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原来(中)
折露最先发现了温度的异常,她飞快地反应过来,将还在挣扎的浮萍扑倒在地,火焰从她们上方紧贴着扫过,然后围绕着扭曲的影子盘旋飞舞。
“怎么可能,这是‘存在具象’!”折露抬起头,感受到了微弱的波动,她愕然地向不远处的土丘看去,黑狗用三条腿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身体,目光锁定在那条火龙身上。
这不可能,画稿已经全部撕毁了,就算在短时间内重新制作完成,石头与黑狗相隔这么远,是怎么将画稿交递过去的!
“不,他不需要画稿。”
浮萍的声音从她身下响起,折露低头看到她安定下来的身体,知道那片“虚无”已经重新恢复。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面对任何情况都能处变不惊的“伪装者”,看向那个懦弱的家伙时,却像在抑制着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慌?折露顺着浮萍的目光,终于发现了能够解开她疑惑的答案。
是手,从火焰中走出来的石头,以快到化成一团虚影的速度挥舞着手。他确实完成了画稿,不过这些画面没有落在纸上。
而是被他挥舞着的东西,画在了身前空无一物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清楚石头的“超规则”究竟是什么,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楚。但在这一刻,石头的想法被证实了。
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人,也都明白了。
如果没有可供“具象化”的“存在”,那么只要“创造”出来就好了。
从“无”中创造新的“存在”,这不是普通的“超规则”,浮萍想起那片死寂的荒原,冰冷的恐惧从她的后背爬了上来。
“存在构筑”,这是神的权能!
黑衣青年难得没有露出这样那样的情绪,他静静地退到了远处,这里已经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从第七规则的保护范围中移除。
但他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回过头,看向被越来越多的火龙包围的人影。
“参战,宣告!”
那只手臂停了下来,石头望向敌人,终于正式宣战。
草地中的温度暴烈地升高,似乎还看到了滔天的火焰,是的,滔天,只有形容巨浪大海的词汇在这一刻才能形容黑狗脑海中感知到的东西。
那是邀请,来自石头的邀请,他在让它发动“具象化”。
这原本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存在具象”的前提无法被打破,没有落在稿纸上的画面不能成为真实的“存在”,黑狗做不到这样的事。
然而它从土堆里站了起来,抖落粘在风衣与皮毛上的泥土,然后开始发动“具象”。
它看着石头手中的东西,看到了一般浩瀚的“存在”。
黑狗曾经认为石头的“超规则”是“画”,或许到这一刻它仍然这么认为,因为石头绘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匪夷所思,快到只能用“超规则”来解释。
但是,那个可恶的吝啬的斤斤计较的便利店老板,在那天夜里却微笑地告诉它,石头的“超规则”不是“画”。
便利店老板的原话或许并不是这样,但在他否认了“纸”与石头“超规则”的关系后,面对黑狗的反问,也不曾做出任何反驳,那其实就是默认。
在它不解困惑与愤怒到以为便利店老板在抓住规则刁难它的时候,石头拦在了他们中间。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石头并没有像它所想的那样不确信,黑狗隐约察觉到了原因,但它不能认同,还是因为最初的那条论断。
石头的绘画速度,快到无法想象。
但那真的就是他的“超规则”么?黑狗开始对自己的想法产生怀疑,所以它在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中一直显得那么暴躁。
现在想想,或许只是单纯地从心底里不愿意认同,作为曾经水平极高的理工科宅男,它无法认同这种超出常理的事——尤其是在“存在具象”的能力出现在它自己身上后,它总是认为,那些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必然,也只能是“超规则”。
事实并非如此,从一开始注意到那一点的时候,黑狗就十分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这不是错误的重复,而是为了让自己更加确信眼前所看到的,它不断地从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句话。
石头的“超规则”不是“画”,不可能是“画”,因为以某种动作呈现出的“超规则”,如同“跑”,如同“跳”,如同“看”这些,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黑狗没有告诉过他。
那就是但以动作达成的“超规则”,是不会对身体造成额外负担的。就像“跑”,如果“超规则”的“根源”没有枯竭,那么发动了“跑”的人,双腿永远不会在跑动的过程中,感觉到疲倦。
所以石头的“超规则”不是“画”,因为黑狗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在大量的作画结束后,手臂都在像筛糠一样颤抖。
那不是“超规则”,黑狗拒绝承认,但不得不认同,那是石头以“人”的身体在“规则”之内所实现的高速和精度。
人类怎么可以走到这一步呢?人类绝对无法走到这一步。黑狗坚信不疑,却又开始怀疑,最后放弃怀疑。
那晚,石头站在它与便利店老板之间,或许他明白了什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超规则”并不是“画”。
黑狗看到了他手上的疤痕与厚茧。
“那个”石头不太自信地挠挠脸,向便利店老板问,“纸如果不可以的话”
他眨眨眼:“笔可以么?”
