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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耳朵(中)

  “既然你主动做我的挡箭牌,那我也只能说声谢谢了,同行。”这是她在得知石头越狱后第一时间的想法。

  是的,她那时还确信自己的潜伏依然很成功。

  虽然不清楚那个男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但可以确定他应该是其他阵营的间谍,只不过运气不好,刚混进来就遇到了审查。

  但在搜查过程中她发现情况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突然发起的二次审讯让她开始动摇。她猜测“兽耳萌”应该会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清查内部人员的身份。

  她为应对二次审讯匆忙间伪造的证明,随时有可能被人发现,只要再仔细地跟那晚同行回来的兽娘们核查,她就一定会暴露出来。

  折露来到现场,只是为了亲眼确认“兽耳萌”把那个人当做真正间谍的事实,就连主动加入搜查队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她必须确认自己短时间内不会被人关注,从而寻找何时的时机逃离。

  封锁线解除的现在是最好的脱身机会,并且跟随进行过三次搜查,哪个方向不会遇到赶来支援的人也早就十分清楚,她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这是最合适最安全的时机。

  可为什么黑狗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些燃烧的画纸是它发动了“具象化”的证明,它具象化了什么?

  折露瞥向被雨水打湿的画面,看到画面里的男人站在林立的石柱中间。

  假的。那个遭到围攻的男人是假的,他的间谍身份是假的,他越狱也是假的,整个搜捕过程都是假的。

  她突然明白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引出她这个真正的间谍而设下的陷阱。

  但总归还有真的东西。

  “是哪里引起了你们的怀疑?”折露攥紧的手放松下来,朝从墙后走出来的石头微笑。

  石头整条右臂都泛着不健康的红色,可以清楚地看见皮肤下突起的血管和筋条。他用颤抖的手将几叠画纸递给黑狗,呼吸紊乱显得十分疲惫。

  “因为你手臂上的伤。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加快了伤口的愈合速度,甚至还骗过了医师的眼睛,但是你大意了。在你‘受伤’之前,我们见过两次面。”

  “最开始是在废弃街区,然后是在第一次审查的时候,我在牢房里和你有过对话。”石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那时候,你手上的伤只是一道淤青。”

  “问题果然出在这里。”折露如释重负地扬起嘴角,“我就应该早一点下决心离开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吧?”她把手伸进蓑衣下面,石头一愣,黑狗突然发出警告:“小心!”

  小巷里的温度骤然升高,石头交给黑狗的纸瞬间被火焰吞噬,这是“具象化”全速发动的效果。在雨中飞扬而起的黑色纸灰下,十几道寒芒电弧一样迸射而出。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金铁交鸣的脆响,那些飞射的铁菱角被折露尽数挥刀弹开,她迅速矮身,从狭窄的空间里留下一道毒蛇般蜿蜒的影子。

  具象化再次发动,但还是迟了,折露的刀刺中了石头慌乱间抬起的手掌,刀刃沿着指缝从他的手背一直划破到臂弯。鲜血迸溅,但刀锋却在那根至关重要的血管和筋骨之前难近分毫。

  该死!

  绷带突然渗出鲜红的血,正因为裂开的伤口折露才没能继续挥刀,这时他们之间终于升起一座土墙。

  折露没有恋战,因为目的已经达成。腰腹处的肌肉瞬间收缩,她在半空中不合常理地拧过腰,狠狠地踢到土墙顶端,翻身越上房顶。

  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喂!没事吧!喂!喂!”黑狗焦急地扑到石头身边,它没料到折露居然会直接选择突袭,一瞬间的迟疑让它没来得及做出正确的选择。

  黑狗看到那条近半米长的刀痕不禁慌张起来,石头右臂的皮肉绽开如一道深沟,隐约能看到里面刺目的白骨。

  剧痛疯狂地刺进石头的大脑,他感到心脏如同被捏紧了一样无法呼吸,耳朵里是躁乱的蜂鸣,黑狗的呼声时远时近。

  身体像是失去了力量,他砰然跪地,血顺着指间和雨披的边角滴流到地上。

  他嘶吼出来,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意识模糊不清,痛觉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这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伤,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痛如骨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医师!伤员,这里有伤员!”

