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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苍天在上

  “牝鸡司晨,父子聚麀。杀女上位,最毒武后”

  新任万年县令李义府坐在公堂上看着字帖嘿嘿道:“小女子竟然口无遮拦侮辱天后,难道不知道这笔墨如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的么。”

  大堂下面跪着的招弟与鸿哥儿闻言浑身一震,心里想道:原来官差所说的犯上作乱就是指这个啊!于是将放生池边骗鸿哥儿写字的普五骂了个臭死——狗屁的婆婆女儿,绕半天原来是讽刺武后的!

  当下二人后悔无极,招弟狠狠挖了鸿哥儿一眼,意思是就知道乱出风头充好人,劝说了无数次都不听,现在知道人心险恶了吧?

  鸿哥儿被招弟的眼神戳得心如刀绞:阿爷气得四体不举,如今不知生死,还被抓到衙门来出乖露丑,都是被这字帖给害得!

  当下将自己反复责骂,恨不得一头撞死。

  “快快招了罢,你们是受何人指使,为什么写出此等污蔑天后清白的话语来?”李义府打着哈欠道。

  李义府长着一张猫脸,笑起来也像猫,人称李猫。

  李猫也跟猫儿一样,动不动就瞌睡连天。这不,上公堂屁股还没坐热,就想早早了结此案回家抱枕头去了。

  鸿哥儿不慌不忙道:“请问大人,无凭无据,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李猫命令传证人。

  不一时,上来喝得醉醺醺的普五。原来普五以为抓到鸿哥儿,武三思的八十贯赏钱在望,未免得意忘形,拉着木铁剑在县衙外面的小酒馆就喝了起来。

  普五跌跌撞撞走到公堂上醉眼惺忪地问:“大——人,召唤小弟有何吩咐?”

  招弟张大嘴指着普五嚷道:“哦,就是这个人,明明是个老太婆,如何变成了男子。其中有诈,还请大人明察。”

  当下把普五在放生池边骗鸿哥儿写字帖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最后道:“这奸贼还在胸前揣了两个木瓜扮女人,分明是个鸡鸣狗盗之徒!”

  鸿哥儿暗暗叫苦:陷害我们的人还没有开口,你不是不打自招么?

  李猫瞪了普五一眼:什么烂祸,陷害人也不做好准备工作,捅出这样屎的漏子?

  可普五是武三思的红人,不得不帮他开脱:“如今大唐风行男着女装c女穿胡服,他打扮成女子有何不可?”

  招弟张口结舌,刚要争辩,李猫拍了下惊堂木喝道:“来者何人?是怎么认识下面两个女子的,快快如实招来。”

  普五报了身份,指着招弟二人道:“中元节那晚在放生池,我亲眼看见此女站在放生池边不停诅咒天后,还亲手将写满大逆不道言语的河灯放进水里,并且合十闭眼祷告,喃喃讷讷的半个时辰。大人手中的字帖便是罪状,是小人奋不顾身跳进放生池里捞上来的——”

  招弟听罢跳起来指着普五骂道:“欺心的狗贼。明明是你男扮女装说什么女儿上位被武氏毒死,要给上位禳解,死皮赖脸地拦住我家姑娘哀求写字的。”

  李猫打断喝道:“前面你已经交代这些字是你家姑娘亲自写的,如今又来翻供,分明是诡辩!再敢咆哮公堂,老夫就要动刑了。”

  招弟还要开言,被鸿哥儿拉拉裙角止住。

  只见鸿哥儿嘿嘿冷笑道:“大人仅凭一张字纸,就断定小女犯上作乱,请问大人可曾见过小女的亲笔?”

  李猫怔了下,蛮横道:“刚才你家女婢已经交代此字就是你亲笔,老夫何必再看。”

  “普五乃曲江一霸,几次讹诈阿爷不成,因此设下此恶毒圈套。”鸿哥儿不紧不慢道:“单凭普五一面之词,就判定小女犯罪,大人不觉得太过草率了么?”

  公堂下的围观者大多受过李善人的恩惠,不少子弟还痴迷鸿哥儿,于是起哄道:“大人徇私枉法,有失公允”

  李猫有些下不来台,强笑一声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鸿哥儿道:“此易事尔。小女现场书写一份,再与大人手中的字纸做比对,自然真相大白!”

