘴，“你的意思我懂！”
汪响只有苦笑，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怎么会成了故事。
“原来是这样。”夏啾啾却点点头，又问：“你把那彩票捐出去的时候，心疼吗？”
汪响愣住，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事。心疼吗？或者说应该心疼吗？
夏啾啾又把手臂抡起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叹道：“那么多钱，应该心疼的吧？”样子又傻又认真。
汪响看着她在等着自己回答，只好说：“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想说不心疼，又怕她有了和其他人一样的误会，看着夏啾啾的眼神，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心疼一下的。
夏啾啾突然又问：“你！为什么找我？”那眼神，那表情，仿佛汪响就是刚才在花盆里乱爬的虫子。
“嗯？什么找你？”
“我是问，刚才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找我？”夏啾啾歪着脑袋，无比的认真。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可我们才刚刚认识，就在刚刚看那虫子的时候。”夏啾啾又瞪着眼睛，作惊讶状。
“那就行了。我也喜欢虫子，嗯，是喜欢动物。”汪响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他觉得一个能傻傻盯着虫子看的女孩，应该是喜欢动物的。
“是吗？”夏啾啾眨眨眼睛，“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你当朋友。”
汪响无可奈何，只能摊了摊双手，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家了。”夏啾啾好像突然就对眼前的一切就没了兴趣，语气也没了刚才的热烈，转身拉过唐丽的手：“走吧小丽，我们出来太久了。”
唐丽白了傻站着的汪响一眼，也没多话，和夏啾啾并肩离去。此时夜已渐深，看着二人依偎走在灯光下的身影越拉越长，汪响暗自琢磨：“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怎么态度说变就变？”
走了十多步的夏啾啾又转过头来，隔着几米对汪响说：“汪响，你电话多少？我想好了打电话给你，可以吗？”
心情沉闷的汪响回到住处。他的心情一直是沉闷着的，也就今天在夏啾啾的面前似乎明亮了一下。
意外的，那张脸也在。他竟然在抽烟，依然是笑着。
“回来了？”脸说。
汪响点点头，不说话。是不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人？叫什么？”脸又说。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汪响头都没抬。
“你可以叫我灰色人。”脸显得有些尴尬。汪响的反应让他很有些无趣。
“哦。”汪响依然面无表情。
“咳咳——”灰色人干咳两声，“今晚的事怎么样了？还行吗？”
汪响沉默一下，似在考虑，半晌才说：“不怎么样。她说可能给我回电话。”
灰色人把烟掐灭，点头道：“那就好。她会给你电话的，我今晚来，就是要当面告诉你，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她就是。钱的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其他方面，我也会帮你解决。”
汪响看着那烟头在挣扎着半明半灭，终于最后全部湮灭。眼前晃过那张圆圆的脸，那双大大的眼，还有那个有些丑，又有些俏的鬼脸，心道：她真的会给自己电话吗？她会提些什么要求？再抬眼看时，灰色人已经不在。不知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他如何走的。
又过一个多小时，汪响睡不着，电话却响了。
“喂”电话那边呵呵笑了几声，语气又恢复了温度。
“嗯。”汪响应一声，想着电话那头夏啾啾的表情。
“汪响，我想好了。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很郑重的语气，“不过明天你要陪我，要帮我做很多事情。”
果然？不知怎么，汪响的心情又变得有些糟，淡淡地道：“当然。”
“你生气了？”夏啾啾有些小心翼翼。
“没有。”
“你生气了，我听出来了。”夏啾啾认真地说，“不过没关系，明天你还是到我们今天分手的地方等我，我九点钟到。”
第二天，汪响陪夏啾啾去了三个地方，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个地方是一个叫谢姨的住的小院。
去的路上，夏啾啾显得兴致很高，话也很多：“你说你喜欢动物？那你喜欢猫吗？狗呢？应该也喜欢的吧？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这样的小动物，不过它们都不是宠物，哦不，可能曾经是宠物，可现在不是了。
它们都很可怜，被谢姨从大街上捡来的，像大牛，被谢姨捡来的时候只有三条腿，病得很重，我们都以为它不可能活下来了，哪知道它那么厉害，一直活到现在。还有小壮，它是只猫，被谢姨捡到的时候才只几天的样子，浑身脏乎乎的只剩一口气了，现在也乖得很
唉，可惜谢姨的钱不多，不能给它们许多好吃的，不然它们一定长得比现在还要壮实。不过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它们有很多伙伴，老虎高高大大的，却很老实；天天是只母猫，白白的优雅女生；华仔很帅的，是我见过的最帅的小狗，只是可惜一只眼睛坏了
对了，谢姨是个好人，她很厉害的，能给动物们治各种病，虽然自己过得也不好，却很照顾它们，很辛苦的，现在我带你去见她咦？你在听吗？”
每说一大段话后，她总是会停下来确定汪响是不是在听。
汪响当然在听，只不过好奇她怎么会说这么多话，让人听了有些烦，又有些暖。
谢姨是一个很能干和蔼的女人，她的院子很小很破败，却收拾得很干净。在养了这么多小动物的前提下还能收拾得干净，这很不容易。
汪响看到了夏啾啾所说的三条腿的大牛c温顺的小壮c帅帅的华仔他也看到了夏啾啾看着它们的眼神，那是一种同病相怜的，不忍割舍的眼神。这让汪响觉得，它们快乐了，夏啾啾才是快乐的。
所以——几乎是很自然的，汪响给了谢姨一笔钱，足够她开起一家像样的宠物医院，这即能够照料好现有的小动物，又能赚些钱来补贴。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看谢姨的样子，也很有这种能力。
夏啾啾很满意。
第二个地方，汪响似曾相识，是一家福利院。
夏啾啾悄悄地来，只见了赵院长一个人——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中年男人。
“我在这里住到九岁。”夏啾啾看着四处的边边角角，自言自语着，“九岁那年，我才到了现在的家里。那幢小房子，我九岁的时候已经塌了，到现在也没再建起来。那边的空地，赵院长早就对我们说要建一个小的游乐场，可到现在还是长着杂草”
汪响明白她的意思，他突然明白了灰色人对他所说的话，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灰色人自己不出面，而是要通过自己。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已经谈不上是一个问题，对于现在的汪响来说。
