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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一念之差

  在那个柳树下,河边石头上,一个少年悠闲地坐在那里,绿柳拂面,风吹过他的脸颊,露出爽朗的笑容。他将头发往后拨弄,不小心扯到了受伤的位置,他脸上的笑容只僵掉了一秒,他拿出酒来喝了一口,继续大笑。

  这是奈风跟我描绘的魏昕,是那样爽朗自信的少年。可现在,我却认不出他,似乎风吹过,就能在他松弛的脸上刮出岁月的痕迹,他的牙齿变得黑黄,我想平时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所以看起来身体消瘦。眼皮已经完全坠下,在那里面有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奈风一动不动。

  “魏昕?”怎么变成了这样?他们两个的眼神,叫我和襄儿子芙,都说不出话来。

  “哦?他竟然提起过我?”我刚将名字叫出声,他就偏头看向我,就是这玩世不恭的一眼,才让我确定,这也许就是魏昕。

  “看来,他对你很重视嘛。竟然跟你讲那时候的事情。”魏昕笑了笑,饶有兴趣的看向奈风。奈风咬着牙,没有说一句话。

  “你。。。到底多大?”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吧。”他听到我的问题,毫不避讳的说道。

  我无话反驳,他见我说不出话来,自顾自答道:“哼,这个事情,你应该问你的仙君。”说着,他将眼睛闭起来靠在树上,一副任凭我们处置的样子。

  我看了眼奈风,他已经将头深深埋了起来,没有一点气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什么话想问他吗?”

  奈风摇了摇头:“你问吧,小心点。”说着,他便站在一边,在能看见我和魏昕的地方站着。

  “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面对我!只要我在仙界一日,你就会永远抬不起头!现在这个仙君,你当的可还舒服啊!”听到奈风走远的声音,魏昕忽然睁开眼睛大喊道。吓得我后退了一步。

  奈风含着怒气看着他,我仿佛能听到牙齿磨动的声音。魏昕也盯着他,嘴角只有一边上扬的笑着。

  “说,你为什么在这儿?”我看气氛不对,马上用子芙的剑鞘按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身来看我。

  “哼,路过。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说着他惋惜状的摇了摇头。

  “什么运气好?”子芙追问道。

  “运气好,让我碰到了这个叛离的仙君啊。”

  “什么?”我们默契的感叹道。

  “跟你们说了也无妨,现在你们的这位仙君,已经被八神谷除名了。八神明确指出,谁能将奈风活捉回去,谁就能代替他现在的位置,做仙君!只可惜,我有运气遇见他,没这个命带他回去,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仙在一起。”说着,魏昕斜眼瞥了一下奈风,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奈风听到魏昕所说,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来,我继续追问道:“你是说,现在八神谷所有的夜行者都在追查奈风的下落?都想要活捉他回去邀功?”

  “是的,你很聪明嘛,怪不得他喜欢你。”说着,魏昕用他布满皱纹的脸,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看我,让我浑身都不舒服。

  “你不该打她的主意。”奈风看到了魏昕看我的样子,他的眼神忽然变了,杀气从眼睛里冒了出来,我敢确定如果他现在出手,魏昕一定活不过一招。可是还有事情没有问出来,所以我打住了奈风,继续问道:“可是你刚刚下手太重,不像是要活捉他回去。”

  “我没有说找他是为了邀功啊,我就是为了要他的命。”魏昕的坦然让我有些惊讶,究竟是什么恩怨,让他们两个如此互相仇恨。之前,不还是知己?

  “反正,他现在也是众矢之的,迟早会被抓回八神谷的。不过,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要自投罗网?”这魏昕不愧是已经有很多经验的夜行者,两三句话就看出我们要去八神谷的目的。我四个同时抬起了头,就这么暴露了目标。

  魏昕大笑起来:“你们去八神谷做什么?找死吗?哈哈,奈风啊奈风,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自从有了这个女仙姬之后,自曝夜行者的身份,向八神谷示威之后,还主动带她去八神谷?去干吗?看你不堪回首的过去吗?”魏昕的言语中满带着嘲笑,虽然他的样貌都是老态龙钟,但精神和气息,都还是年轻的模样,所以我怀疑应该是有什么原因使他的样貌变老了,但他的年纪和身体却都还是正常年龄该有的样子。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这位仙姬如此貌美,怎么会喜欢长我这样的老头子?”他看我看着他发呆,故意调侃道。

  奈风一个手刀过去,他的脑门就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奈风这一招力度不小,“嘭”的一声闷响,魏昕就翻了白眼,许久才慢悠悠的缓回神来。

  “呦,不开心了?你喜欢他什么,脾气这么差。难道,是他的样貌?果然,样貌好就是能占上风啊,想当初我也翩翩公子一个啊!”说着,魏昕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之前的时光。他好像是故意在惹奈风生气,奈风也确实被他说的话戳中,一直闷声不吭。

  我拍了拍奈风表示安慰:“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商量他如何处置。”

  我想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仿佛一直都是魏昕在岔开话题,引领我们的情绪,只能等明天天亮,再想办法。

  我们回到暂时休息的山洞中,子芙在一旁教襄儿使剑,我和奈风坐在角落。看着他低下的眼帘,睫毛盖在眼睛上,看不到他眼神中的内容,他嘴巴紧闭,好像什么都不愿意说出口的样子。我歪着头凑近他,数着他一根根的睫毛问道:“明天,我们要放了他吗?”

  奈风仿佛对我这个问题感到吃惊,终于抬起头来看我,我看着他,这是从魏昕出现后,第一次跟我眼神接触,我继续问道:“无论如何,你们曾也是知己不是吗?要放了他吗?”我知道,魏昕的话中,处处表示了奈风对他的伤害,但这种伤害也许并不是出自奈风自己的意思,但这给奈风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所以他才从他出现一直出现内疚的样子。但是,魏昕的一言一行,都让我觉得,他绝不会是一个正直的仙,他是那种在仙界摸爬滚打了多年,一摊打也打不散,扶也扶不起来的硬泥。一旦被他缠上,就很难洗掉。这也是为什么,奈风对他对我的态度,反应很敏感。

  奈风听到我这么问,似乎表示了同意,说道:“放了吧,没什么可问的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很快就避开了。也许,他们在八神谷真的发生过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吧,但是这真的值得让魏昕对奈风下死手,奈风却一点都不敢怨,而且在他知道我们的目的之后,还要放他安然无恙的离去?

  我看着奈风背对着我卧下休息的样子,下定了决心。无论几百年前,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你既然不愿做对不起他的事,或是因为之前对他所做的事,一直隐忍。今日,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我帮你解脱,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替你承受好了。

  我等到深夜,他们三个都进入了梦乡,悄悄走出洞中。

  魏昕也已经靠在树上睡着了,我催动心中的一股热气,将所有热流汇集到双手。

  杀了你,就没有别的仙知道我们的踪迹,知道我们要去八神谷的秘密,再没有让奈风内疚的理由。我这样做,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也是为了让奈风的解脱。你们的恩怨,到此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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