  站在李猫下面的普五有些慌乱起来,拼命看着李猫挤眉弄眼,阻止不要比对字迹。

  原来鸿哥儿的亲笔被武三思撕碎后,给了普五一贯钱找人临摹。普五贪图便宜,出几百钱请了个志趣相投的酒友照着书写,墨迹就未免铿锵恣肆了些。

  为了把鸿哥儿的罪名坐实,干脆把武氏改成了武后。

  李猫见普五朝自己飞媚眼,知道事情有古怪,可是堂下群情汹汹,已经不是自己能阻拦的了,只得叫人拿来纸笔,让鸿哥儿书写。

  鸿哥儿写完,李猫让人拿上来比对,左看右看没有看出不同来,不由得大怒道:“满纸涂鸦,很像是你的黑心肠,不然怎么会如此歹毒诅咒天后!”

  招弟道:“我家姑娘才思敏捷,写的字无比娟秀,如何会是涂鸦?依我看大人的脸倒是很像乌鸦!青一块黑一块的,五官模糊,相貌阴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白天阴间里的判官跑出来了。”

  堂下的人都哄然大笑起来。

  鸿哥儿暗叫糟糕,在人矮檐下,怎么能强出头?招弟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李猫恼羞成怒,吩咐左右道:“来人,给我掌嘴!”

  招弟指着普五喊道:“此人黑更半夜假扮成老妪欺骗我家姑娘,大人连如此粗浅的事情都看不明白,莫非是与他有什么瓜葛不成?”

  普五摸摸头脸,有些尴尬:糟糕。大清早的赶得急,忘了化妆就来了,该不会影响案情吧。

  李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得继续帮普五擦屁股:“他是阴阳人,二尾子,白天是男人,晚上变成女人生孩子,难道不可以吗?”

  招弟等目瞪口呆。

  李猫鼻孔朝天道:“一入我手,我说煤炭是白的,那就是白的,我说月亮是方的那就是方的。什么叫父母官?就是颠倒黑白覆雨翻云。我要你的性命,你都要乖乖洗干净脖子伸长了等着挨刀!我说你无罪就无罪,我要是断你有罪,就算挑干长江水也洗刷不干净!”

  说罢指着鸿哥儿喝道:“此女长着金发碧眼,分明是个番邦女子,写出此等辱骂天后的字来,定是突厥的奸细,快快给我拿下。”

  左右刚要上前去拿鸿哥儿,鸿哥儿腾身站起来喊道:“我是阿爷的亲孙女,如何变成了突厥奸细?汉胡长相各异,若不是眼睛瞎了的人,不会如此黑白不分!”

  李猫喵喵叫了几声,扭扭脖子道:“我看你才是瞎了眼,李善人长得黑发黑眼睛,你却是金黄头发碧绿的眼珠,肌肤比雪还白,不是奸细是什么?”

  鸿哥儿厉声道:“长安城里胡汉通婚的成千上万,我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胡人,因此长成此等模样,大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混血儿么?”

  “你说的是杂种吧?”李猫花猫一样笑着,把普五喊到身边指指点点道:“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杂种。你睁大眼睛看看,此人是汉娘胡爹所生,皮肤不黄不白,鼻梁不高不矮,不仔细看谁能知道他是胡种?唯一能够看出他是胡种的,只有他的头发,不黑不黄,有点像黄鼠狼罢了。”

  衙役们都哄笑起来。

  鸿哥儿悚然一惊,突然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

  “大家看清楚了。”李猫越发来劲,扯开普五的衣襟道:“此人连胸毛都是黑黄色的。你们还要不要看看他的鸟毛?我告诉你们——”

  突然发觉堂下的人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眼睛里充满了疑问:普五与李猫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一见面就如此亲近,不但知道普五的胸毛什么颜色,居然连鸟毛的颜色都一清二楚?莫非二人是——断袖之癖——天哪!

  李猫隐隐约约听见好几个人在说什么桃子c袖子,立刻神色大囧,打了普五一巴掌呵呵干笑道:“本官自然不知道这杂碎鸟毛是什么颜色的,你来告诉大家。”

  普五借着酒兴做娇羞状轻轻打了李猫几下娇声道:“不来了,公堂之上叫人家说什么鸟毛,人家不来了。”

  二人的举动越发证实了人们的猜测,于是群情激奋:这帮狗官平日里听枕边风判冤案就算了,如今连搞后庭花的下jian奴才也要给他撑腰,颠倒黑白沆瀣一气,以后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是人们无比悲愤,为了各自的前途,为了长安城百姓的清白,为了大唐以后的国运,人们决定跟丑陋肮脏的恶势力拼个鱼死网破!

