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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就懂得挥着刀向对面刺去,是不是说明了自己的体内天生就藏着这样的暴力因子?所以自己才会在越长大以后,越呈现出一种极其严重的暴力倾向,发展到后来,连面对着宋栗或者狗哥这样自己无比重视的至亲之人时,也会在脾气一个上来的瞬间,几乎克制不住的要向着他们重重挥舞出拳头,甚至心里还有拿起杀伤力更大的武器的渴望,唯有夜夜关在房里伤害自己、发泄对伤人的渴望才能略做缓解,自己也是因此才忙不迭的像一个丢盔弃甲的逃兵、灰溜溜的匆匆逃到了国外来。

  当自己一下下毫不手软的伤害自己,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破损的内脏间奔涌,口里泛出的丝丝甜腥味竟然让自己兴奋不已,自己清楚,那正是血的味道这是不是证明了,自己和雷一样,有着那嗜血的本能了?

  如果是这样……

  饶朗几乎不敢想下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在另一只恶魔雷的诱惑和鼓动下,自己平日里拼命压抑的毁灭一切的倾向,是不是就在那一个瞬间喷涌而出?

  也许……自己根本没有像记忆里一样昏迷过去,而是真的拿起重重的雕塑,用那尖锐的边角,亲手一下、一下的砸在饶峻的头颅之上,直至破碎到看不出任何形状。也许,当饶峻头颅中溅出的血液和其他液体,喷在饶朗的脸上,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童年时一样的笑、眼神里又燃起了和童年时一样的狂喜。

  又或许,关于雷,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一切都是自己编造出来的故事和人物?或许真像那个警察所说的一样,世界上根本没有雷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有的只是饶朗对于饶峻深深的仇恨,在体内不停奔涌,鼓动着他不顾一切的追到国外找寻到饶峻的踪迹、再不顾一切的杀死他。

  饶朗什么都不确定、不知道了。

  他不确定事情的真相。

  更不确定,他自己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第71章

  当宋栗匆匆赶到饶朗游学所在的国度时,狗哥也已赶到,两人直接在机场会和,见面后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神色忧虑的互相点点头。之后,他们连回酒店放行李的时间也没有,狗哥直接把宋栗的行李拖到自己租来的车上,二人就开车向着警局的方向一路飞驰而去了。

  狗哥全神贯注的开着车跟他平时开车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宋栗看过狗哥平时开车,一副“老司机”的架势,一只手闲闲的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索xìng直接靠在车窗上跟大爷坐在太师椅上似的,然后他的整个身子放得很松,座椅也调的很低,宋栗第一次看到狗哥这样开车的架势之后就总嘲笑他懒得出奇,简直是“躺着开车”的,狗哥就很得意的一笑:“老司机在手,天下我有!”一副路面上不管出现什么状况都尽在掌握的模样。然而这一次,在遥远的异国,宋栗却看到,狗哥把座椅调的很靠近方向盘,以便他整个人可以选择一种正襟危坐的姿势,他像一个第一次开车上路的新手一样,两只手死死的握住方向盘,一刻也不敢放松一般,宋栗都可以看见他的骨节之上用力到bào出了青筋的形状,而他的一双眼也是死死的盯着正前方,丝毫不敢走神。

  宋栗看着狗哥的这副模样,在他身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很清楚,狗哥并不是因为突然来到异国开车而过分紧张狗哥旗下那么多个艺人,带他们出国接工作对狗哥来说简直像是吃路边摊一样寻常,狗哥今天的异常表现,不过是因为,他强迫自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开车这件事情上去,如若不然,他害怕自己即便只有一点点的分神,也会控制不住的去想饶朗的那件事。

  他不敢去想啊。

  就好像宋栗也不敢去想。叹气之后的宋栗,不再看狗哥,好像她也不能承受两人之间这过分凝重的气氛一般。宋栗扭过头去,也学着狗哥全神贯注的样子,盯着车窗外不断划过的风景之前宋栗为了攒钱早日实现自己出国读心理学的梦想,对自己抠得不行,出国旅行这么奢侈的事情就别提了,连国内游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所以如果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一定当真会以为第一次出国的宋栗,是被从未见过的景色所迷倒、以至于移不开眼睛吧。

  很好,宋栗在心里想,如果真的能给旁人带来这样的感觉,那就很好。

  她相信此时狗哥和她一样,都太过迫切的想要营造出一种生活的氛围好像他们是一对出国自驾游的朋友,沉迷于心仪了很久的街道上种种景象,他们不慌不忙、不赶时间,看到喜爱的景点就随时可以停下车来游览,浪费很多时间在最多人排队合影的绝佳位置、匆匆忙忙用剪刀手比一个“耶”,拍下最烂俗的游客照。

  宋栗太过迫切的需要这种“生活中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的感觉。

  她不敢去面对

  杀人?

