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人
p> 原来，这大汉正是张业鹏小妾的哥哥。因为张业鹏仅得丘氏所生的一个儿子，所以分外宠爱，只是那小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处处挑拨离间不说，就在这小少爷生了风寒之后，不断在张业鹏枕边吹风，今天说来的这个大夫药不管用，明天又说那个大夫用药过猛，所以张家的大夫如流水般换来换去。小孩就这样被耽搁了。所以这丘氏，恨透了这个小妾，连带着她的哥哥也不放过。只是张业鹏对他二人信任得很，反而将气撒在王家，丘氏也无可奈何。
当然，这些传闻，云释心也是听过的，否则，她也不敢这么冒然前来。
冬晨里的太阳总是姗姗来迟，一般家庭的小孩子们总是在这时才不依不舍地从梦中睁开双眼，伸伸懒腰准备起床。可这时，她却听到一声极为刺耳的辱骂声和小孩凄惨的哭声。
半年的相处时间，她对这声音尤为熟悉，正是王老伯的孙子王悦修发出的。
她握了握拳，王悦修今年只有六岁，却要遭到如此对待！她一早就知道那张业鹏收养悦修没安什么好心！可是她此时只能强忍着。
丘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云释心环视四周，因为张家没有女仆，为了避嫌，男仆倒也不来这后院。此时张业鹏又不在。她咬了咬牙，也跟了进去。
门一关上，怕丘氏喊人，她立马示弱，屈膝跪地。
丘氏虽是一惊，却很快镇定下来，“你到底是谁？来张家想干什么？”
云释心想了很久，终于将蓬乱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丑陋不堪的脸来。
丘氏大惊失色，捂住嘴，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你！难道你是王延松的小跟班？”
云释心点点头，丘氏不敢置信地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云释心又摇摇头，心中却是苦笑不已。难道告诉她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丘氏虽有疑惑，但确定她实实在在是个活人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打量了她好久，才说：“你来是想救王延松的孙子？”
云释心急忙点点头，目光恳切，手比划着：“希望夫人能帮我。”
丘氏看懂了他的意思，缓缓才开口道：“你找错人了，老爷已经将他交给二房抚养，我也无可奈何。”
云释心眼看希望就要落空，连忙从怀里将准备好的纸笔取了出来，写道：“夫人难道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歼人所害，不想为他报仇吗？”这些话都是她昨晚整理好的。
丘氏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神色冰冷道：“谁告诉你的？我看你小小年纪可怜不说，你倒是算计起我来了！”
云释心心里也是一紧，生怕她喊了人来。没想到这看似和善的丘氏说翻脸就翻脸。她极力保持镇定，又写道：“夫人切勿生气，小人不是刻意打听这些事情，在这城里大街小巷，哪个不知道这件事的？”
丘氏面色虽不再冰冷，却又无限哀戚。是啊，这家家户户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因为久病拖沓而死，为什么老爷不相信呢？反而处处护着那个女人！
云释心趁热打铁：“夫人，何不趁此机会除了那个女人！”
丘氏这次没有应答，反而盯着她看了好久才道：“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
云释心赶紧写道：“夫人，我救我弟弟，您又可以除掉一个仇人，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在她心里，早就将王悦修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丘氏淡淡道：“那你说，怎么个一箭双雕法？”
“夫人只需想个办法将家里的所有下人和打手都支走就行了，却不要去通往西城门的路就好。给小人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后，夫人务必想办法将张爷从衙里请回来。越快越好。”
丘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样就行了？”
云释心点点头。
丘氏暗想，暂且相信他的话，就算此计不成，她也不会有何损失。于是点点头，道：“你一会儿还是先出去躲起来，等我将人都带走，你且再进来。”
云释心心里一松。
为了圆谎，丘氏又给她了一些馒头和一件冬袄。后院里一如刚才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人，反而显得西厢房的呵斥声更加地响亮。
云释心朝那间屋子看去，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悦修，你再忍一下。
云释心手拿着馒头边往外走边狼吞虎咽起来，事实上自从她从乱葬岗里出来，没有吃过一次像样的饭。她这个样子反而让前院的一些打手们毫不怀疑。
也不知丘氏用了什么办法，很快便将庭院里的人带走了。云释心仔细地查看了四周，并没有人发现。她知道时机成熟，便一溜烟儿跑到了后院。
清脆的巴掌声夹杂着辱骂，带着发泄的块感。小孩嚎啕大哭，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叫不叫？小杂种！”
小孩还是一个劲儿地哭着，却隐隐透着股倔强。
“让你哭！看我打不死你！”女人发飙似的乱吼一通，尖利的指甲就要掐向小孩的脸。
忽然，“轰通”一声，门开了。一个衣衫褴褛的黑影走了进来。
“谁？”女人尖叫一声，看到来人竟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蓬头垢面，竟有些吓人。
“哪来的脏东西！来人——”女人一脸怒色，却没有发觉，偌大的庭院里，除了他们几个，空无一人。
乞丐并不说话，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拨开覆在面上的乱发，露出一张丑陋不堪的脸，再加上那怪异的表情，无比吓人！
“啊——”女人吓得跌坐在地上：“你你是谁？”
只见乞丐的手快速一挥，不知在空中撒了什么粉末，鼻尖竟隐隐有种怪异的味道。
女人本被吓得回不过神来，呼吸一滞，当她再次平复呼吸后，竟隐隐感觉自己神智模糊，反应迟缓起来。
乞丐快速从怀中拿出一张写好字的纸，在女人眼前晃了几晃后闪电般地踹入怀里。又取出一颗药丸喂到同样发呆的小孩嘴里，拍了拍他的脸蛋，小孩突然像是噩梦惊醒般，看到他，又猛地哭了起来。乞丐突然比了几个手势：“我是你阿心哥哥啊！”
小孩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之色，细细观察了他几眼，便扑到他的怀里。云释心拍了拍他的背，快速无比地将他的头发弄散，给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土，最后将丘氏的那件并不显眼的冬袄反穿在了他身上，拉着他拔腿就跑。
