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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章 世子在上,国师在下26

  "司明炎的尸体就摆在长清殿,太后只看了一眼,不忍再看,就摆了一下手命人将尸体抬下去了。

  两个孙儿没了,儿子现在也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国师甚至已经直断,他中毒过深,这辈子都没有再清醒的可能。

  太后一夜之间,似乎又老了十岁。

  自古皇权之争尸横遍野,她孙儿的命,换了一个百姓太平,她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已经累了,不想再管了。

  司明炎的丧事,太后的意思是让司寒卿全权料理。

  司寒卿念及手足之情给了最大的优待,由皇上身边侍候的公公念了诏书,改封他为端王,丧事一切按着亲王礼操办。

  平乐二十二年末,皇上已经罢朝半月有余。

  皇帝身边近侍当朝宣读册封太子诏书,立司寒卿为太子,随之太后下令,择太子监国。

  短短几日,右相等一众党羽纷纷落马,该收押的收押,该放逐的放逐。

  苏侯以残害皇族c包庇奸党c勾结朝中大臣建立党羽c贪污受贿等等十几条罪状被收押天牢。

  次日,苏侯之兄苏将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率几十万亲兵直逼京城而来。

  前国师曾预言,同室操戈,西戟十年必乱。

  所有人都在等着大乱倾袭的那一天,如今终究还是不可避免。

  一时之间,西戟数万千子民人心惶惶。

  议事殿内,以左相为首的一众文官力主和,不主战。

  “这场仗,只能打,不能和!”楚离出列,言辞坚决:“微臣愿亲率十万楚家军前往迎战,不胜不归!”

  她骑马走出皇城的时候,天边已泛起了斑白之色。

  身后有马蹄声将近,有男子打马朝这边闯来。

  楚离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调转马头,直直看向他那边。

  男子没避开,含笑遥遥地与她对视,而后翻身下马,对着挡在面前的副将单膝下跪,拱手行礼道:

  “吾乃世子的贴身侍卫乔峥,前来随世子一同出城抗敌。”

  楚离看着那个何等骄傲c不跪天不跪地的男子,如今却甘愿跪在了别人脚下,她静了片刻,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前后打了两个多月,最后一次两军交锋时,楚离一刀斩下苏将军的头颅,余下不到三万残兵不战而降,才定下了归期。

  班师回朝那天,司寒卿穿着杏黄色的太子服,亲自出城相迎。

  楚离穿着贴身软甲,勾勒得腰身纤细挺拔,她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几笔嚣张勾勒的眉线肆意又风流。

  见到司寒卿,楚离才飞身下马,一双桃花目中泛点笑意:“我回来了。”

  司寒卿的眼睛忽然有些湿热,抿抿唇,没说话。

  总归,没受什么伤就好。

  楚离这次只带了一千人回京。

  给楚离牵马的,是个小士兵。

  司寒卿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扮相拙劣的小士兵,正是皇宫闭关两月之久的国师云峥。

  气质和长相都摆在那儿,丰神俊朗,矜贵舒华,高不可攀,比起楚离,他反而更像那个刚刚下了战场的将军。

  好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见过国师的真面目。

  京中的大雪下一阵停一阵,都快二月了,还不见消停。

  不过今日的天气出奇的好。

  京城的百姓们早已站满了长街,准备一睹少年战神将军的风采。

  楚离骑在高高的马上,看着眼前繁华的百里长街,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相信自己是无敌的。

  因为她的身前,是最信任她的未来帝王,她的身边,是能安心交付后背的战友知己。

  而她的身后,站着西戟的万千子民。

  云峥很骄傲,他想要保护的女子,站在风口浪尖,保护了一群人。

  太后宫里,皇帝早已苏醒,只是心智受损痴傻如三岁孩童,前尘往事,皆不记得,太子监国已数月有余。

  平乐二十三年春,百官联书上奏,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奏请太子顺应天道择日登基。

  三日后,西戟新帝登基,改年号,宁乐,百官朝拜,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免赋三年。

  那一日,天公并不作美,自卯时起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虽不见大,却是下了整整一天。

  楚离以淮南王府世子的身份前来朝拜,她跪在玉阶下,看着司寒卿一步一步走向王座。

  这位年轻的帝王,终于如楚宁所愿,成长为了一个有担当有智谋的年轻帝王。

  云峥懒洋洋地趴在屋顶上观了一会礼,实在是兴致缺缺,索性回他自己的瑶光殿去睡回笼觉去了。

  原本祭天仪式与登基大典都应该由国师大人亲自操持,云峥嫌各种礼节太繁琐,而且这其中有很多东西他其实也不太会,就指使玉使假扮成他去弄了。

  楚离观完了整场登基大典,实在撑不住,命人跟司寒卿说了一声,就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溜了。

  宫里依旧鼓乐喧天,吵吵闹闹得很,片刻都安生不了。

  但她知道,有一个地方,绝对没有人敢去吵。

  废了一番周折才溜进瑶光殿,楚离走进内殿,一眼就看见云峥正大大咧咧地躺在软榻上睡得四仰八叉。

  楚离暗暗腹诽,这厮倒是会享受得很!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原本应该在前往太庙路上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离走过去找了另一张软榻躺下,交叠的双腿就这么随意地搭在了扶手上。

  三月初春,天气依旧凉若刺骨。

  她身上极厚的大氅还未换下,就这么睡,倒也不冷。

  去死有板有眼地提醒:

  楚离没有反应,她似乎没有听到识海中去死的话,只是望着屏风上垂下的丝绦,似若有所思。

  直到看得眼眶实在酸涩不堪,楚离才闭了闭眼,拉下了头上的风帽。

  每到这个时候,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涌现一些奇怪的离愁别绪是什么鬼!

  云峥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头枕着胳膊遥遥望着楚离。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福至心灵,他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阿离,你会不会忘了我?”他问。

  楚离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睡熟了。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云峥真相信她已经睡熟了,低哑的嗓音却又如叹息一般飘过。

  “不会。”

  云峥猛地坐起来:“真的?”

  “我睡一会儿,别吵我。”楚离翻了一个身,将头上的帽檐又拉低了一点。

  大大的风帽,几乎遮住了楚离的整张脸。

  安静的大殿,两人皆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们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一般。

  人生几月,须臾不过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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