  这样的词汇距离她的生活太过遥远,是她想也不会去想的,以前顶多是会在她有一段时间颇为沉迷的推理小说里面读到,或者一边吃bào米花一边喝可乐,在刷bào了微博和朋友圈的美国罪案大片里看到。至于日常生活?宋栗的日常生活,是公司楼下每天都要排队才能买到的煎饼果子,是加班到眼皮打架后捧在手心里犹如恩物的那一杯速溶咖啡,是外婆每天都要跳的广场舞,是宋妈妈最拿手的卤猪脚和宋爸爸最拿手的蒸蛋羹你看,每一点滴都是这么的日常,与任何一个城市里三十岁左右的普通女xìng并没有半分不同,“杀人”这样太过激烈的词汇,与她们的生活之间好似隔着一座喜马拉雅山的距离。

  所以宋栗其实一直都是没有实感的。“饶朗杀人了”宋栗对这几个字的认知,还停留在狗哥给她的短信上,还是几个枯燥无味的文字,没有化作活动的、可以被宋栗的大脑所理解的场景。好像狗哥抛出这么一个重磅□□,只是为了把宋栗给引到饶朗游学的国度,等会儿车停下来的时候,宋栗就会发现他们竟然是停在了饶朗租住的公寓门前,饶朗已经故作镇定的顶着一张扑克脸站在那儿等着,只是略显僵硬的站姿会出卖他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想来是对宋栗的到来期待得很了。但是以他小狼狗的傲娇xìng格,他的嘴一定会硬得像卤鸭子一样什么都不肯说,倒是狗哥难以抑制兴奋之情的在一旁连蹦带跳,若他真如他的江湖称号一般是一只松狮犬,这会儿他的尾巴一定愉快到打着圈儿的旋转个不停好像直升机的螺旋桨吧,同时他还要在口中大喊着:“Surprise!”然后宋栗就也要学着饶朗故作镇定的样子,在一旁冷着脸吐槽说:“惊喜个大头鬼啦!你怕大年三十的钟声太吵,想要在盛夏时节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么?”毕竟小狼狗这么傲娇的姿态都摆出来了,她身为仙女可不能输对吧?

  两个人费了这么大的心机、演了这么大的一出戏把宋栗给引过来,只是因为知道饶朗之前的不告而别给宋栗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实在不知怎么隔着千山万水给宋栗道歉、还能做到浇灭她的怒火,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宋栗引到了面对面,没有什么是一个温暖的拥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给宋栗两个拥抱。

  一定是这样吧?宋栗一边假装看窗外的风景,一边在心里暗暗期待着:待会儿一旦车停了下来,剧情一定会像自己所设想的这样发展吧?

  狗哥缓缓的踩下刹车了。宋栗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几乎不敢看车到底是停在了什么建筑物的前面

  拜托,中国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噢不,现在在国外耶稣基督的地盘上,是不是该拜他老人家?随便啦全世界无论哪位神灵菩萨都好,拜托你们,让我下一秒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车是停在了一栋普普通通的公寓楼前吧。

  宋栗在心里把全世界的神都拜了一个遍,她觉得自己新年跟着爸妈挤破了头去寺庙里抢头柱香的时候都没这么虔诚过,然后,她才敢缓缓的睁开了眼。

  然而,眼前的景象,到底还是叫她失望了。

  车终于还是停在了警局之前。

  狗哥没办法再假装专注在开车这件事上了,他不得不面对接下来即将在他面前展开的情况了,所以他本就凝重的一张脸这时候更黑了,不像大家平时调侃他的品种松狮,脸黑到更像宋爸妈家养着的巴哥犬团结。宋栗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跟着巴哥犬走进了警局后来宋栗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之所以胡乱的飘了那么远,是因为直到那一刻,宋栗还是没有真的对“饶朗杀人了”这几个字有实感。

  直到一个满脸严肃的警察坐到了宋栗和狗哥的对面,径直对着他们开口说道:“他已经承认了。”

  什么?

  宋栗吃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像随时准备扑过去跟那警察讲道理一般,好像那警察是什么都不懂所以胡乱说话的小学生,自己是有义务对他普及自然科学的好老师:“你乱说什么呢?”