二人直奔城门。此时正值上午，冬日暖阳，街上的人正是多的时候。云释心避开大街，只走小巷。眼看城门在望，王悦修气喘吁吁道：“阿心哥哥我实在跑不动了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云释心眼里一片焦急，那药维持不了不长时间。恐怕张业鹏已经回到了家，到时候那个女人清醒过来，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再坚持一下！”
王悦修点了点头，努力地稳了稳身子，愈发觉得眼前发黑。这时，却看到阿心哥哥蹲在他前面：“快上来！”
阿心哥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啊！王悦修摇摇头，就是不肯上去。
云释心一急，快点！
王悦修只好趴在他单薄的背上，云释心身子一个踉跄，却是眼疾手快地扶住一旁的墙壁咬牙站稳，又快步向走去。
终于捱到了城门，却是城里最繁华热闹的时间。只见进进出出的人们排成了长长的几列，正以龟速移动着。云释心心里不由一阵急躁。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的大街上一阵骚动，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拿着明晃晃的大刀，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那几个大汉分明就是张家的打手，他们朝这边来了！云释心心里一紧，手心里冒出无数冷汗，心里乱成一锅粥。
最重要的是，他们俩现在都是筋疲力尽，寸步难行了。
怎么办？抬头正看到一个大汉似乎发现了他们，挥动着手里的大刀朝这边奔来！
二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被一道力气一掠，一阵翻天覆的头晕接踵而来，却在眨眼间恢复平静。
云释心本就腿软，此时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他俩已经被不知不觉地抓到了里城门很近的小巷内。她稳了稳身子，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仆人打扮的年轻男子，膀阔腰圆，剑眉虎眼，正上下打量着他二人，一脸的凝重。却又分明不是刚才的那个打手。
他是谁？云释心小心翼翼地将王悦修护在身后，却听到男子看口道：“想必阿心小哥一定是忘了在下。”说罢，大手往脸上一扯，竟扯下一张面具，露出一张完全不同的脸来。
云释心当然不会忘记这张脸，王老伯和自己落得今日如此下场，正是拜他所赐！
这人正是那日寻来求医的外地大汉！此时全城戒备森严，可是要抓他呢！
云释心心里惊异，却也有丝难过，如今就他一人，看来他口中的那个少爷始终还是没有救活吧！却听那人又道：“有人朝这边来了！阿心，你们可愿意和我一同出城？”
听到这“出城”二字，她也无暇多虑，眉间一片喜色。
“只是要委屈你们了”大汉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的。
云释心刚想告诉他不怕委屈，不管有多难都要出去。可见到大汉的手所指之处，愣住了。
巷子壁角里，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装着一个大木桶，一股恶臭隐隐飘来。这正是一辆拉粪的马车。
云释心艰难地吞下口中的唾液，然后她就看到悦修蹲在一旁吐了，虽然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来不及了，阿心你们到底愿不愿意？”大汉这次没有刚才的犹豫，手脚麻利地将面具覆好。
阿心没有说话，拉起悦修朝那辆马车走去。
她从小就听芸娘讲过，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受胯下之辱，自己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能换来她和悦修的性命，值得。
大汉也不再啰嗦，他用力一揭，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扑面而来，又给他们每人戴上一个头套，恰得其好地栓紧颔下的绳带，一把将他们塞到臭水里。
“忍一下。”大汉的声音随着盖上的盖子飘了进来。
马车开始行驶，身边的粪水晃动不止，除头部外，身上全被粪水淹没，手里似乎还能抓到一些秽物，所呼吸的空气无不浑浊难受，云释心二人只觉胸中憋着一股掏心挖肺的恶心，腹中翻涌，却是大气也不敢喘，越来越难忍。
终于，马车不在晃动，她听到了外面的大汉和官爷的对话。
“你是哪家的？看着这么陌生啊？”
“回官爷，小人的姑父正是城里首富甄富有甄爷的扫洒下仆，没想到他昨日病倒，小人便来替他几日。”
“这里装的是什么啊？”那官爷指了指后面的大木桶。虽然有股异味，但是上面交代下来让严加盘查，不得有误。
“回官爷，这东西奇臭无比，官爷还是不要看得好。”大汉虽是这样说，但却引来那兵卫有些一探究竟的好奇，几步便走上前。
“本大爷倒要看看，你这里装的是什么！”说罢那兵卫便走近那木桶。
“阿嚏——”官爷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喝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臭！”
大汉吞吞吐吐地道：“小人早说了这都是些污秽腌臜之物，官爷还是别看的好”语气里却透着几丝得逞的幸灾乐祸。
“行了行了，快滚，越快越好！”那官兵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挥得极是快速。
大汉会意，一甩马鞭，马车飞快地奔出好远。
终于，到了前方小树林僻静的一隅，大汉环视附近没人，才将木桶的盖子掀了下来。
云释心手臂挣扎着从粪水里站了起来，然后便被大汉抱了下来，脚一沾地，她跑到树下狂呕起来。而王悦修，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知觉，因为他已经被臭晕了过去。
大汉有些哭笑不得，还好，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随即，他又在木桶侧面摸索一阵，终于似乎找到了什么般，用力一抠，一扇小门弹了出来，接着从里面抱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黑发白裳。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竟无一不引人入胜，气韵佳绝。倒和云释心二人的狼狈形成了天差地别的对比。
