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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卜

  一场六叶雪花飘过之后,梁小琦开始放假了。

  梁爸爸怕他在家里呆着无聊,有一次跑长途车特意拐一个战友那去了。给女儿要了只40多天的小白狗陪他玩。梁小琦本来以为就是个小笨狗,也没在意,后来才发现,这可是只纯种德国牧羊犬啊。。

  梁小琦乐坏了,天天搂着不撒手了,恨不得晚上睡觉都一个被窝。。

  吃饭时也不放手自己一口,喂小狗一口,气的梁妈妈天天骂:“跟狗一个碗吃饭,也不嫌埋汰。。。”

  梁小琦贫了嘎叽的跟她妈对付:“没事,我不嫌弃它。。。”小白狗“汪汪”的叫两声。舔舔梁小琦的手心。似乎是在赞同。。

  梁妈妈气乐了。伸手一招。小白狗跳进梁妈妈怀里。梁妈妈摸着小白狗柔软的长毛,说道:“我是说,就你,起来脸也不洗,牙也不刷就吃饭。小白也不嫌你埋汰。。。”

  梁小琦瞬间让她妈妈给打击了。风中凌乱:“妈,我是亲生的吧?”

  快过年了,梁爸爸也开始不上班了,四邻八舍的开始过来求梁爸爸给写对联和福字了。村子里梁爸爸的学问最好,高中毕业呢。字也写的漂亮,铁划银钩,沉稳有力,字里行间还带着隐隐的气势,站在村口往里看,几乎家家门上贴的对联都是出自梁爸爸的手笔。。。

  他爸一早把他家吃饭的大圆桌子搬到了正屋,铺开纸墨。等着人上门呢。。。

  梁小琦站在一边捧着她妈一早给做的牛轧糖一边啃一边给他爸磨墨,用的就是上次从街上淘来的古墨。

  他看着他爸昨天给大山叔和巴子爷爷的对联。摇头尾巴晃的读了一遍,摸着小下巴笃定的说道:“爸,你年年都是这两句,翻来覆去的写。一点都没有点创新精神。待会我自己写一副挂咱家门外面,保证比你的好。”

  他爸爸放下笔,抬头在他手上咬了口糖,说他,“你个小豆丁。还敢嫌弃你老爸了。好待会你自己写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写的比我的强多少,爸爸可跟你说,人不管有多大本事都不能发飘。瞧不起人。你的学会尊重人。否则做人都不会在高的学问也没用。”

  “嗯,您放心。我这不就是跟你说说吗?出去了我不这样,你闺女谦虚着呢。。”梁小琦赶紧把手里的糖递过去,讨好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来,写两个字让爸爸看看我闺女有进步没有?”梁爸爸把糖嚼碎,抱起女儿放在桌边,自己换到一旁磨墨去了。

  梁小琦皱皱鼻子。自己前世跟着老爸学了十几年的大字。大学里鼻孔朝天的书法教授都对她满意不已,上赶着要收自己为关门弟子呢。。

  她仰脖想了想,还是在他爹昨晚就剪好的红纸上写了“福”字。完了提起来像摸像摸的吹吹,递给他爸。

  梁爸爸接过来一看。也有些吃惊。女儿才将将5岁半,别人家的小孩还在玩泥巴呢,自己家这个就能在桌前一动不动跟着他写半个小时的大字。

  再看看这字。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笔锋已开。线条明快利落。透着几分爽快。没有小姑娘的那种扭捏小家子气。反而像极了他。。

  梁爸爸乐的合不拢嘴。连忙抽出一条预备写对联的纸,摆好用蓝底的双福小人镇纸压好:“来,宝贝儿,今年咱家的对联就由你来写了。让大家也看看我梁国栋的女儿比他们家的小子都强。。”

  “强什么强。那纸也是花钱买的。你这就这么惯着吧。他一五岁孩子哪会些什么。字还认不全呢,别糟践纸了。上次你带着去集上。这孩子就敢花30块钱买些个破烂玩意回来,没有比他在胆大的了。。。”梁妈妈一撩门帘进来了。扭着梁小琦的耳朵骂道。对于梁爸爸的纵容和梁小琦的胆大包天已经怨念好久了。

  梁小琦抿着嘴不说话。蓬松的毛笔沾染了墨汁,迅速鼓胀起来。她在砚台边上轻按了两下,把多余的墨水挤出去。略微想了想就提笔写了上去。

  梁妈妈在一边惊喊:“梁国栋,你还真让她写啊。还没有毛笔高呢。。”

  梁爸爸站在圆桌前边没搭理老婆,只是拉住长长的对联纸等闺女写一字就往上提一个下,让她好接着写。。

  等一联写完了。梁爸爸抻出来放在一边,又换了另一条。等两条都写完了。他爸爸抱起女儿“啾啾”亲了两口:“宝儿唉。你可真给爸爸长脸啊。走一会墨干了爸爸就给贴门上,让大家都看看。。。”