“当然可以。”便利店老板带着他似乎亘古不变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那种”
石头犹豫了很久,终于告诉老板,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需要什么。
石头的手里是一支笔,与通常意义上的笔有所不同,这支笔不像毛笔,不像铅笔,不像羽毛笔,不像钢笔,不像任何笔,但看到它的人都会认为,那就是一支笔。
便利店老板告诉过他,这支笔的名字,就叫做“一支笔”。
之所以是“一支笔”,首先在于它确实拥有笔的“概念”,不是丛竹,只有从聿,聿是手握着,然后开始书写,这就是笔,而又可以写,写自然可以画。
无论是写还是画,所承接的介质并不是只有“纸”一种,这支笔不论在纸上,还是土壤里,还是石头树皮,它都可以完成这个动作,而从这个动作中无限地萃取出最终极的含义,便是“刻画”或是“构成”某种“存在”。
无所谓笔触,不论介质,但能完成这个动作,所以它是“笔”。
然后是“一支”,这是石头对便利店老板提出的某个要求,这支笔只有一支,永远只有一支,它不会被损坏,不会报废,所以,这支笔是“一支笔”。
石头告诉便利店老板,有没有那种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画,并且还不会坏掉,可以一直使用的笔,于是老板给了他“一支笔”。
黑狗所掌握的“存在具象”的前提并没有被打破,因为石头手里握着一支名叫“一支笔”的笔,飞速地在空气中划动。
他仍然是在画,但是这次的画并非跃然于纸上,而是提笔,落在了面前。
“存在具象”发动,随后火浪滔天。
所有人都不清楚石头的“超规则”究竟是什么,现在没有任何疑惑了。
如果没有可供具象化的存在,那么只要创造出来就好了,然后通过“笔”将这种“存在”以黑狗可以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存在具象”就可以成立。
虽然不能确信,但眼前的这一切像是在凭空“创造存在”,这就是石头的“超规则”。
浮萍想起那片死寂的荒原,冰冷的恐惧从她的后背爬了上来。
从“无”中创造新的“存在”,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超规则”,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介乎于两种层次之间的能力,隐约中,他已经触碰到了“超规则”所能达到的穹顶。
这是,神的权能。
火龙在身周盘旋,石头再次挥舞手臂,“一支笔”颤抖着划动出凌乱而有序的线条,他出神地望着不知何处的地方,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在身前。
他想起了很多东西,又发现自己仍然有很多记忆依然忘记。他理解了自己的“超规则”,却又感觉不能理解的地方变得更多。
但至少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并非是错的。
“原来这就是我的‘超规则’‘构筑’?”
石头感受着“存在”的律动,眼前恍惚飘过那些承载着过往时光的笔记本与画纸,仿佛理解了它的意义。他渐渐从懵懂中醒了过来,看向爬起身来警惕地看向自己的折露与浮萍,然后终于再次将笔停下。
“将自己做不到又无比期望着的东西写出来或者是画出来”耳中已经可以听到“学生会”令大地震颤的脚步声,他慎重地躬身,轻轻吞咽口水,“确实是懦夫跟胆小鬼的行径啊!”
