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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无缘死灵1

  “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空旷的走廊里,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正一路沿着黄色安全带朝前走去,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和飘忽不定的回响交织在一起,造成许多人在走路的错觉。

  问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他一头浓密的短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下巴上的胡茬冒出了头。

  正在前方带路的警察闻言侧过头,答道:“死者邵某,年龄28,女性,在夜总会上班,今天下午六点被楼道清洁工发现死在走廊里,法医初步推断是烫发棒引燃头发后被活活烧死,目前排除他杀。”这位警官有着明显的肿眼袋,瞳仁浑浊,大腹便便,看上去已经超过六十岁了。

  “哈,又是这种古怪的死因吗?”

  第三名警官嗤笑道,他笑起来满脸褶皱,一口黄牙布满茶渍,头发掉了大半,显然也不年轻了。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

  转过弯,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完全被熏黑的墙壁和天花板,一股塑胶和烧焦蛋白质的味道混入鼻腔,令人作呕。

  就在焦黑墙壁的中间,一台已经烧化的壁挂式电吹风的残躯印入眼帘,如同一团被揉皱的白色蜡油。那些正往下滴落的塑胶在半空被固定住,看上去颇有艺术感。

  地面上,一团看不出形状的焦炭盘旋缠绕,如同扭曲变形的枯枝,还在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烟幕,边缘甚至能看到一些半透明的黄色油渍,一股烤肉的焦香扑鼻而来。

  青年警官抬起头,看到了墙角被熏黑的摄像头,那里面似乎有一双深沉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老陈,你别告诉我,这个女的就这么呆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死,没有挣扎,没有乱跑,甚至没有呼救?”

  黄牙警官对那肿眼警官问道,一脸惊诧。

  肿眼警官,也就是老陈点点头,耸了耸肩。

  “你们怎么排除他杀的?这也太不合理了!”黄牙警官还在质疑。

  青年警官指着那摄像头道:“很明显么,那里有监控,肯定把什么都拍下来了。”

  老陈点头道:“是的。案发的时候监控室其实有人值班,不过是个八十五岁的老头子,说话都不利索的那种,他当时睡着了,所以没及时发现。”

  “录像里到底是什么?”黄牙警官继续问。

  “下午5点40分,这女的穿着睡袍从房间里走出来,头发湿哒哒的,一看就是准备用走廊里的公用电吹风吹头发。”老陈道,“她当时手里还拿着烫发棒,应该是准备吹干头发后顺便做造型,为晚上的工作做准备。”

  “起先一切都很正常,她边照镜子边吹头发,大概吹了十多分钟,她就把烫发棒插上电源开始烫头发,诡异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她把头发卷在烫发棒上,头发渐渐冒出蒸汽,明显卷曲了起来。这时她本应换一缕头发烫,可她没有,就那么呆呆地立在那里,直到蒸汽越冒越多,越变越白,接着头发就像短路的保险丝那样变得通红,最后轰地一下冒出了蓝色火苗。”

  “火越烧越大,很快她整个头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火球。”老陈心有余悸的陈述道,忍不住打了个冷噤,“视频里你都能看到她被烧得皮肉翻起,不断往下滴油,最后直接融化成一团肉泥,整个过程中这女的愣是站着一动没动!好家伙,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完后,老陈吐出一口气,指着天花板:“你们看,楼板都烧穿了一个洞。”

  青年警官听完老陈的叙述,沉吟片刻,问道:“视频里死者的精神状况如何?她的医疗记录查没查?”他说着戴上手套和鞋套,当先走入了死者生前居住的房间。

  黄牙警官也紧跟着跨入房间,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腻得有些呛鼻。

  走在最后的老陈答道:“调了,没精神遗传病史,也没心理诊断史,更没开什么抗抑郁药或安眠药,她屋子里的药品都一一排查过了,都是一些抗生素和避孕药。她视频里看着也挺正常,吹头发的时候还在哼歌呢!”

  青年警官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卧室的床头,那里的一整面墙壁贴满了大小不一的海报。

  这些海报上的人是同一支乐队,四个打扮张狂的年轻人,画着浓妆穿着夸张刺眼的服装,对着镜头比着同一个手势。

  “我知道这个乐队。”身后的黄牙警官忽然发声,“几个忘恩负义,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整天咒骂我们这些老家伙,如果有天叫我碰见了,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那边架子上全是这乐队的唱片。”青年警官指着对面,“好像是叫赫拍对吧?”

  “可不嘛,我觉得那根本就是打着乐队名义的邪教组织,专门给年轻人洗脑!”老陈也加入了话题,他叹了口气,“我孙子也喜欢他们,现在几乎不和我说话了。”

  一时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小骆,你怎么看这个案子?”最终黄牙警官打破了沉默,看向青年警官。

  骆震摇摇头,沉吟片刻道:“最近接连发生这种不合情理却显而易见的自杀案,死者均以千奇百怪的方法自杀,却几乎都有明确的证据如监控或目击者。”

  “可不,上次平安街死的那个人你们还记得不?洗个脸,竟然把自己活活憋死在脸盆里,真他娘见了鬼了!弄的人头都大了。警力也完全不够用,我都两周没回家了!”老陈道,“高血压都快犯了!”

  黄牙警官附和道:“我这把老骨头也快撑不住了,有什么办法?我这退休申请被驳回八次了!”

  骆震拍了拍老陈的肩膀,“报告我来写,我现在回局里给证人录口供,你和老李先去吃晚饭吧!”

  回警局的路上,骆震心事重重地握着方向盘。

  让他心烦的不止最近的一系列怪案,还有他那痴呆越来越严重的老父亲。

  和妻子离婚后,儿子归女方抚养,他则和岳父搬到了廉租房。

  回想起离婚判决的那天,他回家收拾自己的东西,却在门口发现了被妻子赶出门的岳父,正可怜兮兮地抱着一个行李包。

  邻居往来不绝,却都视若无睹。

  没有太多犹豫,他牵起老岳父的手,径直把他带回了家。

  最近老父亲越来越糊涂,他工作又忙,不可能天天在身边照顾,却也不愿把老人送去环境恶劣的养老院。

  失神中,红灯亮起,他轻轻踩下刹车。

  一队身穿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正在游行,他们带着丑陋的面具,高举绿色的小旗帜,拉着醒目的横幅,上面印着“减轻社会负担,蛀虫好自为之!”

  骆震叹了口气,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电话忽然响了。

  “骆震,你儿子不见了!”

  前妻尖利的叫声十分刺耳,骆震的心跳顿时失了节拍。

  “什么?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骆震冲电话大声问道。

  “我看了通话记录,我儿子和那老不死的通了个电话,然后就不见了。”前妻激动地叫道,“你住在什么地方,我要去问问那老不死的把我儿子藏哪儿去了!”

  绿灯亮了。

  骆震烦躁地挂了电话,一脚踩在油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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