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 取舍
顾世安惊诧地抬起了头，嘴唇颤抖几下，难以置信地道：“怎么会，不可能的，我不可再能怀孕的。”
盛易南垂眸，缓缓开口：“虽然你之前被诊断过怀孕几率很小，但是世事无绝对，我想，这大概是上天送给我们的一份礼物吧。”
当年在监狱里面大出血流产之时，医生就断定她今后再怀孕的几率很小，当时她只是哀叹，自己今后再也没有做妈妈的机会了。两个人结婚以来，少数几次情动时刻，想着怀孕几率小，顾世安从来没吃过避孕药，结果现在居然已经有一个小小的胚胎在她身体里面萌芽，这真是令人惊诧。
她伸出手抚摸一下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眼眶里面似乎有热泪涌出。盛易南抬起手给她揩泪：“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也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
豆大的泪珠顺着顾世安苍白的面庞滑落，她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大概这就是天意，阎王爷也不愿意收留她，所以她还需要留在人间继续赎罪。
北方的换季节奏很快，快到让人猝不及防，明明昨天还穿着里三件外三件，今天就热得人直冒汗。
简析给顾世安带了一摞书，供她打发时间。她拿起一本《定本育儿百科》，忍不住笑起来：“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么急着给我看这个？”
看她恢复得还不错，心情也很好的样子，简析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笑笑道：“有备无患嘛，十个月刷一下就过去了，要是不提前做好准备，等到小宝宝生出来了，就太晚了！”
顾世安无奈地扶一下额，道：“他现在只是一个小胚胎而已，还没有显怀呢，十个月没有这么快就过去的。”
“反正早一点准备总是好的，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盛易南从外面推门进来，看一眼窝在沙发里面的顾世安，开口道：“你这个干妈也是太称职了。”
自从知道顾世安怀孕之后，简析就表现得尤为积极。连陈清扬都吐槽，人家怀孕，她倒是弄得比自己有了孩子更加兴奋，老早就嚷嚷着要当孩子的干妈。盛易南不厌其烦，在她的再三央求之下，勉强应了她这个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见盛易南进来，顾世安刚想起身，大半个身子还没有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就要跌落到地下去。
站在一旁跟盛易南说笑的简析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下子慌了神，咋咋呼呼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顾世安勉力撑着过来扶她的盛易南的手，无力地笑了笑，道：“没事，可能坐的太久了，起来晃荡一下就没事了。”
盛易南的眉头蹙成一团，那晚陈清扬说过的话历历在目：“易南，你也是医生，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吃这种药很久了吗？一天天的，不知道她是怎么熬下来的。”
常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孕妇是不能随随便便服用药物的，稍有不慎，生下来的孩子可能就会变成畸形儿。看着眼前直称自己没事的顾世安，盛易南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现在是8月份，一年当中最炎热的季节，可是他却觉得如坠寒潭，冷到四肢百骸僵硬。
简析在一旁急得汗都快要冒出来，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干着急：“安安姐，你就别总是一个人强撑着了。你自己摸摸看，你整个手都是冰凉冰凉的，哪里像一个要做妈妈的人？你是不是又没有听医生的话，没有好好休息？”
之所以简析会这样说，并不是无中生有。检查出来有孕之后，顾世安一直被安排住在医院里面静养。考虑到肚子里面孩子的健康，医生不敢给她用药性太过明显的药物，一切以调养为主，虽然这样恢复得慢，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照料，她的脸色总算渐渐好了起来。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安心休养，但是有一天趁盛易南不注意，顾世安竟一个人跑到了天台吹风，差点感冒，当时几乎将盛易南心脏都吓坏了。
午后的太阳极为刺眼，百叶窗也挡不住那些耀眼的阳光。盛易南凝神注视眼前的顾世安，病房里面，她好看的笑容荡漾开来：“外面太阳好大哦，可以帮我拉一下窗帘吗？”
未及他反应，简析已经一步上前拉下厚重的窗帘，扶着顾世安重新到沙发上面坐下来，同时口中不忘责备盛易南：“亏你自己还是个鼎鼎大名的医生呢，怎么连自己家人都照顾不好？要是安安姐跟小宝宝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说完，似乎感觉到自己刚刚话里面的不妥之处，简析又啐了几口：“呸呸呸，我也是被太阳晒糊涂了，怎么一天到晚净说些瞎话！安安姐和小宝宝不会有任何事情的，我还小，童言无忌，你们不要介意啊。”
顾世安轻笑一下，道：“好了，你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比我这个当妈的人还要紧张，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我人就住在医院里面，这里面多少医术高强的人，死人都能被救活过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们家这位大医生也太忙了，一天做三台手术，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你，明明办公室就在你病房隔壁，可是一天也抽不出多少时间陪你。我看他陪病人的时间都多过陪你这个家人的时间，看宝宝以后出生了，我怎么在宝宝的面前说他的坏话。”
“人家都说父子连心，血浓于水，宝宝要是这么墙头草，被你两句话一说就不理爸爸了，那还了得？”
两个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盛易南唇角微微扯动一下，整个人心事重重，脸上完全不见前段时间初为人父的喜悦。
