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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江树宽知道下午就能见到女儿了,所以他提前回病房准备了新的被褥,甚至傻到去想当见到女儿后会怎样跟她打招呼。

  或许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只要眼前还是幸福的,明天有多少艰苦就明天再去想吧,毕竟想多了也没有用。

  “江先生,您的女儿。”

  还是前两天的那位护士,她敲了敲门,抱着江树宽的女儿走进了病房。

  江树宽急走两步来到了护士面前,一把接过了女儿。

  “谢谢您,护士小姐,辛苦您了。”江树宽道,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意。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倒是您,辛苦的还在后面,预祝您好人有好报吧!我就先不打扰您了,您还是先照顾大人和孩子吧。”

  话罢,护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树宽,快把女儿抱过来给我看看。”病床上的孟淑琴早已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

  江树宽把女儿抱到了孟淑琴身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女儿还在熟睡,也可能是不大有精神。

  孟淑琴慢慢的打开了襁褓的一角,她想细细的看看女儿的模样。

  一张圆圆的脸蛋,胖嘟嘟的,坚挺的小鼻子,淡淡的柳叶眉,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扬,说不出的可爱。只是脸色蜡黄,毫无血色。

  “她长大一定很漂亮。只是她”说道这里孟淑琴又抽噎起来。

  江树宽抚了抚妻子的头发,柔声道:“淑琴,或许是老天也嫉妒我们女儿吧!从现在开始答应我,笑着去面对好嘛?”

  孟淑琴擦了擦眼泪,凝望着丈夫,许久说道:“树宽,或许你说的对,既然上天给了孩子这种命运,我们就应该去面对c去承担吧。这是她的命,也是我们的命。”

  命,多么高贵又神圣的字眼,可是又是多么廉价!

  “淑琴,我们与孩子的命运才刚刚开始,以后还有很多预想不到的难关,再过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恐怕你没办法休息了,我们要带孩子去省城做第一次透析。真的要委屈你了。”江树宽一脸歉意的看着妻子。

  孟淑琴摇了摇头,道:“孩子是我俩的,只要她能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江树宽一把抱住了妻子,是理解,是感动,更代表着命运的一种捆绑。

  “对了,树宽,给咱闺女起个名字吧!这也算我们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孟淑琴说道。

  江树宽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女儿,又抬头看了看妻子。

  妻子脖子上带的一条玉坠让他想起了结婚时的场景,两方家庭都是农村的,条件算不上很好,结婚的时候江家唯一值钱的也就是这块玉佩了。不过这块玉佩真的算得上上品,颜色剔透,绿的很均匀,本来孟淑琴就算是个美女,佩戴上这块玉更添了几分姿色。

  “树宽,你怎么了?”见江树宽久久不语,只是盯着自己看,孟淑琴开口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再想女儿的名字。淑琴,你觉得江瑜这个名字怎么样?人们都说土里藏金,那我们的女儿就是江河里的美玉。玉的纯粹c玉的华美,更胜俗套的金子。”江树宽道,话语中毫不掩饰那份激动。

  “江瑜?好名字!树宽,就叫江瑜,就叫江瑜,我想女儿肯定会喜欢这个名字的”孟淑琴看着身旁的女儿,突然满脸喜悦的表情转而僵住了。

  随即江树宽的表情也变了,这一刻画面定格的太突然了。

  襁褓中熟睡的小江瑜突然伴着小声的抽泣呕吐起来,脸色煞紫。

  这一幕,夫妻俩真的吓傻了。

  “大夫大夫。”江树宽连声音都变了。

  听到呼喊护士赶忙跑了过来,见孩子异样护士也来不及多说,一把抱起孩子就奔向了急救室。

  “淑琴,你好好躺着,我过去看看。”江树宽撂下一句话也跟着跑了过去。

  一番手忙脚乱的抢救后,小江瑜又被放回了保温箱,需要继续观察。

  又是深夜了,深夜总是愈发让人感觉疲惫。江树宽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回到了病房。

  “树宽,孩子怎么样了?”孟淑琴早已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

  江树宽长舒了一口气,道:“暂时没事了,可是女儿又被放回了保温箱。说要再观察观察。”

  “唉幸亏是在医院,否则要是回去了发生这种事了怎么办呢?”孟淑琴叹道,两行热泪已沁湿了脸颊。

  江树宽没有说话,只是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

  “你倒是说话啊,树宽,以后我们怎么办?我要女儿好起来,现在就要。”孟淑琴几近崩溃,把这两天的所有情绪全发泄到了丈夫身上。

  “你要我怎样?我也不想女儿这样啊!”江树宽情绪也已经不稳定了,他一拳重重的捶到了病房的门上,然后蹲到地上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疼痛c烦躁c崩溃c疲惫各种负面状态充斥在这个几平米的小屋内。

