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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牢房里的无言者(中)

  见到醒来的石头时黑狗显得略许惊讶,而小萝卜则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石头知道,她大概是在进屋之前就听到了他们的动静。

  “伤口感觉怎么样了?”黑狗跳到石头床边的矮凳上,伸着脖子看向他的右手。小萝卜坐到望月身边,放下怀里的竹筐,也侧目看过来。

  石头轻轻握动手指,只是细微的动作就拉扯到了伤口,疼痛感顺着手肘一直延伸到完好无损的肩部。

  “大概还好。”他咬咬牙,注意到黑狗还在直勾勾地盯着绷带,像在看奇珍一般。

  “只是还好的程度么”黑狗抬起头,递给石头一个隐晦的眼神。然后对他身上宽松的睡袍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几眼。

  不等察觉到它想法的望月出声,黑狗抬起爪子敲敲石头:“醒过来就不要待在床上了。”

  “喂,我可还是伤员!”石头吃了一惊。

  “不碍事不碍事,其实伤口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黑狗像在讲不关己的事一样满不在乎地说。石头发现了端倪,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不是什么大事,稍微遇到了点小难题,我想你应该能帮得上忙,这件事越早处理,后续的麻烦也就会越小。”黑狗点点头,“而且,住在这里总会有些不方便。”

  听上去更多的原因是你在嫉妒什么东西吧!石头感到一阵无力,但让他挂心的还是关于折露的事。他确认裤子还老老实实地穿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把腿挪下来。

  “审讯出了什么问题喵?”望月也猜到了原因,好奇地问。

  “只是那家伙不太配合,小猫猫安心养伤,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

  石头费力地提上鞋,听到它这么说有些讶异,它是在刻意向望月隐瞒情况。望月也没想到,毕竟作为队长,即使是在离职期间也应该有知道内情的权力。

  而且这不是黑狗的一贯作风。

  “安心,色狗,正确。”发现小萝卜竟然反常地帮黑狗说话,望月更加不解。小萝卜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像之前几天那样认真地将竹筐里的东西打理好,接着起身向她告别。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从房间离开来到街上,才能确切地见到昨天下过大雨的证明。天空被割裂在荷叶般铺散开的水洼里,石头怔了一下,发现时间原来还没到中午,只不过光线被折射得到处发亮。

  他用束带扎紧了腰部和袖口,宽松的袍子变成了练功服一样的劲装。虽然还处在封锁状态,但小镇恢复了正常的运作,路边认出他的人和善地向他打着招呼,表示自己的谢意。

  黑狗在他脚边不急不缓地走着,大概刚才只是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到望月静养,现在话语里却没有了先前那样轻松的感觉。

  “审讯出了问题,那家伙不肯配合我们,自从昨天表明自己‘伪装者’的身份之后,他就闭口不言,再也没说过半个字。”

  “时间非常紧迫,我那些狗崽子们已经发现了‘司空’领主妹妹的去向,但不敢惊动对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个萌主制造出来的信息真空期里得到足够多的情报,避免在一无所得的情况下进行人质对换,甚至是更加糟糕的结果。”

  “从他的住处找到了太多机密的文字记录,如果从他那里得不到更有价值的东西,‘兽耳萌’甚至是我们,都会受到极大的损失。”

  石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又问:“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呢?”他耸耸肩,看向小萝卜,“我可不认为自己能在审问方面有什么作为,借助小萝卜的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不是更好么?”

  “这就是我叫你出来的原因。”黑狗叹了口气,喉咙里发出唔噜的声音,“小萝卜真正的能力有没有被‘伪装者’察觉我们无从知晓,现在应该以他并没完全看透,内部仍然可能存在钉子为前提,在瞒住其他所有不知情人的条件下,不引人注意地,合理地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萌主的意思。”顿了顿,它又补充说,“现在能够让小萝卜和‘伪装者’见面的合理理由,就只有由看破他身份安排了小萝卜堵截的你出面了。”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作为明面上的行动策划人,你应该比我更有资格吧。”

  听到这里,黑狗脚下一僵,它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哎呀,这个另有原因的说。”

  “的说个毛啊!”石头不理它,转头去问小萝卜,“从比较远的地方,比如说老放外面,难道不能‘听见’么?”

  “听不见,接近。”小萝卜摇摇头,“他,不一样。”

  “不一样?”