云释心终于呕无所呕后，此时外间的衣服在这寒天腊月里已经结块。她瑟缩着浑身难受的身子，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来。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如水墨画里走出的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神仙哥哥！终于，云释心眼睛一翻，也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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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还是一个劲儿地哭着，却隐隐透着股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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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直奔城门。此时正值上午，冬日暖阳，街上的人正是多的时候。云释心避开大街，只走小巷。眼看城门在望，王悦修气喘吁吁道：“阿心哥哥我实在跑不动了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云释心眼里一片焦急，那药维持不了不长时间。恐怕张业鹏已经回到了家，到时候那个女人清醒过来，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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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修点了点头，努力地稳了稳身子，愈发觉得眼前发黑。这时，却看到阿心哥哥蹲在他前面：“快上来！”
阿心哥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啊！王悦修摇摇头，就是不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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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修只好趴在他单薄的背上，云释心身子一个踉跄，却是眼疾手快地扶住一旁的墙壁咬牙站稳，又快步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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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大汉分明就是张家的打手，他们朝这边来了！云释心心里一紧，手心里冒出无数冷汗，心里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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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释心心里惊异，却也有丝难过，如今就他一人，看来他口中的那个少爷始终还是没有救活吧！却听那人又道：“有人朝这边来了！阿心，你们可愿意和我一同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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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要委屈你们了”大汉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的。
云释心刚想告诉他不怕委屈，不管有多难都要出去。可见到大汉的手所指之处，愣住了。
巷子壁角里，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装着一个大木桶，一股恶臭隐隐飘来。这正是一辆拉粪的马车。
云释心艰难地吞下口中的唾液，然后她就看到悦修蹲在一旁吐了，虽然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来不及了，阿心你们到底愿不愿意？”大汉这次没有刚才的犹豫，手脚麻利地将面具覆好。
阿心没有说话，拉起悦修朝那辆马车走去。
她从小就听芸娘讲过，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受胯下之辱，自己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能换来她和悦修的性命，值得。
大汉也不再啰嗦，他用力一揭，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扑面而来，又给他们每人戴上一个头套，恰得其好地栓紧颔下的绳带，一把将他们塞到臭水里。
“忍一下。”大汉的声音随着盖上的盖子飘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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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马车不在晃动，她听到了外面的大汉和官爷的对话。
“你是哪家的？看着这么陌生啊？”
“回官爷，小人的姑父正是城里首富甄富有甄爷的扫洒下仆，没想到他昨日病倒，小人便来替他几日。”
“这里装的是什么啊？”那官爷指了指后面的大木桶。虽然有股异味，但是上面交代下来让严加盘查，不得有误。
“回官爷，这东西奇臭无比，官爷还是不要看得好。”大汉虽是这样说，但却引来那兵卫有些一探究竟的好奇，几步便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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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吞吞吐吐地道：“小人早说了这都是些污秽腌臜之物，官爷还是别看的好”语气里却透着几丝得逞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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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会意，一甩马鞭，马车飞快地奔出好远。
终于，到了前方小树林僻静的一隅，大汉环视附近没人，才将木桶的盖子掀了下来。
云释心手臂挣扎着从粪水里站了起来，然后便被大汉抱了下来，脚一沾地，她跑到树下狂呕起来。而王悦修，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知觉，因为他已经被臭晕了过去。
大汉有些哭笑不得，还好，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随即，他又在木桶侧面摸索一阵，终于似乎找到了什么般，用力一抠，一扇小门弹了出来，接着从里面抱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黑发白裳。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竟无一不引人入胜，气韵佳绝。倒和云释心二人的狼狈形成了天差地别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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