下午在妇产科做孕检，当看到屏幕上那小小的一团生命力极强的样子，顾世安心底犹如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几乎就要哭出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孕育一个小生命竟然是这么神圣的一件事情，上天总算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又有了为人母的机会，这个孩子是她今后全部的希望。
她兴奋地指着那团小小的胚胎，向盛易南喊道：“你看见了吗，他在动呢！”
“嗯。”
平素有妇产科圣手之称的女医生叶曼青见了，抬眼去看一直在顾世安身旁沉默不语的盛易南，微叹一口气，等护士扶着顾世安出去，才开口问：“看来你还没有告诉她？这可不像一贯雷厉风行的盛易南。虽然我是妇产科的医生，但平时也没少听人说过，外科的盛易南一向直截了当，从来不向病人隐瞒真实情况，也不会给病人无端的幻想。明明知道这个孩子可能留不下来，还带着她一次又一次来做孕检，这真的太残忍了。你有没有想过，等到不得不在孩子跟大人之间取舍一个的时候，那该怎么办？”
盛易南揉一下发酸的太阳穴，低声言道：“这个病人不是普通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让我告诉她我们的孩子可能是个畸形儿，所以我们要把那个已经有了生命的胚胎从她肚子里面拿出来，这对我来说，难道一点都不残忍吗？”
顾世安休养这段时间，叶曼青不是没有向盛易南强调过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但是他每一次都心存侥幸，也许这是个健康的宝宝呢，如果就因为医学诊断上的某种可能去剥夺一个小生命的生存权，难道不是太残忍了？
叶曼青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只能从自己的专业角度给出建议：“医者父母心，我是一个妇科大夫，怎么会忍心扼杀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但是你也是专业医生，不用我多说，也该知道怀孕期间服用药物会对胎儿产生多大影响。如果胎儿不健康，即便生下来，今后对孩子本人以及父母都是巨大的打击，我劝你们考虑清楚。”
他长吁一口气，却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跟顾世安说。
值班护士正在给顾世安配送营养餐，见盛易南进来，顾世安强忍下胃里那股不适感，低头一口一口吞咽着没有味道的饭菜，笑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叶医生说了什么吗，是不是宝宝不太好？”
盛易南看她味同嚼蜡又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胀，却不愿拆穿她，换了一个话题道：“晚上要不要把空调关了，今天你的体温高了一点，再吹下去，可能会感冒。”
那一句“没事”还没说完，顾世安就痛苦地捂住了嘴，作呕要吐的样子。盛易南赶忙从床底下拖出垃圾桶，扶着她坐在床沿边，将今天一整天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护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他递到顾世安手边看她漱了口，又抽了一张纸巾细细帮她擦拭嘴角。
顾世安嘴角绽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道：“看来今天吃太多了，以后再这样补下去，我可能天天都要吐了。”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里的值班护士曾是盛易南的实习学生，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真实情况？他觉得喉头发紧，扶着顾世安肩膀的手臂也在颤抖：“安安，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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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易南垂眸，缓缓开口：“虽然你之前被诊断过怀孕几率很小，但是世事无绝对，我想，这大概是上天送给我们的一份礼物吧。”
当年在监狱里面大出血流产之时，医生就断定她今后再怀孕的几率很小，当时她只是哀叹，自己今后再也没有做妈妈的机会了。两个人结婚以来，少数几次情动时刻，想着怀孕几率小，顾世安从来没吃过避孕药，结果现在居然已经有一个小小的胚胎在她身体里面萌芽，这真是令人惊诧。
她伸出手抚摸一下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眼眶里面似乎有热泪涌出。盛易南抬起手给她揩泪：“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也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
豆大的泪珠顺着顾世安苍白的面庞滑落，她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大概这就是天意，阎王爷也不愿意收留她，所以她还需要留在人间继续赎罪。
北方的换季节奏很快，快到让人猝不及防，明明昨天还穿着里三件外三件，今天就热得人直冒汗。
简析给顾世安带了一摞书，供她打发时间。她拿起一本《定本育儿百科》，忍不住笑起来：“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么急着给我看这个？”
看她恢复得还不错，心情也很好的样子，简析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笑笑道：“有备无患嘛，十个月刷一下就过去了，要是不提前做好准备，等到小宝宝生出来了，就太晚了！”
顾世安无奈地扶一下额，道：“他现在只是一个小胚胎而已，还没有显怀呢，十个月没有这么快就过去的。”
“反正早一点准备总是好的，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盛易南从外面推门进来，看一眼窝在沙发里面的顾世安，开口道：“你这个干妈也是太称职了。”
自从知道顾世安怀孕之后，简析就表现得尤为积极。连陈清扬都吐槽，人家怀孕，她倒是弄得比自己有了孩子更加兴奋，老早就嚷嚷着要当孩子的干妈。盛易南不厌其烦，在她的再三央求之下，勉强应了她这个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见盛易南进来，顾世安刚想起身，大半个身子还没有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就要跌落到地下去。