所以夏啾啾又很满意。
第三个地方，又是一家小院。
“爸——妈——”夏啾啾刚到门口就大声叫着。
里面出来一对男女。男的戴付眼镜，有些知识分子的味道，看到汪响，愣了一下，本来微笑的表情明显局促起来。而女的倒是热情些，只是眼神有点悲伤。毕竟女儿的身体如此，他们的心情不可能好得起来。
汪响匆匆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并没有作什么交谈。他也不是一个善于交流的人。
夏啾啾一直在旁边说着，说初到这个家庭时的情景，并不避讳自己的养女身份；说上学的日子，听得出来她的成绩并不算好，长得也不惹人喜欢，除了父母，夸她的人实在是不多；说大学里的事情，好多同学谈了对象，就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直到遇到了唐丽；再谈后来身体出了问题，转战于各个医院，金钱和治疗的压力让一家人苦不堪言，终于发现，原来一切徒劳，干脆顺其自然，享受剩下的最后时光
说了好久好久。
汪响默默地c认真地听着，没有说几句话。
看得出来，夏啾啾对养父母是感激的，同时也是歉疚的，留恋的。
而此时汪响的心情也无疑是复杂的。
看着夏啾啾的圆脸，他突然感觉自己实在是不了解这个女孩。
从初次见面时，静静的看着虫子；到后面对汪响交友的迟疑；再到今天态度的突然转变，她对汪响几乎毫无掩饰的索取，都变得让他难以适应。
虽然汪响不过是受灰色人所托，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可夏啾啾自己知道吗？只不过一晚的时间，是什么让她发生了如此转变？
足足过了三个多小时，期间几人在夏啾啾家中吃了便饭，下午2点多的时候，二人才准备离开。习惯性的，汪响准备留些钱给二位老人，除了这个，他不会用其他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这好像是种悲哀。
夏啾啾拦住了。她的眼睛特别亮：“不用了。汪响，我带你来是让你认识一下这个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以后你可以多来看看，陪陪他们。”
汪响有些为难。以后？你没有了以后，我难道就有么？
看着她的眼睛，实在是不能够拒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夏啾啾舒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一件大事，转头对父母道：“我送他回去。晚上住小丽那边，我的药全在她那呢，你们不用等我。”
秋天下午的太阳特别晃眼，满天满地的银杏叶子搅得整个世界都金黄透亮，夏啾啾一身黄衫在前面忽跑忽跳，像一片大大的黄叶。在累了的时候，找了旁边的一张长椅坐下，双腿犹不老实地踢踏着地上的落叶。
汪响默默地走到她身旁停住不动。
夏啾啾笑着看他一眼，向身边的位置拍拍，说：“来，汪响，你坐下！”
又指着街道两旁的树干说：“你看，汪响，再有几天，树上的叶子就要落光了。”
然后再说：“汪响，你把协议给我吧，我愿意在上面签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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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响听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笑着。而唐丽，则继续惊叹着：“喂！你！真的一下子就捐了一千万？就在昨晚？”
虽然她问的基本和杜小萌是同样的问题，但汪响却没有刚才的那种失望，有时候直接反而比技巧更能获得人的好感，应声答道：“应该是真的。但——事情和你们想的有点不一样。”
“哦？这事还有什么另外的版本？”唐丽的兴致更加高涨。
汪响便把昨晚的际遇老老实实地说了，当然仅限于彩票，没提他的健康状况，没提他的抑郁，没提他预想中的最后一晚，更没提那张脸。
两个女孩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到不能再大的时候，汪响终于把事情讲完。
“你可真会编故事，啧啧。”唐丽撇着嘴，“你的意思我懂！”
汪响只有苦笑，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怎么会成了故事。
“原来是这样。”夏啾啾却点点头，又问：“你把那彩票捐出去的时候，心疼吗？”
汪响愣住，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事。心疼吗？或者说应该心疼吗？
夏啾啾又把手臂抡起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叹道：“那么多钱，应该心疼的吧？”样子又傻又认真。
汪响看着她在等着自己回答，只好说：“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想说不心疼，又怕她有了和其他人一样的误会，看着夏啾啾的眼神，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心疼一下的。
夏啾啾突然又问：“你！为什么找我？”那眼神，那表情，仿佛汪响就是刚才在花盆里乱爬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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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问，刚才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找我？”夏啾啾歪着脑袋，无比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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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才刚刚认识，就在刚刚看那虫子的时候。”夏啾啾又瞪着眼睛，作惊讶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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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响无可奈何，只能摊了摊双手，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家了。”夏啾啾好像突然就对眼前的一切就没了兴趣，语气也没了刚才的热烈，转身拉过唐丽的手：“走吧小丽，我们出来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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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十多步的夏啾啾又转过头来，隔着几米对汪响说：“汪响，你电话多少？我想好了打电话给你，可以吗？”