  “嗯,心里,不说话。”

  石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关于“伪装者”扮作折露的方法,他已经从望月那里听说了兽娘们大致的猜测。这是个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的人,他“伪装”的手段大概属于超规则一类,虽然小萝卜的“真名解放”效果惊人,但那也是属于她原本世界“规则内”的东西。

  “那我试一试吧。”石头深深地呼吸,一旦想到那个果断狠辣的人,他的心里就像堵上一块石头那样。“说起来。”他又想到一件事,“小萝卜拦住他的事,你们又是怎么解释的?”

  “啊,这个么。”黑狗笑了笑说,“没有什么好办法,萌主只好把小萝卜已经得到‘真名’的事公开了。”看着石头惊疑不解的样子,它接着说:“当然,只是用提升身体素质之类的常见天赋搪塞过去。”

  “真是事有两面啊。”

  在同一片土地里,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了很久时间,没有任何人发现折露的异常,小萝卜也没有感知到奇怪的地方,有了这“伪装者”,难保不会有伪装能力更强的其他超规则者混入进来。

  在她成长到独当一面之前,轻易暴露她潜在的宝贵价值,无疑是往虎口里送羊肉。但同样,这也限制了排除隐患的方法,只不过承担的风险对比起来要更小一些。

  石头十分清楚,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小萝卜的安全考虑。可为什么却感觉这种做法,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感?

  青年,小孩与狗,结伴而行的他们出于各自的原因,莫名地同时陷入沉默。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关着“伪装者”的牢房。

  这里与之前石头所见过的不同,与其说是牢房,倒不如说是刑室一样的地方。

  厚重木门上嵌入的铁皮布满斑驳的锈迹,向里面看,明明是白天却仍旧黑暗深邃的悠长通道,火把照着打进墙壁里的长钉,跳动的影子像钉子要冒出来般狰狞扭曲。

  石头隐约还从里面还看到了几种长相吓人的刑具,后背直冒冷汗,面对刚睡醒似的伸着懒腰的浮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呀,很好奇里面那些工具?”浮萍放下举过头顶的胳膊,满不在乎地随意解释说,“这里本来就是用来刑讯逼供的地方,只不过好久没人被关进去了,所以通通风。”

  “在任职副队长之前,我可是在这个清闲的地方工作了好久呢,各种流程一点都没有生疏哟。”浮萍忽然俏皮地笑了一下,“这些刑具都是那些可恨的雄性最爱用的东西。”

  想到她这句话里或许藏着更多的涵义,石头打了个哆嗦,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那,我和小萝卜进去看”

  “不!行!”

  浮萍转眼间板起脸来,她数落似的伸出手指,隔空点着石头和黑狗的鼻头,突然从少女的形态进化成了无敌的冷面阿姨。

  “说了这么多难道还没听明白么?她还是个小孩子,明明被安排去和这么危险的人物接触就已经不合常理了,还要让她再想起这么可怕的经历?”

  “而且,这里是刑室,刑室!让小孩子进到里面去,真不明白你们在想什么!”

  石头和黑狗在浮萍的一通说教下面面相觑,根本无从反驳,因为她说的话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合情理的,况且,浮萍本来就是“小孩子就应该仔细呵护”主义的坚定拥护者。

  小萝卜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迎着浮萍的目光,只好低下头,耳朵像瘪了的气球一样耷拉下来。浮萍走到她跟前,蹲下去摸着她的头顶,轻声说:“小萝卜听话,好不好?”

  片刻后,小萝卜终于还是点点头。黑狗不禁有些焦急,石头抬起脚尖踢了踢它的爪子。

  “那就只带我们进去看看吧。”他低头看向从身后纠缠着手指的小女孩,“小萝卜要不要在外面等我们呢?”黑色的兔耳微微翘动,小萝卜摇摇头:“打工。”

  “这不就好了嘛!”浮萍看着向糖果店方向离开的她,直起身恢复少女状态,对石头扬了扬下巴,“只是你们的话当然没什么问题了。”

  刑室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铁锈的气味,通道从外面看过去显得很长,实际上只有很短的距离。石头和黑狗跟在浮萍身后,从恍惚的火光中穿过,很快来到了一面铁栅栏前。

  看到栅栏那边被吊起双手将下半身浸泡在水中的人,他们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人听到了声音,抬起头,失去焦点般地双眼诡异地投射出或许是讥讽的神采。

  身体上能看出少许属于折露的影子,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不,甚至只用男生就可以概括他的原貌。

  他就是“伪装者”。

  石头缠紧绷带的手臂如同被刺到一般,突然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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