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新人与老手（下）
熹微的晨光刚刚漫过天际，小镇还未醒来，却已经像绷紧弦的强弓一样蓄势待发。
“发现那孩子的下落了？”
黑狗低声应答着轻轻点头，石头站在它身后，看向萌主，她望着窗外初晴后又染上阴霾颜色的天空。
接近清晨的时候，狗帮接到了来自远方同伴传递回来的消息，“司空”领主幼弟被发现在距离“兽耳萌”另一处领地不远的地方，看上去正在被秘密押送往某个地方。
在黑狗的训练下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的狗崽子们判断出了押送队伍的行进路线，消息正一道接一道从无人可知的渠道不停地送达到黑狗这里。
“是陷阱。”黑狗断然地说，“与之前发现的痕迹相距太远，他们也没有理由让这么重要的人质从你们的地方停留。”
“‘司空’领主不顾劝阻已经提前出发，事情里有蹊跷，望月她们的行进路线泄露也有她的责任，这次匆忙行动换一个角度将，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建议还是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萌主没有回头，她依旧眺望着远方，地平线渐渐暗下去，这是晨曦，朝阳将要升起前的昏暗光晕。
黑狗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情报线路刚刚移交给了那位‘兽语者’，狗四负责接应你们。”
“谢谢。”
萌主终于转过身来，石头一愣，虽然与那个总是月牙一样弯着眼睛的矮小女孩看上去别无二致，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兽耳萌”的领主，气质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并非惊异于萌主的变化，触动石头的，是那张令他恍惚失神，感到似曾相识的脸。异样的熟悉感拨动着石头的大脑，最终一无所获。
“黑狗，在我离开之后，这里余留的那些事就拜托给你了。”
“听说你又有了新的进展，我代表‘兽耳萌’全员对身为同盟的你表示感激。如果你愿意，这件事在营救结束前可以全权委托给你。”
萌主这样说着，看向因为突如其来的嘱托变得有些措手不及的石头，忽然笑了出来：“或者只帮忙照看好那个孩子，她很少能和人相处得这么开心。”
这些话里又掩藏了多少不能直言的意愿，石头已经从萌主的眼中读出了很多。零星碎片一样的光影恍若从眼前划过，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萌主离开后，变得空荡荡的会客室里只剩下了一人一狗。黑狗蹲在窗台上，眺望急速远去的大队人群担忧地叹着气：“‘司空’的领主啊”
石头疑惑地看向黑狗，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能听明白黑狗与萌主之间的对话，“学生会”此时将手里的人质暴露出来，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是没有合适理由的，既然已经看出了这是对方设下的陷阱，为什么他们还会决定跟随“司空”领主的路线行进。
听到石头的疑问，黑狗歪歪嘴，从窗台上跳下来：“看样子是时候给你上一课了。”
“一切都是因为‘规则’。”
“还是那句老话，这是个混账又讲道理的世界。人质这种东西，在某些十分特殊的条件下，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第七规则？”石头很快就明白了黑狗的意思，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怎么可能，‘司空’领主的弟弟难道会是无阵营的‘受保护者’？”
“从未进行‘参战行为’的超规则者与原住民，在遭受人为的生命危险时均受到保护，如被害人死亡，则视加害人违规。”
“这里面可没有提到‘无阵营’啊。”黑狗拍打着风衣表面沾上的灰尘。
“可你说过”石头一顿，回想起了黑狗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心里的震惊变得无以复加，“‘司空’从未参与过战争？这怎么可能！”
石头之所以没有加入“狗帮”，却以“狗帮”成员的身份活动，这是黑狗对他施加的保护措施。但他依旧受到保护，真正的原因并非在于“加入阵营”这一行为，而没有“加入进行过‘宣战行为’的阵营”。
“进行过‘宣战行为’的阵营一旦加入，就会失去‘第七规则’的保护”，黑狗是这样告诉他的。这是对于“第七规则”中“宣战行为”定义之一的解读。
但石头已经从小镇展馆的档案里了解过了关于“兽耳萌”同盟阵营的部分情报，“司空”作为永恒国度屈指可数的武器生产者，竟然从未有过“宣战”的前例，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司空’的领主，虽然单纯，但绝对不是一个天真的人，她十分清楚汇集了众多武器工匠，却没有多少强大战斗力的阵营，一旦真正涉足到战争中，就是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她从阵营建立之初，不，应该说接手‘司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可是，‘狗帮’的领土”
“你能想到这么多，说明已经对‘规则’有了一定的了解。没错，只有进行‘领土战’才能获得属于阵营的领地。”黑狗歪着脑袋看他，“但只要是规则，尤其是混账又讲道理的规则，就一定会存在漏洞。”
石头想起最初看到“第七规则”时联想到的那些东西，自己变相参与了“狗帮”与“学生会”的领土战，却依旧属于“受保护者”的范围之内。
“那这个漏洞是”他回想起了老镇长将废弃街区托付给黑狗时的细节，“‘人口资源’？”
“喔，看样子你已经想到了。”黑狗点点头，“没错，根据‘第一规则’，在永恒国度，关于一切领土c资源c人口任何权力的纠纷，都可以通过战争决定结果。而并不是必须通过‘战争’。”
