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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4诚然这是我们的罪孽

  傍晚之时,天境一片压抑的昏黄,乌黑的云朵像将要坠落一般,困在塞沙城之上。

  炎夏的暴风雨即将侵袭这座满是灰尘的城市。

  在城下的一座小屋内,沃尔顿一家收拾好行李,将房屋打扫干净,只等明日的太阳升起之后,乘车回国。

  终于要告别这座满是恶意的城市,苏西松了一口气。

  然而,克罗夫特还在沉思,关于友人一家的死亡之谜。他瞒着路基,从另外的渠道获得了调查资料,此时已经将资料反复阅读了五次,将所有线索在脑内梳理重整。

  但能想到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

  克罗夫特用谴责般的眼神看着苏西。

  苏西不想多说什么。

  她不久之前才告诉克罗夫特,曾被艾达偷听到谈话,以及发现艾达有使用魔法的迹象。

  克罗夫特责怪她,为什么不早一点把这件事说出来,如果能正确教导艾达,这场惨剧就不会发生。

  “我当时怎么会没想到人类也能使用魔法啊!”

  苏西生气地大吼。

  克罗夫特默默地闭上了嘴。

  是的,关于这件事情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去想,因为往往只能得到令人悲伤的答案。可事情偏偏发生在了好友身上。

  “你没有发现过阿特利的异常吗?”

  “没有”

  克罗夫特抱着头,被揉乱的银灰色短发无力地垂下。

  没有发现阿特利的烦恼,作为友人真是太失职了。如果能早点察觉到,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唉”苏西叹气。

  “明天去墓地看看他们再走吧。”

  克罗夫特用双手蒙住眼睛,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的感情,冲击着他的大脑。

  苏西无声地点点头。

  “和魔王陛下联系了吗?”

  “还没。”

  苏西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上有着华丽的金色花纹。翻开之后,内页竟然也和封面一样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可见的文字。

  苏西数着页码,当翻到第三十三页时,突然停下。

  她将魔力汇聚在右手食指的尖端,青白色的微光若隐若现。然后,苏西用手指直接在黑纸上写起来。青光在纸上留下痕迹,一行行文字竟就此浮在纸上。

  “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我们将于明早启程。”

  苏西写完这个句子之后就此将笔记本摊在桌上,指尖的光也渐渐消失。而纸上的文字却一直浮在那里,闪着微弱的光。

  这个笔记本的每一页都记录了一个人的魔力讯息,只要使用魔力在相应页上写字,对方的笔记本就能接受到信息。

  笔记本不仅可以传递文字消息,还能传递声音,将人像投影在纸上,让人面对面对话。

  但是这种笔记本制作起来相当繁琐,需要将大量魔法组合起来,再按照特定顺序施加在纸上。所以到目前为止,这种道具只有很少几人拥有。

  之后,苏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遥望着天上大团的黑云。

  “等这场雨过去之后,明早会是适合出行的大晴天吧。”

  说着,她将窗户关紧,又拉上窗帘。

  “但愿不要有太多积水。”

  克罗夫特终于放弃了沉思的姿势,带着疲惫的表情站起身来走上二楼。

  “我去看看瑞琪儿。”

  “你累了的话,就先睡吧。”

  苏西担心地看着克罗夫特踉跄的步子。

  “嗯。”

  轻声回答之后,克罗夫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之上。

  苏西在等魔王的回信,那个没有时间观念的魔王陛下,这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消息。为了不打扰克罗夫特休息,苏西只好一个人坐在一楼等待。

  只要回国就会好起来了。

  不管是对我们来说,还是对人类来说。

  _

  同一时间的安歇尔城内,紫红色的霞光渲染出梦幻天际。巨大的飞兽从云间飞过,带着捕获的猎物归巢。有点点星辰出现在东方的天边,为了不让人遗忘他的存在,拼命地闪烁着光芒。

  魔王克里斯多夫站在高塔之上,望着西边的天际线和隐约浮于其上的月亮。从西方吹来的风搅乱他的头发,轻薄的衬衫在风的驱使下,拍打着他的肌肤。

  “从西方吹来的风可真大。”

  克里斯多夫自言自语道。

  “多蜜,跟你有关吗?”