  “他已经承认了。”那警察却是对自己所说的话底气很足,又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以展现自己绝对不可能弄错事实的信心,顺便给竟敢质疑他权威的宋栗一个冷哼:“饶朗,已经承认,他杀人了。”

  在警察的讲述之下、弄清了整个案件来龙去脉的狗哥和宋栗两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双脚是怎么带着自己的躯体挪出了警局的。

  宋栗只知道自己的意识重新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已和狗哥两人站在了警局外的阳光之下。

  阳光和刚才他们走进警局之前别无二致,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整个身子一阵发软。可这会儿重新照着这样的阳光,宋栗只觉得恍如隔世

  如果饶朗真的杀人了,他还能看到和照到这样的阳光吗?

  两人沉默的上车,沉默的开车,向着预定好的酒店驶去。

  宋栗这会儿才发现,从自己下飞机见到狗哥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两个人之间一句话都还没有说过。自己之所以觉得口干舌燥,是因为刚才与那警察说了太多的话,关于案件的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确认,好像如果自己能抓住警察话语里的任何一个漏洞,就能把这在警察眼里看来铁一般的事实,给一下子击碎,证明饶朗根本没有杀人一般。

  但她和狗哥之间,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个人好像有着一种默契,只要他们互相之间不开口,就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有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一切都还能重回以前的轨道。

  不过这时,不开口不行了,宋栗心里有一个很明确的想法,她必须跟狗哥确认、狗哥的感觉是不是和她一样

  “你相信吗?”这是宋栗开口对狗哥说的第一句话。

  “不信。”这是狗哥对宋栗说的第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文了~

  ☆、第72章

  两个人对彼此说完了第一句话后,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好像这两人都笃定了来到这异国他乡,都要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了。好像他们二人有一种默契和决心,要把这对彼此说的第一句话,变成唯一一句话。

  宋栗不知道狗哥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自己的心里是抱定了这样的决心。

  说了这一句,就够了。

  其他的,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呢?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澄明。

  宋栗想起,以前跟着宋爸妈春游出行,也不知怎的那一年的春天,三人闲来无事跑到了城市近郊的一座寺庙里去,那寺庙远近闻名,香火极旺,那一日阳光正好,前来春游者众,宋爸妈也就带着宋栗随着人群一同涌进了寺庙里去。宋爸爸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稳重,但心里其实一直是藏着那孩子气的顽闹脾xìng的,这会儿看见一同春游的人多、个个脸上都带着好奇探究的神情,于是带得他也一齐兴奋了起来,带着宋妈妈和宋栗就往那人最多的地方凑,宋妈妈和宋栗苦笑着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会儿的宋爸爸,跟到了乌镇一定要坐乌篷船、到了西安一定要吃大排长龙的那家羊ròu泡馍、到了历史博物馆一定要跟孩子们扎堆凑一起看那西洋画片一样,这是玩xìng大发了,宋妈妈和宋栗两人肯定是按不住的,只好苦笑着跟在宋爸爸的身后一同走着其实宋栗知道,妈妈这会儿虽然脸上佯做出苦恼的表情来,其实心底里却是开心着的,也只有到了这把年纪、心里还住着一个小男孩的宋爸爸,才会在打完麻将回家的路途上不忘给她买两个冰淇淋,捧在手里急吼吼的跑回家像献宝一样拿给她。宋爸爸心里藏着的玩心与童真,就是他们活到了这把年纪以后,平淡生活里的英雄梦想啊。只不过宋妈妈可不想在面上也做出了一副乐开了花儿的神情,那岂不是让宋爸爸得意的尾巴都翘上天了?所以,宋妈妈只是假装一脸苦笑、迫于无奈的拉着宋栗,跟在宋爸爸的身后,随着人流走着。

  走了好一会儿,宋栗眼前什么景色都没看到,光看人头了。一个简单的春游,生生游出了十一看人海、或者印度挤火车的刺激感。直到走到了一座古意盎然的建筑之前,人群一下子都涌了进去,宋栗这才觉得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原来此时宋爸妈和宋栗三人随着人流来到的,是这古刹里的茶室,这里的茶道以存留了古风、又融入了佛家清净之心而著称,所以无论是来到这里烧香的虔诚朝拜者,还是单纯来游览古刹风景的春游者,大家在阳光之下走得稍微有些乏了,总免不了喜爱来到这茶室之中,品上两杯茶,也算是从平庸琐碎的日常生活中来一次小小的逃脱,在佛门净地、一缕悠悠的茶香之中,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仿佛真可以把全副的身心给放得干干净净一般。

  这样的热闹,宋爸爸当然是非凑不可的。这便一手拖着宋妈妈、一手拖着宋栗,从那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挤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