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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新人与老手(上)

  草汁糖是糖果店里最为招牌的几种甜品之一,石头品尝过它的美味,但是从没想过,这种糖果在小镇,甚至是“兽耳萌”中都极为受到欢迎。

  仅仅是在店里坐了一会儿的功夫,小萝卜在柜台后面却一直没有时间闲下来听他们说话,即使算上暂时留驻的兽娘,人口也称不上很多的小镇,像是所有人都抽空前来一样,虽然不至于说拥挤,可也是石头在小镇里看到过最热闹的场面。

  他坐在一块亚麻纺成的垂帘外面,隔着帘子,落叶正在里面进行着调制糖浆和烘焙成品的工作,两人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交谈。

  就像落叶说得那样,石头作为一个来自和平世界的新人,在最初就接触了永恒国度最真实的一面,确实影响到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比如名为“石头”的这一人格的存在。

  环境的突然变化让他感到措手不及,像是陷落进令人无力挣扎的泥潭,但石头一直没能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这样的困境之中。

  其实他早应该想到的,这不是异界小说,更不是穿越剧本,毕竟那只是用作消遣和娱乐的消费产品。

  这是货真价实的异世界,是牢牢束缚住“超规则者”的,神所设立的角斗场,来到这里绝不是一句“哦我穿越了那么接下来就大杀四方吧”可以一笔带过的事。

  曾经为之奋斗和努力的目标,迄今为止由人际关系和切身经历堆积和构成的人生,霎时间全部都像虚无的泡沫那般蹦碎消逝。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这是对世界观和人身观的颠覆性破坏。

  而他之所以没能及时感觉到自己势必会面对的变化,是因为旋涡一样将他卷入,一件又一件接踵而至,同时又是他从未应对过的难题,这些难题带给他的压力,填平了心中本应分外显眼的空洞。

  可一旦事件告一段落,石头不再被迫地绞尽脑汁去配合其他人,而是开始主动地去尝试做那些事的时候,来自于非客观的压力便不再足以平衡他的心态。

  早该出现的问题暴露出来,石头本来就是一个乐天脱线的人,可从踏足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就逐渐朝着人设崩坏的方向前进了。

  黑狗大概没能及时发觉,但值得庆幸的是,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落叶轻而易举地让他及时发现了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落叶对他的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责任心,在黑狗忙于部署和调查的当下,石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为他解惑。

  所以落叶自然地成为了他的导师。

  “作为从出生起就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我的经验或许对你并不适用,但我见过了太多想你这样的新人,所以你完全可以把我说的这些当做参考。麻烦你帮忙拿一下模具,就在你身后的水桶里。”

  石头隔过垂帘将东西递过去,落叶道了一声谢,然后接着说:“只不过像你这样一开始就参与到大事件中的新人,真的只是特例。”

  “我想也是这样子啦”石头龇牙咧嘴,忍着疼痛小声嘀咕,刚才一直在思考落叶对他提出的几个自问题,居然忘记了右臂还受着伤。

  “适应期这种东西,好像确实没怎么经历过的样子,大概从很早的时候就习惯了提前预习将来的事,像是升学择业求职,大都是在上一阶段就学习了下一步要接触的内容。”

  “就当是补充一下人生体验好了。”说到这里,石头苦着脸耸了耸肩。

  “听上去是像能有很大成就的人才会做的事,这么快就得出答案,希望你是真的想通了吧。”落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感慨,仿佛被勾起了回忆。

  垂帘那边沉默下来,只能听到气泡从粘腻的糖浆中被挤出来的声音。落叶开始专心工作了,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几次,石头知道短时间内自己不方便继续打扰她。

  他转过头,去看隔着柜台站在矮凳上帮助客人挑选的小萝卜。这是石头第一次见到小萝卜工作中的样子,很难想象像她那样惜字如金同时又常常语意不明的说话方式,是怎么做到毫无障碍地满足别人要求的。

  看了很久,石头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那就是每次有人从店门前站定露出购买的意图时,那双黑色的耳朵总会难以让人察觉地抬起一点来。

  喂,难道能让“伪装者”都栽了跟头的能力居然是这样锻炼出来的么!

  石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接着他收起习惯性张开的下颌,默默地笑了一下。有多久没像这样轻松过了呢?从参与到间谍搜查到现在也才不到三天,却像是度过了很长时间的样子。

  像落叶话里隐藏的担忧那样,他仍然没能完全解开那些看似简单实际上很复杂的心结,但至少也不都是无用功。

  “就按照刚才说过的,体验一下需要重新规划才能继续向前的人生,或许是很不错的选择吧。”石头仰着脸想,“只不过在这个幼稚的神定制规则的世界里,没有了动画真的十分可惜啊。”

  “嗯?不对啊,仔细想想的话,可以买到其他世界的物品,或许能让动画在这个世界里流行起来也说不定。”

  一想到关于动画的事,石头习惯性地认真思考起来,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垂帘后面走出来的落叶。

  落叶端着盛满成品糖果的托盘,瞥了一眼虽然紧皱着眉头,但已经和刚才来到这里时完全不同的石头,露出欣慰的微笑来。

  店门前驻足的人渐渐稀疏下来,看样子今天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将糖果摆放整齐的落叶解开小萝卜身上的围裙,接替了她的工作。

  小萝卜从矮凳上跳下来,跑到店里把围裙挂到墙上,看见两眼无神诡异怪笑着的石头,好奇地从他面前挥了挥手。

  石头猛地一哆嗦,从沉浸于在永恒国度推广动画普及的幻想中脱离出来,听见小萝卜梦呓似的说着“雄性,口水,变态”之类的字眼,急忙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直到看见她表情里满是得意的神色,才知道自己被小萝卜嘲笑了。

  “啊,已经到这个时间了么?”

  店外的天空透出淡淡的夕阳色,石头站起来,朝听见声音回过头的落叶坦然地低了低头,表示对她的感谢。

  “那么,有什么问题的话记得随时来找我。”落叶的嘴角总是平和又好看的扬起,她对等在门外向她道别的小萝卜挥挥手,“如果真的想要谢谢我,那就多让她抽出时间来店里好了。”

  “虽然很想向你保证”石头听得一头雾水,不太自信地看了一眼催促他的小女孩,“但她大概没有什么理由会听我的话吧,况且她应该也会有别的事情想去做。”

  “你可能忘记了。”

  落叶笑着对他说:“最近一段时间她都要跟在你身边,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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