  梁妈妈虽然不懂,但是好坏还是能分的出来的,女儿的字横平竖直估计比她写的都好,她抿嘴一乐。也不管了,去厨房打了一小碗的浆糊,等着一会给这爷俩粘对联用。。。

  梁小琦甩甩小胳膊,感叹到底是年龄小没力气,写到最后手都有点抖了,最后的那一笔中间还顿了一下。。

  他爸爸抱着猛夸,夸的她晕头转向的。。

  等爷俩贴完对联。梁大伯带着儿子就来了。梁大伯掏出一把松子糖给小丫头,一边欣赏弟弟的大作,一边夸:“呦,今年你们家的对联总算是有地啊新样了啊。。”

  梁爸爸让他哥帮着瞅瞅对称不。梁大伯指挥:“在往左点。左。唉你左右不分啊。。对,别动就这就这正好。。。”

  贴完了。梁大伯抱胸摇头晃脑的看了一番后有些疑惑:“国栋啊,你这字可有些退步了啊。给自家写也不能糊弄啊,不过这词可比去年的好。。。”

  “那是我写的啊。那是咱家宝儿写的。怎么样?有我的风骨吧?”梁爸爸得意的炫耀。。。

  “宝儿写的?”梁大伯呆愣了一会不无嫉妒的说道:“你小子命忒好,生个姑娘比人家男娃都强百套。。。”

  太阳升起来,求对联的人陆续上门。梁爸爸不想女儿太招摇了,拍拍她:“宝儿,去跟哥哥屋里玩去。等爸爸完事了带你去沾鸟雀。回来炒咸菜吃。。”

  梁小琦咕哝几句,听话的拉着他哥,扬起一抹天真可爱的笑容:“哥,我妈做了牛轧糖,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吃吧。”

  梁爸爸在屋里头给乡亲们写对联,小哥俩在外面嘀嘀咕咕:“宝儿。咱们让我爸待咱们去撵兔子吧。昨天竹竿他舅带着他去了北塘那撵了好几只兔子回来呢?”

  梁小琦眼睛一亮:“好啊。兔肉可好吃了。”

  “你可不能跟我爸说是我告诉你的,也不能说是我让你去找我爸的。”梁建昌摸摸鼻子,央求妹妹。

  梁小琦抿嘴乐:“好吧,我不说。”

  梁大伯给侄女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小肉球似的,牵了家里的猎狗撵兔子去了。小白冲着梁小琦“汪汪”叫唤。那意思:“我。。还有我呢,主人我也可以撵兔子。。。”

  梁小琦勉强蹲下身子。伸出小肉手拍拍它:“你乖啊。回来我把兔耳朵给你吃。。”

  谁知道兔子没带回来,倒是带回一个大活人。。

  梁大伯急晃晃的冲进来。吓了梁爸爸一跳。。

  “快点,快点。国栋,快烧点热水,这小子准是北塘那溜冰去了。对那还不熟。结果掉冰窟窿里了。要不是狗叫唤。这小子准没命。冻死我了。。。”

  梁大伯大嗓门的喊着。。。

  梁爸爸先过来看看梁建昌抱着的自家闺女,梁大伯把孩子放炕上:“你闺女没事。跟我出去你还不放心啊。”

  屋子里等着写对联的人过来。瞅了两眼后七嘴八舌的说道:“唉。这孩子好像是老宁家大孙子吧。听说是来他爷爷家过年的,咋上那去了?”

  “听说是他爸和她妈闹离婚呢,谁也不乐意要他。结果给他塞他爷爷这了。这孩子命也挺苦的。。”

  “唉。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啊。。”

  “啥。他不是亲生的?”

  “你不知道啊。话说。。。。”

  。。。

  梁爸爸可没空听他们闲扯。这孩子可能在冰窟窿里扑腾时间长了。嘴唇冻得青紫,没有一丝血色。小脸煞白。整个人都抖成一团。睫毛飒飒眨动,显然还有意识。。

  梁爸爸一看。突然大吼一声:“都别说了。我家今天有事。对联都不写了。明天再来吧。建昌去送送各位叔伯大婶。。”

  他这是撵人了。说的正欢的几人讪讪的住了嘴。写完的拿起对联没写的也红着脸走了。在别人家里扯老婆舌被撵还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梁妈妈走的时候在锅里温了一大锅热水,留着给梁爸爸洗笔和砚台的,这会正好用上。梁大伯哆哆嗦嗦的先给自己倒了一盆。端后屋洗刷自己去了。

  梁爸爸利落的把这孩子身子的衣服都扒了个干净拿大被捂严实了。又往炕灶里填了根木棒,让屋子里更热些。

  “爸,让哥哥喝点水吧”梁小琦把平时自己喝水的小杯子拿来倒上热水递过来。。

  宁卜其实还有些意识。水有些烫。喝道肚子里却暖烘烘的。瞬间缓解了他冻僵的四肢。梁爸爸踢踢地上的湿衣服对侄子说道:“去。把这个给你爸爸拿去,让他洗了。”

  有对女儿说道:“宝儿。你在这看会小哥哥。别让他踢被子爸爸去把你大山叔找来。”

  “好的。爸爸我照顾小哥哥。你穿大衣再出去。外面好冷。。”她小大人似的叮嘱他爸。

  宁卜昏昏沉沉的。他听见有个脆脆的小声儿在他耳朵边上叫他哥哥。也感觉到了一个嫩嫩的小手时不时的在他额头上摸摸。小手上带着热热的体温,摸在他冰凉的额头上舒服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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