这是懦夫的愤怒,胆小鬼突然壮起了胆子,他在恐惧,他在紧张,他又在愤怒,他第一次生出不可抑止的战意,战意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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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这是‘存在具象’!”折露抬起头,感受到了微弱的波动,她愕然地向不远处的土丘看去,黑狗用三条腿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身体,目光锁定在那条火龙身上。
这不可能,画稿已经全部撕毁了,就算在短时间内重新制作完成,石头与黑狗相隔这么远,是怎么将画稿交递过去的!
“不,他不需要画稿。”
浮萍的声音从她身下响起,折露低头看到她安定下来的身体,知道那片“虚无”已经重新恢复。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面对任何情况都能处变不惊的“伪装者”,看向那个懦弱的家伙时,却像在抑制着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慌?折露顺着浮萍的目光,终于发现了能够解开她疑惑的答案。
是手,从火焰中走出来的石头,以快到化成一团虚影的速度挥舞着手。他确实完成了画稿,不过这些画面没有落在纸上。
而是被他挥舞着的东西,画在了身前空无一物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清楚石头的“超规则”究竟是什么,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楚。但在这一刻,石头的想法被证实了。
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人,也都明白了。
如果没有可供“具象化”的“存在”,那么只要“创造”出来就好了。
从“无”中创造新的“存在”,这不是普通的“超规则”,浮萍想起那片死寂的荒原,冰冷的恐惧从她的后背爬了上来。
“存在构筑”,这是神的权能!
黑衣青年难得没有露出这样那样的情绪,他静静地退到了远处,这里已经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从第七规则的保护范围中移除。
但他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回过头,看向被越来越多的火龙包围的人影。
“参战,宣告!”
那只手臂停了下来,石头望向敌人,终于正式宣战。
草地中的温度暴烈地升高,似乎还看到了滔天的火焰,是的,滔天,只有形容巨浪大海的词汇在这一刻才能形容黑狗脑海中感知到的东西。
那是邀请,来自石头的邀请,他在让它发动“具象化”。
这原本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存在具象”的前提无法被打破,没有落在稿纸上的画面不能成为真实的“存在”,黑狗做不到这样的事。
然而它从土堆里站了起来,抖落粘在风衣与皮毛上的泥土,然后开始发动“具象”。
它看着石头手中的东西,看到了一般浩瀚的“存在”。
黑狗曾经认为石头的“超规则”是“画”,或许到这一刻它仍然这么认为,因为石头绘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匪夷所思,快到只能用“超规则”来解释。
但是,那个可恶的吝啬的斤斤计较的便利店老板,在那天夜里却微笑地告诉它,石头的“超规则”不是“画”。
便利店老板的原话或许并不是这样,但在他否认了“纸”与石头“超规则”的关系后,面对黑狗的反问,也不曾做出任何反驳,那其实就是默认。
在它不解困惑与愤怒到以为便利店老板在抓住规则刁难它的时候,石头拦在了他们中间。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石头并没有像它所想的那样不确信,黑狗隐约察觉到了原因,但它不能认同,还是因为最初的那条论断。
石头的绘画速度,快到无法想象。
但那真的就是他的“超规则”么?黑狗开始对自己的想法产生怀疑,所以它在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中一直显得那么暴躁。
现在想想,或许只是单纯地从心底里不愿意认同,作为曾经水平极高的理工科宅男,它无法认同这种超出常理的事——尤其是在“存在具象”的能力出现在它自己身上后,它总是认为,那些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必然,也只能是“超规则”。
事实并非如此,从一开始注意到那一点的时候,黑狗就十分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这不是错误的重复,而是为了让自己更加确信眼前所看到的,它不断地从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句话。
石头的“超规则”不是“画”,不可能是“画”,因为以某种动作呈现出的“超规则”,如同“跑”,如同“跳”,如同“看”这些,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黑狗没有告诉过他。
那就是但以动作达成的“超规则”,是不会对身体造成额外负担的。就像“跑”,如果“超规则”的“根源”没有枯竭,那么发动了“跑”的人,双腿永远不会在跑动的过程中,感觉到疲倦。
所以石头的“超规则”不是“画”,因为黑狗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在大量的作画结束后,手臂都在像筛糠一样颤抖。
那不是“超规则”,黑狗拒绝承认,但不得不认同,那是石头以“人”的身体在“规则”之内所实现的高速和精度。
人类怎么可以走到这一步呢?人类绝对无法走到这一步。黑狗坚信不疑,却又开始怀疑,最后放弃怀疑。
那晚,石头站在它与便利店老板之间,或许他明白了什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超规则”并不是“画”。
黑狗看到了他手上的疤痕与厚茧。
“那个”石头不太自信地挠挠脸,向便利店老板问,“纸如果不可以的话”
他眨眨眼:“笔可以么?”