站在一旁跟盛易南说笑的简析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下子慌了神，咋咋呼呼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顾世安勉力撑着过来扶她的盛易南的手，无力地笑了笑，道：“没事，可能坐的太久了，起来晃荡一下就没事了。”
盛易南的眉头蹙成一团，那晚陈清扬说过的话历历在目：“易南，你也是医生，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吃这种药很久了吗？一天天的，不知道她是怎么熬下来的。”
常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孕妇是不能随随便便服用药物的，稍有不慎，生下来的孩子可能就会变成畸形儿。看着眼前直称自己没事的顾世安，盛易南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现在是8月份，一年当中最炎热的季节，可是他却觉得如坠寒潭，冷到四肢百骸僵硬。
简析在一旁急得汗都快要冒出来，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干着急：“安安姐，你就别总是一个人强撑着了。你自己摸摸看，你整个手都是冰凉冰凉的，哪里像一个要做妈妈的人？你是不是又没有听医生的话，没有好好休息？”
之所以简析会这样说，并不是无中生有。检查出来有孕之后，顾世安一直被安排住在医院里面静养。考虑到肚子里面孩子的健康，医生不敢给她用药性太过明显的药物，一切以调养为主，虽然这样恢复得慢，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照料，她的脸色总算渐渐好了起来。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安心休养，但是有一天趁盛易南不注意，顾世安竟一个人跑到了天台吹风，差点感冒，当时几乎将盛易南心脏都吓坏了。
午后的太阳极为刺眼，百叶窗也挡不住那些耀眼的阳光。盛易南凝神注视眼前的顾世安，病房里面，她好看的笑容荡漾开来：“外面太阳好大哦，可以帮我拉一下窗帘吗？”
未及他反应，简析已经一步上前拉下厚重的窗帘，扶着顾世安重新到沙发上面坐下来，同时口中不忘责备盛易南：“亏你自己还是个鼎鼎大名的医生呢，怎么连自己家人都照顾不好？要是安安姐跟小宝宝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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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世安轻笑一下，道：“好了，你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比我这个当妈的人还要紧张，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我人就住在医院里面，这里面多少医术高强的人，死人都能被救活过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们家这位大医生也太忙了，一天做三台手术，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你，明明办公室就在你病房隔壁，可是一天也抽不出多少时间陪你。我看他陪病人的时间都多过陪你这个家人的时间，看宝宝以后出生了，我怎么在宝宝的面前说他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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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盛易南唇角微微扯动一下，整个人心事重重，脸上完全不见前段时间初为人父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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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世安休养这段时间，叶曼青不是没有向盛易南强调过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但是他每一次都心存侥幸，也许这是个健康的宝宝呢，如果就因为医学诊断上的某种可能去剥夺一个小生命的生存权，难道不是太残忍了？
叶曼青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只能从自己的专业角度给出建议：“医者父母心，我是一个妇科大夫，怎么会忍心扼杀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但是你也是专业医生，不用我多说，也该知道怀孕期间服用药物会对胎儿产生多大影响。如果胎儿不健康，即便生下来，今后对孩子本人以及父母都是巨大的打击，我劝你们考虑清楚。”
他长吁一口气，却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跟顾世安说。
值班护士正在给顾世安配送营养餐，见盛易南进来，顾世安强忍下胃里那股不适感，低头一口一口吞咽着没有味道的饭菜，笑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叶医生说了什么吗，是不是宝宝不太好？”
盛易南看她味同嚼蜡又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胀，却不愿拆穿她，换了一个话题道：“晚上要不要把空调关了，今天你的体温高了一点，再吹下去，可能会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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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世安嘴角绽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道：“看来今天吃太多了，以后再这样补下去，我可能天天都要吐了。”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里的值班护士曾是盛易南的实习学生，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真实情况？他觉得喉头发紧，扶着顾世安肩膀的手臂也在颤抖：“安安，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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