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节 顺其自然的美意
找出看了无数遍的韩国电影《触不到的恋人》，放进dvd机里，当做催眠曲，我决定来个回笼觉，耳朵里听着李政宰跟全智贤不同时空传递的浪漫与遗憾，各种画面汹涌奔来，过去的，现在的，我觉得我或许能在迷迷糊糊的梦境里找到时光机，然后遇见始终揪住我思绪的喆，我也没办法，躲在角落里的好奇心暂时难打发掉，这是我穿梭于矛盾中步履。
没有童话故事，混沌的睡眠里，我被装进盗梦空间里，没有头绪，仿佛我又睡得像死猪，连个梦影子都没看到，总之醒来时，电影早结束了。外面啪嗒啪嗒滴着雨珠子，拉开窗帘，纱窗的逢眼儿里飘出一股股混着土腥味的潮气。
心情原本好好的，看到愁眉苦脸的阴雨，感觉瞬间变幻了，伤感地发会儿呆，偏偏看见一只在我眼前盘旋的小麻雀，无家可归了吧，扑展的湿漉漉的羽毛怎么也打不干净滴在它身上的雨珠，它的无助和我的虚空遥相辉映。我发现这沉沦的失落情绪必须适可而止，去卫生间洗漱了，顺便把酸倒牙的矫情刷掉。
淅沥沥的小雨下在有爱就饱的人的心里，一定是分外浪漫多情的，至于忙着讨活的人，那就是该死的坏天气。街上一个人撑伞的除了我这样跳脚走路的独行侠，带着逃离雨帘的厌烦情绪。那些腻在一起的高中生情侣，完全是为享受天象而来，笑颜如花，步子曼妙，恨不得在雨中跳一曲华尔兹，这个世界是他们的舞台，是我的告解厅，时光怎么这么无情，转瞬就把我的青春剥夺了，像我的背影一样，他们的花季，真是让人羡慕又失落。
还有愤怒，因为不小心看到了拾荒的老人披着抹脏了的破塑料布，用铁钳在垃圾桶里翻捡能换当日三餐的瓶瓶罐罐时，觉得天上掉下的雨珠打在老人的旧草帽上，然后滑过他的高颧骨，混着他酸楚的心情，滴在他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那雨珠的杀伤力就像一枚枚炮弹，在轰炸着已经荒凉的寸草不生的绝望低谷。
我打了个冷颤，把雨伞压低下来，默默地从垃圾桶旁走过，好像旁边根本不存在我看到的那位老人。我突然想念起我的父母，想他们的各种好，想我自己的各种不孝。大概有天使附身于我了，我想转头回走，把伞留给老人。结果，我迟缓的觉悟被嘲弄了，老人已经过马路到了另一边，并拖着空荡的编织袋朝与我相反的方向一点一点远离。我的善意与勇气再次躲猫猫了，所以只能望着遗憾的背影为自己难过。
饿着肚子，更容易被坏情绪左右。街边一排小吃店，各家生意比着做，有门庭若市，自然有门可罗雀的。我挑了一家韩式小馆，里面点着橘黄色的暖光灯，是炕坐式用餐格局，人影可数，不多不少，点缀着小店温馨的格调，透过水汽，能感受到回家的暖意。
我站在小店门外，轻轻摇摆着伞架，想要尽量打掉挂在雨布上的水珠，跑堂的小服务员已经帮我打开了门，我抬头，她用标准的迎宾面孔，冲我热情地笑。我也换了一张没有心事的脸，收拾好雨伞，鞋底在防滑的地垫上象征性地蹭了蹭，便急慌慌地进了店里。
我，大毛病不多，小毛病却不少，比如被关注恐惧症，我一直克服不了，明明白白地知道，这就是内心不安的告示，自嘲，吸引眼球是好事啊，假装那是一种让人独享的低调着的奢华，然后在一脸烧红的羞赧中看见现实，因为你别扭了，别人就不得不注意你的别扭，因此你便显得更加别扭，奢华什么的，都成了笑柄，小家子气十足。我深受其害，我觉得我低头随意落座到一个角落里，还是打搅了所有食客的注意力。不过，我始终没敢四下张望，红着发烫的脸，实在没勇气，仅凭周身的敏感细胞，感知了一下被我轻轻搅了搅的古怪的气氛。
谁知，女人的直觉这么给力，方才我的不自在是条件反射，是一种先兆。看到赫连的一瞬间，我还假装地把现实跟我的回笼觉联系了一下，他坐到我对面，与我相对时，我才欣喜地放下了梦要醒的担忧。看来，我跟赫连不是一般的有缘人，雨公公作证，我俩谁要是预料过对方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就让这雨把其中掌握神机的人浇得发烧感冒流鼻涕。我不得不卖弄事后的真相，这确确实实是神的安排，我连一个喷嚏都没打，精神倍儿好，晚上还睡了个特美的觉。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得相当不客气，好像我们有了几十年的交情。说来也怪，我对赫连有份不请自来的熟悉度，几乎感觉不到他与我本是陌生的心距，真担心他误解我无法隐藏的热心与自来熟，把我看得太过轻浮。