“当然可以。”便利店老板带着他似乎亘古不变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那种”
石头犹豫了很久,终于告诉老板,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需要什么。
石头的手里是一支笔,与通常意义上的笔有所不同,这支笔不像毛笔,不像铅笔,不像羽毛笔,不像钢笔,不像任何笔,但看到它的人都会认为,那就是一支笔。
便利店老板告诉过他,这支笔的名字,就叫做“一支笔”。
之所以是“一支笔”,首先在于它确实拥有笔的“概念”,不是丛竹,只有从聿,聿是手握着,然后开始书写,这就是笔,而又可以写,写自然可以画。
无论是写还是画,所承接的介质并不是只有“纸”一种,这支笔不论在纸上,还是土壤里,还是石头树皮,它都可以完成这个动作,而从这个动作中无限地萃取出最终极的含义,便是“刻画”或是“构成”某种“存在”。
无所谓笔触,不论介质,但能完成这个动作,所以它是“笔”。
然后是“一支”,这是石头对便利店老板提出的某个要求,这支笔只有一支,永远只有一支,它不会被损坏,不会报废,所以,这支笔是“一支笔”。
石头告诉便利店老板,有没有那种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画,并且还不会坏掉,可以一直使用的笔,于是老板给了他“一支笔”。
黑狗所掌握的“存在具象”的前提并没有被打破,因为石头手里握着一支名叫“一支笔”的笔,飞速地在空气中划动。
他仍然是在画,但是这次的画并非跃然于纸上,而是提笔,落在了面前。
“存在具象”发动,随后火浪滔天。
所有人都不清楚石头的“超规则”究竟是什么,现在没有任何疑惑了。
如果没有可供具象化的存在,那么只要创造出来就好了,然后通过“笔”将这种“存在”以黑狗可以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存在具象”就可以成立。
虽然不能确信,但眼前的这一切像是在凭空“创造存在”,这就是石头的“超规则”。
浮萍想起那片死寂的荒原,冰冷的恐惧从她的后背爬了上来。
从“无”中创造新的“存在”,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超规则”,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介乎于两种层次之间的能力,隐约中,他已经触碰到了“超规则”所能达到的穹顶。
这是,神的权能。
火龙在身周盘旋,石头再次挥舞手臂,“一支笔”颤抖着划动出凌乱而有序的线条,他出神地望着不知何处的地方,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在身前。
他想起了很多东西,又发现自己仍然有很多记忆依然忘记。他理解了自己的“超规则”,却又感觉不能理解的地方变得更多。
但至少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并非是错的。
“原来这就是我的‘超规则’‘构筑’?”
石头感受着“存在”的律动,眼前恍惚飘过那些承载着过往时光的笔记本与画纸,仿佛理解了它的意义。他渐渐从懵懂中醒了过来,看向爬起身来警惕地看向自己的折露与浮萍,然后终于再次将笔停下。
“将自己做不到又无比期望着的东西写出来或者是画出来”耳中已经可以听到“学生会”令大地震颤的脚步声,他慎重地躬身,轻轻吞咽口水,“确实是懦夫跟胆小鬼的行径啊!”
这是懦夫的愤怒,胆小鬼突然壮起了胆子,他在恐惧,他在紧张,他又在愤怒,他第一次生出不可抑止的战意,战意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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