心情沉闷的汪响回到住处。他的心情一直是沉闷着的，也就今天在夏啾啾的面前似乎明亮了一下。
意外的，那张脸也在。他竟然在抽烟，依然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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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响点点头，不说话。是不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人？叫什么？”脸又说。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汪响头都没抬。
“你可以叫我灰色人。”脸显得有些尴尬。汪响的反应让他很有些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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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个多小时，汪响睡不着，电话却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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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汪响应一声，想着电话那头夏啾啾的表情。
“汪响，我想好了。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很郑重的语气，“不过明天你要陪我，要帮我做很多事情。”
果然？不知怎么，汪响的心情又变得有些糟，淡淡地道：“当然。”
“你生气了？”夏啾啾有些小心翼翼。
“没有。”
“你生气了，我听出来了。”夏啾啾认真地说，“不过没关系，明天你还是到我们今天分手的地方等我，我九点钟到。”
第二天，汪响陪夏啾啾去了三个地方，做了三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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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路上，夏啾啾显得兴致很高，话也很多：“你说你喜欢动物？那你喜欢猫吗？狗呢？应该也喜欢的吧？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这样的小动物，不过它们都不是宠物，哦不，可能曾经是宠物，可现在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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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响当然在听，只不过好奇她怎么会说这么多话，让人听了有些烦，又有些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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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几乎是很自然的，汪响给了谢姨一笔钱，足够她开起一家像样的宠物医院，这即能够照料好现有的小动物，又能赚些钱来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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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住到九岁。”夏啾啾看着四处的边边角角，自言自语着，“九岁那年，我才到了现在的家里。那幢小房子，我九岁的时候已经塌了，到现在也没再建起来。那边的空地，赵院长早就对我们说要建一个小的游乐场，可到现在还是长着杂草”
汪响明白她的意思，他突然明白了灰色人对他所说的话，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灰色人自己不出面，而是要通过自己。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已经谈不上是一个问题，对于现在的汪响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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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夏啾啾对养父母是感激的，同时也是歉疚的，留恋的。
而此时汪响的心情也无疑是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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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汪响不过是受灰色人所托，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可夏啾啾自己知道吗？只不过一晚的时间，是什么让她发生了如此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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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啾啾拦住了。她的眼睛特别亮：“不用了。汪响，我带你来是让你认识一下这个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以后你可以多来看看，陪陪他们。”
汪响有些为难。以后？你没有了以后，我难道就有么？
看着她的眼睛，实在是不能够拒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夏啾啾舒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一件大事，转头对父母道：“我送他回去。晚上住小丽那边，我的药全在她那呢，你们不用等我。”
秋天下午的太阳特别晃眼，满天满地的银杏叶子搅得整个世界都金黄透亮，夏啾啾一身黄衫在前面忽跑忽跳，像一片大大的黄叶。在累了的时候，找了旁边的一张长椅坐下，双腿犹不老实地踢踏着地上的落叶。
汪响默默地走到她身旁停住不动。
夏啾啾笑着看他一眼，向身边的位置拍拍，说：“来，汪响，你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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