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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闹别扭了

  升平走到里屋,坐下来后才发现这里面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

  小娃娃这会儿在炕上坐着的小妇人怀中吃奶,小妇人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因为身量十分纤细弱小,若不是知道吴越少女最小十五才能成亲,升平差点都要以为她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女了。

  “姑娘坐。”大婶摆好碗筷,招呼道:“没啥吃的,姑娘将就些用吧。”

  “大婶客气了。”升平连忙接过妇人手中递来的碗:“您也别忙活了。”

  大婶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去接小妇人怀中的孩,孩因为口中一下没了衔着的东西眼嘴巴一列便要哭出来。老妇人赶紧抱在怀里拍了几下,孩的嘴吧嗒吧嗒,恢复了常态。

  “见笑了。”大婶又叫儿媳:“趁孩这会儿睡觉你快些吃吧,面前那一碗醪糟先喝了,免得一会儿孩醒了吃奶有酒气。”

  “哎!”小妇人端起面前的大瓷碗,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这边是那个小孩儿?”升平见他长得小小的,跟玩偶一般十分有趣,不禁心生爱怜:“这么小的孩都能自己跑去院啦。”

  “可不是?”大婶笑道:“姑娘可别瞧他小小的人,可能折腾呢,家里若人少,可真是看不过来。一个没留神,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孩,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欢喜宠溺:“真是坏透了,要我说,这小小就是没丫头省心。”

  升平饶有趣味的看着那个熟睡的小孩儿,他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奶奶正在跟旁人说着他的坏话呢,嘴巴不时的吧唧吧唧,偶尔嘴角还会露出一个笑来。

  小妇人简单的吃了几口,便接过了怀中的孩,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了床上,又在背部轻轻的拍打了几下。待小孩儿完全睡安稳后,才蹑手蹑脚的爬在了土炕的边上。

  桌上的饭菜十分的简单,除了小妇人面前的一碗下奶醪糟外,还有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凉拌马齿苋,还有一碗老豆腐,上面撒了些碧绿的小葱碎末。

  大婶倒是落落大方,面带笑容,丝毫没有乡下人的样:“没啥好吃的,姑娘晚上若是饿了直管说,家里还有一些红薯,一会儿我便去都蒸上,粗鄙东西,但好歹能解饿。”

  升平夹了一筷马齿苋,上面的粗盐粒还未划开——这会儿的盐是很贵的,家家户户每年买盐的数量也是盐道衙门有规定的。

  楚宫当然不会有这么多的限制,可是她在王家庄住过,以一个孤女伍月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那么真真实实的生活过,所以她知道盐的珍贵,知道姓生活的不易。

  粗糙的盐粒在口中十分的苦涩,这应该是最差的海盐,还没有完全磨好的。但或许,却是这家可以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她有些担忧的转过脸,看着外面,果不其然,外面传来呸呸呸的声音,随后就是李钰略微烦躁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菜啊,快齁死我了。”

  而后,壮汉低低的声音似乎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清楚。因为这会儿她的脸涨的通红,心中也十分的暴躁和烦闷。

  屋外的动静里面也听到了,小妇人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似乎是她们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小妇人搓着手,十分尴尬的说:“实在是。。家里就这些了,不然,我现在去鸡窝里看看母鸡有没有下蛋?”说完,便要起身。

  “不用了。”升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愤怒,可是这会儿,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升平快步走了出去,果不其然,外面的气氛也十分的尴尬,除了李钰一个人跟没事人一样坐着,其余两个人都十分尴尬的看着桌。

  “你怎么出来了?”李钰话还没说完,就被升平拽住了袖:“你跟我出来一下。”

  她没有等李钰,自己先冲出了房门。

  小院静悄悄的,升平慢慢的走到院边的那颗桂花树下。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黑夜似乎将白天的暑气全部都带走了。蓝丝绒一样的夜空中洒满了星星点点的碎钻,一闪一闪的直晃人心。

  这样美丽的夜色,晚风醉人,可为什么她却感觉到胸口如此憋闷呢?

  李钰脚还有些不方便,走过来的时候升平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你也吃不惯吧。”他自顾自的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表情:“这东西实在是还不如中午烤的那尾焦鱼呢。”

  升平望着他,但见其面色不屑,丝毫没有为自己刚刚的行径觉得难为情。

  “还记得刚刚进屋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吗?”升平没有再看李钰,只是呆呆的看着远处,在夜色笼罩之下,远处的森林漆黑一片,月牙弯弯,不甚明亮。天空群星璀璨,却照不透这人间黑暗,世事态。

  升平记得自己跟他打趣说了那么一番话,那么到底是自己没有将话说的透彻一些导致他听不明白其含义,还是说李钰他压根就没有将这些话放在眼里呢?

  下意识的,便认定是后者。

  因为他一直高高在上,不懂得黎庶之苦,向来视人命如草俾的小公,又哪里肯为了顾及别人的感受而委屈自己呢?

  就好比是占据自然界顶峰的狮,无暇顾及被他叼入口中的野兔是什么心思。

  物竞天择,向来如此。

  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傲视群雄,而末端的人们,只能敬仰,膜拜,还带着颤颤惊惊的胆怯——他们要的,不过是一捧能果脯的粟而已。

  升平忽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和李钰很好的沟通时,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影响并说服他时,此情此景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喝得她顿时清醒。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在一个高的人,又如何祈求能用同样的视觉来看待同一件事情呢。

  所以在这老桂树下,苍穹中布满繁星,她却无暇抬头仰望。只是垂着头,低低的说了声:“我有些乏,先去休息了。”

  因为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甚至没有看清楚,身后的那个小公美丽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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