  四年来,两人从没吵过架,因为爱。

  四年来,两人第一次吵架,也是因为爱—对女儿的爱。

  又是良久的沉默。

  “对不”再稳定了情绪后,江树宽先开口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树宽,你的压力也很大。刚刚是我的错。”孟淑琴打断了丈夫的道歉。

  “淑琴,我想了想,医生说女儿的病要做每周两到三次的透析,等到这次病情稳定后,我们就带她去省城大医院。明天呢,我先去我和你的厂里请个长假,回来再找刘主任合计合计看看怎么办。”江树宽说道。

  “好吧,我也是没主意,总之我就按你说的去做吧。树宽,这两天你也没休息,早点睡吧,什么事也得等到明天,别把身体熬坏了。”孟淑琴满怀关心的说道。

  江树宽没有再说什么,他确实是累了,起身找了条长椅躺在了上面。

  疲惫和满怀心事就这样在两人脑袋里碰撞了一夜,恐怕这个死循环在结果到来之前会一直继续碰撞下去吧!

  第二天,江树宽早早的来到了厂里。

  “呦,江主任,什么时候请客啊?你说你这命,娶了我这漂亮的嫂子,又给你添了个大宝贝,让我们这种单身汉情何以堪啊!怪不得都说人比人得气死人吗!”

  说话的是江树宽手底下的班组长吴景升,也是厂里和他关系最要好的。别看这人高高瘦瘦,说起话来油腔滑调的,干起活来可一点也不含糊,可以说江树宽这个劳模头衔有一半的功劳得靠这小子。

  江树宽苦笑道:“你小子啊,就没个正经,今天没空搭理你,快回车间干活去。”

  吴景升见江树宽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也没再多说,又嘻皮笑脸了几句便往第三车间去了。

  穿过了一条长廊,又绕过了一座凉亭便来到了厂长办公室,说实话江树宽毕业分配之所以选择这里,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看中了这里的环境。

  江树宽敲了敲门,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出来了,他瘦削的脸庞,脸上略带胡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疲惫异常。

  但他看到江树宽突然兴奋起来。“我的好劳模啊,你可回来了。快快,屋里请。”

  江树宽随他进了屋,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树宽,你回来的正好,国家在海南的一个新工程,但是给我们的图纸上的机床我们做了几遍也做不出来,这几天就是拆了补,补完又拆,工程队那边又催得紧,我都快疯掉了。”那人焦急的道。

  “郭厂长,您把图给我。”江树宽说道。

  郭厂长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立马把桌上的一张图递了过去。

  江树宽不愧是业界精英,他接过图,反复看了几次后,然后指给厂长几个关键位置的问题,怕厂长忘了,他又一一标注明白。

  “对了,厂长,我要请个长假。”见问题已经解决,江树宽立马说道。

  “怎么了树宽?遇到什么事了?需要我们帮忙吗?”郭厂长关切的问道。

  江树宽简单的述说了关于孩子的事。

  听完后厂长长叹了一声,对江树宽道:“树宽,你的抉择太不现实了。每周三次透析就意味着每周要往省城跑三次,除去公休不说,你每周等于就能上三天班。就算我没有意见,可是厂里的其他人呢?还有,这种奔波十次八次能受得了,可是长时间呢?别说大人了,孩子也受不了啊。再说了,虽说到省城只要三个多小时车程,如果一旦孩子在中途病发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啊。”

  确实,江树宽没有想过这么多。听完厂长说完这些,江树宽也沉默了。

  去,抛去工作不说,郭厂长说的确实都是现实中的一些问题。而不去呢,孩子肯定就完了。

  “树宽,我建议你去跟医院沟通下,第一次去最好带上一名专业医师,用他们的车带你们去,即使有问题也可以临场解决。以后做了透析,孩子就会相对稳定些,我觉得再去的话这种顾虑起码会小很多了。”厂长说道。

  “谢谢厂长,我这就按您说的办去。厂里事不少,您先忙。”江树宽起身与厂长握了握手变离开了。

  出了厂,他又赶去了妻子厂里请了假,便匆匆回了医院去找刘主任。他把厂长提出的孩子在路上存在的隐患告诉了刘主任。

  刘主任皱了皱眉,说道:“江先生,我跟院里反应给您配备一名医师过去倒是没问题,可是车辆恐怕是不行,咱们院里就两辆车,整天根本闲不住,希望您可以理解。”

  江树宽又发愁了,长途跋涉,总不能挤大巴车去啊,再说了大巴车四处漏风产妇和孩子也吃不消啊。

  “车,我们有,您只需要给他配备一名最好的大夫就行了。”声音在门口处传来。

  江树宽回过头,欣喜若狂,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的救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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