  “没有呢。”

  分明身边空无一人,却响起了清晰的声音。听起来,声音的主人还是个小孩子。

  “那跟你家的那位有关吗?”

  “我想,大概也没有呢。”

  “哦?那事情就麻烦了。”

  “嘤~我也没想到人界居然会出这么多状况,都是我的错吗?”带着哭腔,女孩这样说道。

  “嗯,这是我们的罪孽。”

  “小克,要我出手吗?小薇也还在那边没有回来。”

  “多蜜”风越来越大,克里斯多夫闭上眼睛,仍由强风从身上肆虐而过。

  “嗯,小克?”

  “你何必这样与我说话?”

  说完,克里斯多夫纵身跃下高塔。在身体急降的过程中,耳边仍伴随着女孩的声音。

  “小克又何必问我这种问题呢?”

  在身体与地面发生碰撞之前的一瞬间,黑色的影子率先落到地面,克里斯多夫落到影子上面,又被影子猛地推向空中。克里斯多夫瞬间冲到高空,在夜幕之下,他张开影子作成的翅膀,向着自己的城堡飞去。

  原来,这场博弈不止你我两人。加上那个人在内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这盘棋,或者说,有多少人被变成了下棋的棋子?

  “小克怎么不说话了?回到城堡了吗?”

  女孩的声音轻飘飘地浮在耳边。

  “在路上。”

  “嗯嗯,我也差不多该回去看一下啦。”

  “你还是别回来了。”

  克里斯多夫扶额,他完全不像看到这个声音的主人。

  “为什么,唔我虽然会惹你生气,但我还是爱你的。”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

  “哦。”

  被女孩表达爱意,克里斯多夫却冰冷地只回了一个字。

  “嗯嗯,我爱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所以当然也爱你啦。”

  意料之中的回答,这句话常常被她挂在嘴边。

  克里斯多夫不能明白她的这份爱,因为她实在太过单纯,她是真心实意地爱着每一个人。她仿佛尚未明白”爱“的含义的小孩一般,天真地将”爱“挂在嘴边。但她却如实地做着,不顾一切地去爱着。

  这让克里斯多夫感到十分困惑。

  克里斯多夫承认她的“爱”,但否定了她的做法。

  所以他和她赌了一把。

  没想到的却是,有意料之外的人参合了进来。他们将这场赌局引向未知的结局。

  那就来吧,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宿命。

  黑色的翅膀划过天际,遮住了一颗流星陨落的轨迹。

  当天空坠下沉重雨水之后,克里斯多夫才回了苏西消息。

  “哦,苏西,晚上好啊!”

  “好的,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另一行字又在纸上浮现。

  “对了,关于你之前问的问题:人类可能使用魔法吗?我只能说人类就是人类啊,我只知道人类可以使用神技(笑)。”

  “怎么了,你已经睡着了吗?是我回信太慢了你生气了?”

  克里斯多夫的信息一条一条出现在笔记本上,但无人回应。

  “喂,苏西发生了什么?”

  情急之下,克里斯多夫强制投出了对面的影像——

  挡住视线的大概是桌子的一脚,其后能见到的只有一片狼藉的家,雨水不断地从敞开的大门和破碎的窗户中涌入。住在这个家里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西!克罗夫特!瑞琪儿!”

  克里斯多夫大声呼唤。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雷电的轰鸣,和逐渐明亮起来的火光。逐渐加大的雨声中混杂着人的声音。火焰没有因为大雨而熄灭,显然不是自然生起的火。

  “糟了,已经晚了。”克里斯多夫自言自语着,随后关上了笔记本,通讯中断。

  火焰蔓延到家中,烧毁了曾经生活的痕迹,也将这黑色笔记本一同吞噬。

  黑夜的大雨中,火光冲天。大火毫无保留地燃烧着一切。

  已经开始了。

  某个心急的棋手,率先带动了棋局的走向。

  猩红七月,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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