“另外还有对于‘纠纷’这一点的定义，但这些在‘司空’的体制下都不是问题。”
“他们的领土，全部是由个人出高价购买来的，并非通过宣战的手段成立阵营，然后通过转让的手段让土地变成‘领土资源’，最后全部移交到领主的手中，原本的阵营失去了领土，自然就被宣告解散。”
“‘司空’最可怕的地方，不仅仅是诸多阵营定期请求他们维护武装所结下来的人脉，更是财力。”黑狗舔舔嘴唇，“以及，能在加入‘司空’之前，就有了足够购买领土这样丰厚积蓄的，那些不愿再卷入战争，却踏足过无数战场的老油条。”
石头久久不能说出话来。像，太像了，“司空”的成立c存在以及运作方式，简直就是历史上某座城市的翻版。
“这全部是‘司空’的领主，一个人想出来的东西？”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怎么可能。”黑狗挥挥爪子，摇头晃脑地说，“这是‘司空’成立之前，那位老首领和现在阵营内部安心养老的一群人准备了很久的计划。”
“现在的‘司空’领主被老首领发现后，解决了他们这个计划最大的难题，两个人又谈得来，所以她才接手了这个庞大的集团。”
“最大的难题？”
“能够让其他阵营虽然眼红，但并不敢轻易出手抢夺的‘筹码’，珍贵程度堪比一些二流阵营全部领土的，贵重金属。”黑狗喃喃地回答他。
“虽然并不能杜绝某些势力偷偷摸摸地打劫运送一般武器车队的现象，但这也是我跟萌主目前最担心的地方，‘学生会’从没对这方面表现出特别的兴趣，那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嗯，扯远了，总之，这就是‘司空’领主的弟弟不能作为人质的原因。同样，这也是萌主会跟随‘司空’领主的原因。”
“‘司空’绝对不能宣战，能够替她应战的只能是同盟阵营，所以萌主才会选择紧跟上去。”
“‘兽耳萌’和‘司空’的关系还真是相当要好啊”石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黑狗，“是因为武器交易的利益？”
“嘿，恰好，‘兽耳萌’是除去完全拒绝定制武器的‘学生会’外，与‘司空’进行武器交易最少的阵营，反而‘兽耳萌’一直担任着他们车队护卫的角色。”
黑狗咧嘴笑笑说：“虽然被‘战争’这种东西束缚，可还是有一些出于情谊的东西啊。”
“这就是老手么”
利益，以及利益之外的东西，规则，以及规则的漏洞，作为新人的石头，不禁陷入了沉思。
“通常来讲，只有熟悉了‘规则’的用法，才能算从新人阶段彻底走出来，这些都是需要经历，而不是只靠想就能得出结论的问题。”黑狗扬扬鼻子，“还是先处理一下，萌主留给我们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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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那孩子的下落了？”
黑狗低声应答着轻轻点头，石头站在它身后，看向萌主，她望着窗外初晴后又染上阴霾颜色的天空。
接近清晨的时候，狗帮接到了来自远方同伴传递回来的消息，“司空”领主幼弟被发现在距离“兽耳萌”另一处领地不远的地方，看上去正在被秘密押送往某个地方。
在黑狗的训练下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的狗崽子们判断出了押送队伍的行进路线，消息正一道接一道从无人可知的渠道不停地送达到黑狗这里。
“是陷阱。”黑狗断然地说，“与之前发现的痕迹相距太远，他们也没有理由让这么重要的人质从你们的地方停留。”
“‘司空’领主不顾劝阻已经提前出发，事情里有蹊跷，望月她们的行进路线泄露也有她的责任，这次匆忙行动换一个角度将，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建议还是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萌主没有回头，她依旧眺望着远方，地平线渐渐暗下去，这是晨曦，朝阳将要升起前的昏暗光晕。
黑狗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情报线路刚刚移交给了那位‘兽语者’，狗四负责接应你们。”
“谢谢。”
萌主终于转过身来，石头一愣，虽然与那个总是月牙一样弯着眼睛的矮小女孩看上去别无二致，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兽耳萌”的领主，气质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并非惊异于萌主的变化，触动石头的，是那张令他恍惚失神，感到似曾相识的脸。异样的熟悉感拨动着石头的大脑，最终一无所获。
“黑狗，在我离开之后，这里余留的那些事就拜托给你了。”
“听说你又有了新的进展，我代表‘兽耳萌’全员对身为同盟的你表示感激。如果你愿意，这件事在营救结束前可以全权委托给你。”
萌主这样说着，看向因为突如其来的嘱托变得有些措手不及的石头，忽然笑了出来：“或者只帮忙照看好那个孩子，她很少能和人相处得这么开心。”
这些话里又掩藏了多少不能直言的意愿，石头已经从萌主的眼中读出了很多。零星碎片一样的光影恍若从眼前划过，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萌主离开后，变得空荡荡的会客室里只剩下了一人一狗。黑狗蹲在窗台上，眺望急速远去的大队人群担忧地叹着气：“‘司空’的领主啊”
石头疑惑地看向黑狗，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能听明白黑狗与萌主之间的对话，“学生会”此时将手里的人质暴露出来，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是没有合适理由的，既然已经看出了这是对方设下的陷阱，为什么他们还会决定跟随“司空”领主的路线行进。