  当下围观之人都遥指着普五与李猫愤怒地高喊道:“哦,你们两个短袖狗贼,公堂之上竟然还卿卿我我c忸怩作态,简直是不把大唐律法放在眼里!打死两个肮脏的烂屁股,天杀的‘死像姑’快滚下来,你不配当我们的父母官!”(像姑:男同)

  人们都同情鸿哥儿的遭遇,早就看新任的县令不顺眼,如今看出个破绽来抓到了李猫的把柄,立刻义愤填膺,冲上堂去殴打李猫与普五。

  李猫见轻佻的举止居然激起了哗变,赶紧遛到后堂躲避,众衙役见不是头,也扔掉了板子四散逃走了。

  一帮人抓住普五打了个臭死,将招弟与鸿哥儿解救出来,前呼后拥地朝衙门外走去。

  刚走出几步,只见大队的金吾卫赶到,为头的木铁剑喝道:“竟敢在公堂聚众作乱,快快拿下!”

  这回轮到帮助鸿哥儿的街坊们做鸟兽散了。

  原来武三思怕什么大斗笠又来搅局,事先招来两百金吾卫埋伏在万年县衙附近,让木铁剑差遣,一有风吹草动便杀出去。

  等李猫重新回到公堂坐下,发现普五已被打得一丝两气,正被木铁剑叫人抬下去医治。

  李猫叫抓来鸿哥儿与招弟,重新审案。

  由于招弟不停叫屈,李猫只得将普五请人临摹的字拿下去给她们比对。

  招弟将两张字帖仔细看了几遍,突然喊道:“这几个字松散乏力,根本就不是我家姑娘写的。姑娘写的衔接紧然c婉转自如,浑然天成,尤其是天后的后字那一撇如同狗尾巴,我家姑娘的如刀尖,棱角分明”

  李猫早就想修理多嘴的招弟,喝令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得什么书法?字松散乏力,是因为你家姑娘或醉酒,或伤风,或眼花,或手抖,皆有可能,书法怎么能是一成不变的呢?”

  招弟愤然道:“大人是在信口雌黄。我们家是书香门第,漫说我家姑娘从不醉酒,就算是酒醉,也不会把字写得一塌糊涂。”

  “世界上哪有一成不变之事?”李猫嘿嘿冷笑道:“你家姑娘今日还是处子,如今犯下弥天大罪,说不定明天就官卖变成了,漫说你家李善人只是个凡夫俗子,到时候连菩萨都保不了你们!”

  招弟如同坠入万丈深渊,悲愤地嚎啕大哭起来。她伤心的不是自己即将被打,而是害怕姑娘明天真的落籍成了官ji。

  此时招弟恨不得改名换姓变成鸿哥儿顶罪,如果可以,招弟愿意替姑娘背负千刀万剐!

  于是挺身站起喊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姑娘毫无干系,要杀要刮就冲我来!”

  李猫接着嘿嘿乐道:“你家姑娘也不必挨刀子,只是要去被三哥临幸,欲仙欲死罢了。”

  说着摇头耸耸肩,浑身抖作一团,如同爆发羊癫疯。

  鸿哥儿心中大寒:“谁是三哥?”

  县令抬手敲敲乌纱帽得意道:“便是给我官当的三哥咯。当今天后的侄子c武三思武三哥。”

  招弟怒吼道:“你bi良为娼,就不怕王法吗?”

  李猫拍案道:“老子就是王法。”

  “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招弟伤心欲绝,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李猫喝道:“在这万年县衙,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报应。你竟敢忤逆顶撞老天,现在就给你报应!拉下去重打二十!”

  两班衙役轰响一声,捽住招弟的头发脱了下去。鸿哥儿全身冰冷,呆若木鸡。

  眼睁睁看着招弟被衙役拉扯猪狗般拖下大堂,半天回不过神来:这还是我认知的世界么,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不是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么,不是说伸冤昭雪,还你清白,还你公道么?

  李猫当堂宣判:鸿哥儿与招弟是敌国奸细,收押听候发落;李善人一家通敌卖国,家产抄没入官

  鸿哥儿听罢犹如五雷轰顶,指着头顶凄然呼喊道:“偌大个青天在头顶上看着,你们如此栽赃陷害,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李猫冷笑道:“吃谁家的饭就是谁家的人,在我眼中,天后就是天。你说的那个天离我太远,天天压着人喘不过气来却不管饭,我犯得着怕她吗?”

  鸿哥儿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报应么?”

  李猫拂袖而起厉声道:“我看得见天,天看不见我。”

  鸿哥儿心如刀绞,潸然泪下,嘶声呐喊道:“苍天在上,苍天在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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