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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章 云海之下

  大雨倾盆,浇灌在山间每一棵树上,我后退了两步,站在一棵树下,雨水透过树叶,洋洋洒洒落在我的头上。本来干枯开裂的树干因为雨水的浇灌变得湿润,水珠顺着树干的纹路一路滑下,我的记忆也像水珠一样,一连串的涌出来。

  在我的印象里,他是那个初见就让我离不开眼睛的仙君。他住在天宫之上,我在三渠九河之内游荡;他是仙君,是掌管仙界的仙君,我是已故山神之女,被赶出原来居住的地方,靠着各方神仙收留过活;我倾慕他,像所有梦想与他有交集的仙娥仙姬们一样;他从未见过我,在我喜欢上他之前。第一次见面,便是难忘,为了他,我才去他的必经之路找他,只为了见他一面,为了他,我才去做打杂的工作,为了他,我才一次次跟踪他,日夜担心,怕他的身份暴露,怕他从那至高的位置上跌下来。

  于他来说,我是什么?开始的我,是给他提供情报的小仙娥;之后的我,是给他打杂的仙娥,是给他做饭的仙娥,或许是我的饭菜,或许是我与寻常仙娥的不同,才引起了他的兴趣。

  “于你来说,我算什么?”我不敢看他,自顾自地问出这句话。回应我的,却是持续的沉默和滴答的雨声。

  “是,我当然什么都不懂。我怎么能懂你从小训练的辛酸,我怎么能懂你处在高位的孤独,我怎么能懂你对我的心意,到底是出于好奇,还是心动。我不懂。”雨声和雷声渐渐将我说的话吞噬,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我的这一番自白,我抬头看他,雨水已经完全将他的一身黑衣浸湿,金线刺绣沾上了雨水,有些反光。他的脸颊上满是水光,头发贴在他突出的眉骨c下颌角和有一丝青筋的脖颈上。湿透了的衣服粘在他的身上,腹部的线条有些凸显,即使是这样的他,还是那么好看。

  我不愿再看,也许,这样的仙君,本就不该属于我。我竟然还奢望去了解他的过去,替他去做决定,替他解脱所有困苦,也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我。

  大雨骤停,我听得到到自己的呼吸,树叶的呼吸,脚下青草的呼吸,山崖边的云层无声无息地往前飘动,仿佛一踩就要陷进去一样。我从奈风身边走过,站在崖边,看着云卷云舒,想象着穿过云层的快感。

  “你要干嘛?”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有些吃痛,皱了下眉头。

  “放手吧,让我走好不好?”我看着他,最后一次恳求他。

  “你可知道,穿过山间云海就是人界?”他抓我的手又紧了一些。

  为什么还要劝我,也许他是不想再次内疚?像对魏昕一样,可我不是魏昕,我不会恨你,我只是觉得,是时候,换一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些年,带着父母的使命,带着姐姐的责任,带着对你的爱,做仙,太累了。

  “也许,做人会轻松一点呢?”我笑着对他说道。

  “阿珂!”襄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天边渐渐发亮,黑夜的暴雨之后,阳光显得格外刺眼,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山崖上,我的侧脸变的暖洋洋的,我闭着眼睛感受这新生的阳光,云海下,是怎样的呢?看到襄儿正跑来的样子,我笑了笑,你期待的人界,姐姐帮你去看一看。

  “阿珂,你要干嘛?”

  “襄儿,我想通了。一直以来,你说的是对的,很多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做仙要考虑那么多,那何不脱离这个环境去人界看一看?也算是我为你先去趟趟路吧,如果人界好的话,你到时候再来找我啊!”

  说完,我便往山崖边又走了一步,奈风抓的我手腕生痛,一点都挣脱不了。

  奈风说过,我的火石之力是剧烈的情绪波动才能催动的,我此时心里十分平静,但不知为何,很轻松的就将火石之力聚集到手上,我想我现在身上的温度一定很高吧。奈风的表情忽然变了,我听到了皮肉被烧的响声,他忽然放大瞳孔看我。

  他抓住我的手,放开了。

  “我会做饭,让我留下吧!”“关我何事?”“炒这个菜的关键在于。。。”“仙君,尝尝吧!”“要不,咱俩试试?”“你懂什么?”“也许,做人会轻松一点吧。”“阿珂!”

  “。。。”

  不同的声音划过我的脑海,耳边一阵轰鸣。我猛的睁开眼睛,一道光闪过,一个身着黑红衣衫,体态挺拔的男人站在黑暗中,他就踩在一块儿未化的雪块儿上,周围是结了冰的湖,他在湖的中央,背对着我。

  “你是谁?”

  他仿佛听到了我的问题,慢慢地转过身来,结冰的湖面感受到了动静,刺啦刺啦的响声,冰面开始出现裂纹,从细纹撑开到巨大的裂痕,像一条条长蛇迅速向湖中间而去。

  “小心!”我冲湖中的人大喊了一声,醒了过来。

  “寒冬腊月,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记得跟父母商量好礼金的事儿,明天我在家等你去提亲。”

  “放心!”

  我走上前,看见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着,天上飘着白雪,雪花落在那女子的头上,男子看到,细心的帮她拍打。

  “姑娘!”他们两人看到我,喊出声来。

  我脑袋沉重,迈着步子往他们那里走去。

  “这大雪天,你穿这么少不冷吗?”那女子冲我走过来,对男子使了下眼色,男子马上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女子将衣服披在我的身上。我低头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红色袄裙,水红色的裙子,被白雪中傲立的腊梅趁的没了颜色。

  “你们是谁?这是哪儿?”我脑袋依旧轰鸣,身上像被施了咒一样的沉重。

  “这里是。。。”那女子正要继续说话,忽然她的心口被红色浸湿,那红色在心口前蔓延开来,变成一朵巨大的花,随着花的盛开,女子倒地再也不起。

  “你!”男子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被后面的来者绝情杀害,冲上去报复,可他刚将手抬起,愤怒的表情就凝固在脸上,失去了气息。

  “你是谁!”来的一个男人,黑衣黑布遮面,我无力思考和逃脱,更看不清他的眼睛。他这样直接地就杀害了两个人,如此绝情是为了什么?

  他走向我,将遮面的黑布取下,我看着他的脸,有些岁月的痕迹,刚要想起是谁,脑袋实在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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