听到石头的疑问，黑狗歪歪嘴，从窗台上跳下来：“看样子是时候给你上一课了。”
“一切都是因为‘规则’。”
“还是那句老话，这是个混账又讲道理的世界。人质这种东西，在某些十分特殊的条件下，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第七规则？”石头很快就明白了黑狗的意思，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怎么可能，‘司空’领主的弟弟难道会是无阵营的‘受保护者’？”
“从未进行‘参战行为’的超规则者与原住民，在遭受人为的生命危险时均受到保护，如被害人死亡，则视加害人违规。”
“这里面可没有提到‘无阵营’啊。”黑狗拍打着风衣表面沾上的灰尘。
“可你说过”石头一顿，回想起了黑狗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心里的震惊变得无以复加，“‘司空’从未参与过战争？这怎么可能！”
石头之所以没有加入“狗帮”，却以“狗帮”成员的身份活动，这是黑狗对他施加的保护措施。但他依旧受到保护，真正的原因并非在于“加入阵营”这一行为，而没有“加入进行过‘宣战行为’的阵营”。
“进行过‘宣战行为’的阵营一旦加入，就会失去‘第七规则’的保护”，黑狗是这样告诉他的。这是对于“第七规则”中“宣战行为”定义之一的解读。
但石头已经从小镇展馆的档案里了解过了关于“兽耳萌”同盟阵营的部分情报，“司空”作为永恒国度屈指可数的武器生产者，竟然从未有过“宣战”的前例，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司空’的领主，虽然单纯，但绝对不是一个天真的人，她十分清楚汇集了众多武器工匠，却没有多少强大战斗力的阵营，一旦真正涉足到战争中，就是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她从阵营建立之初，不，应该说接手‘司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可是，‘狗帮’的领土”
“你能想到这么多，说明已经对‘规则’有了一定的了解。没错，只有进行‘领土战’才能获得属于阵营的领地。”黑狗歪着脑袋看他，“但只要是规则，尤其是混账又讲道理的规则，就一定会存在漏洞。”
石头想起最初看到“第七规则”时联想到的那些东西，自己变相参与了“狗帮”与“学生会”的领土战，却依旧属于“受保护者”的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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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看样子你已经想到了。”黑狗点点头，“没错，根据‘第一规则’，在永恒国度，关于一切领土c资源c人口任何权力的纠纷，都可以通过战争决定结果。而并不是必须通过‘战争’。”
“另外还有对于‘纠纷’这一点的定义，但这些在‘司空’的体制下都不是问题。”
“他们的领土，全部是由个人出高价购买来的，并非通过宣战的手段成立阵营，然后通过转让的手段让土地变成‘领土资源’，最后全部移交到领主的手中，原本的阵营失去了领土，自然就被宣告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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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久久不能说出话来。像，太像了，“司空”的成立c存在以及运作方式，简直就是历史上某座城市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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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司空’领主被老首领发现后，解决了他们这个计划最大的难题，两个人又谈得来，所以她才接手了这个庞大的集团。”
“最大的难题？”
“能够让其他阵营虽然眼红，但并不敢轻易出手抢夺的‘筹码’，珍贵程度堪比一些二流阵营全部领土的，贵重金属。”黑狗喃喃地回答他。
“虽然并不能杜绝某些势力偷偷摸摸地打劫运送一般武器车队的现象，但这也是我跟萌主目前最担心的地方，‘学生会’从没对这方面表现出特别的兴趣，那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嗯，扯远了，总之，这就是‘司空’领主的弟弟不能作为人质的原因。同样，这也是萌主会跟随‘司空’领主的原因。”
“‘司空’绝对不能宣战，能够替她应战的只能是同盟阵营，所以萌主才会选择紧跟上去。”
“‘兽耳萌’和‘司空’的关系还真是相当要好啊”石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黑狗，“是因为武器交易的利益？”
“嘿，恰好，‘兽耳萌’是除去完全拒绝定制武器的‘学生会’外，与‘司空’进行武器交易最少的阵营，反而‘兽耳萌’一直担任着他们车队护卫的角色。”
黑狗咧嘴笑笑说：“虽然被‘战争’这种东西束缚，可还是有一些出于情谊的东西啊。”
“这就是老手么”
利益，以及利益之外的东西，规则，以及规则的漏洞，作为新人的石头，不禁陷入了沉思。
“通常来讲，只有熟悉了‘规则’的用法，才能算从新人阶段彻底走出来，这些都是需要经历，而不是只靠想就能得出结论的问题。”黑狗扬扬鼻子，“还是先处理一下，萌主留给我们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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