  石头艰难地掀起眼皮,看到那些飞奔过来的模糊人影,明白兽娘们已经知道了真相。跑在最前面的好像是浮萍吧?在她去往现场前黑狗交代过后面的事了。

  折露跑不掉的,因为有更多的人手在等着她。只不过果然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孩子。

  “小萝卜”

  短暂的麻痹后痛苦再次袭来,他终于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折露倚在拐角的墙壁上,头顶的屋檐伸得很长,在这里不至于沾到外面的雨水。她用牙齿咬住绷带的一端,一边扎紧止住血的小臂,一边看向不远处的小屋。

  那是她居住了很久的地方,里面有从她潜入以来搜集到的“兽耳萌”隐秘资料,她没有优先逃离而是选择返回这里,就是为了将那些资料带出去。

  但现在看来那也变成了奢望,小屋的门紧闭着,但折露还是从那些隐秘的角落发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

  她在“兽耳萌”潜伏了足够长的时间,对这些“伙伴”们的行动习惯太过了解,她知道现在屋里绝对埋伏着很多人。所以她停下脚步,优先包扎伤口。

  那些资料折露看过很多次,即使失去文本,只凭记忆也能复原出很多有价值的东西。虽然可能会造成情报的确实和准确性不足这种不尽人意的情况,但也总比什么都带不出去要好得多。

  折露又看了那边一眼,把重新缠好绷带的手收回蓑衣里,无声地退回小巷中。

  不能毫无计划的逃窜,折露在脑中飞快地思考现状。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兽耳萌”里还有人没能接收到正确的讯息,途中遇到了很多向西南方赶去的兽娘。

  目前来看人员最为稀疏的地方应该是西面,那里最靠近骚乱的源头,但同样的,如果她们选择重新封锁,那边也是最容易召集人手的地方。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简单的地图,现在她知道搜查时发现的几个盲区大概也是黑狗和萌主设下的陷阱,但只有身在搜查队伍中的她才知道,有几个地方是他们顾及不到的。

  不论是紧急调动人员,还是得知正确消息的封锁队反扑,依旧有好几条安全路线可以帮助她顺利逃脱。

  机会还在。折露收起地图,轻轻舒了一口气,开始向最近的那条路线靠近。

  就在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她突然转移了方向,因为那边隐约地听到有人的脚步声。

  现在小屋的那些人应该发现自己注意到了埋伏,按照“兽耳萌”的行动手册,她们肯定会通知其他人在附近展开搜查。折露咂了咂嘴,责备自己变得不够冷静。

  凭借自己对“兽耳萌”搜查模式的了解,她小心地躲开那些人的视线,重新向另一条路线靠近。

  很快,折露再次停掉头,她眉头紧锁,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不是搜查队,不只是搜查队。就像被人听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无论她去往哪里,都很快会有人出现在她经过的地方。

  雨下的特别大,瀑流般冲刷掉任何可能暴露她行踪的痕迹,她们不可能从这方面猜到自己想要去哪儿。

  折露再次确定,那条路线从所有出发点考虑,都是不可能被注意到的。那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解释?

  像是有人从暗处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身后坠着一道幽魂。这种压抑的感觉让她开始变得烦躁,手臂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终于,折露停了下来,她看向前方,知道拦在前面的那个人就是这一切疑问的答案。

  “停下,逮捕。”

  道路中央那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雨幕中,显得更加孱弱和无力,可折露不这样认为,以速度见长的她能被一路跟踪,最后甚至被拦截下来,本身就说明了那个孩子不单纯是她所知道的那样。

  折露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封死的小瓶,那里还放着许多一模一样的瓶子,但她知道自己要找的就是这一个。因为她对这个瓶子的位置太熟悉了。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她们已经开始了那个训练,但训练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她这样想着拔掉瓶子的皮塞,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喝了下去。

  “真没想到会是你来挡住我啊,小萝卜。”折露低下头,重新看向前方,略微升高的视线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因为这是就他本来的样子。

  小萝卜将她那把月牙形状的弯刀立在身前,看着突然变成了雄性的折露,警惕地握紧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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