“嗯，我住在这附近，经常来这儿吃饭，你呢？”赫连平静地回答。
“你怎么会住在这儿？上次，你送我，没见你说啊。”
“你也没问我。”
“那倒是。不过这也太巧了。莫名其妙地认识你，没想到我们住得这么近。”嘴巴说得不咸不淡的，其实我心里为这种巧合开心雀跃，敲锣打鼓着。
“嗯，世间的事儿很难说。”赫连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似乎很少笑，与我完全不同类，他要是个冬天的暖水瓶，外冷内热，倒也不算毛病，就怕这人生来凉薄。
我是多少在乎赫连与我交流时的态度的，暖男总比冷面杀手，让人心情舒畅。当然，熟不熟？缘分还是要认证的，以为一辈子再无交集的人，能遇见，我就当这是上帝在拐角放下了一颗善意的心。
赫连点的石锅拌饭，自然而然地同主人一起移架到我的餐桌，我要了一份炒年糕条。我第二次同他用餐，神经完全放松，反正不在意他眼中我的吃相了。有两次，他提醒我擦拭嘴角遗留的红辣酱，我也没觉得难为情，出息了一把。
不过，仍有遗憾，与他相比，长他几岁的我表现稍逊一些。我以为大家各吃各的，相安无事，其乐融融。没想到，他把拌好的饭，分出一小份推给我。那时，我已经动叉子，把我的口水搅拌进年糕条里了。窘的我硬着头皮去无视自己的局促，还好，赫连说他不喜欢吃甜食，我呢，当时简直出离了我自己的灵魂，顺水推舟，夸张地抱怨，“年糕条里放了很多糖，幸好，你点的是石锅拌饭。”
赫连没说话，也没笑，低头吃饭，吃相秀气，咀嚼时嘴巴闭紧了，一个饭粒都不会掉下来。别人不问他话，他就不开口，吃饭在他看来显得庄严肃穆，大概是个不能亵渎的仪式。我早前就发现了他的不同，还以为他这个an也有点娘炮。王美人就特别在乎男人的吃相，他说他看不了同时用左右两边咬肌咀嚼的男人，不过，他不在乎女人，他私心从不隐藏，他觉得女人越邋遢他越高兴。
现在看来，赫连是喝洋墨水长大的，这点礼教应该是基准了，至少见识比我广，学习能力也应在我之上。我偷偷瞄了他几眼，心里还是滋生了认可。
我的教养竟也能伸屈自如，同高尔他们在一起，我能一边喷着饭粒一边斗嘴。在赫连面前，我竟然也会捂嘴笑，还会有意识地把嘴巴里的饭全部咽下去，再高谈阔论。所谓近朱者赤，有道理，另外，我也非冥顽不灵之辈，可喜可贺。
“诶，不对啊。你还用导航仪来着，你住在这儿，怎么还要用导航仪？”我疑心病犯了，又捣腾回去，揪着无关紧要的问题不放。我也觉得自己过分，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听到怎么的回答，问题是，他不住在这里就没必要撒谎，是谎话早晚会露馅，所以他必然真的住在这儿，那么用导航仪与否，跟住在哪儿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反正，不肯放过这个问题的我才是问题。
“我刚回来不久，路还不太熟。”赫连的答案在我预料之中，这是自然的，的士司机都有借口“路不熟”常拒载的时候，赫连这个当真不是借口了。
吃完饭，心照不宣，各付各的饭钱。走出饭店，在店门外有遮阳雨篷的台子上道别。我想要主动索求他的电话号码，前后思量，还是打消了念头。他的态度一贯的无动于衷，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他结实壮硕的长胳膊伸出雨篷外，环在手腕上的复古手表盘亮出价值不菲的荣光，雨珠落在他的手心里，他皱着眉头仰脖往上看，还真有闲情逸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比较出我的世故c老成c干瘪c现实c无趣c无聊。
我想说，“小心手表进水。”结果，我嘴巴上把门的大概有点智商，把脱口而出的废话打落回原地，突然长了知识，心底里暗暗数落自己，“这年头手表都是防水的，你这个白痴。”
“我车在那儿，送你回去吧。”赫连说出的话是一种艺术，节约环保，还一语中的。
“不用了，我还要去街对过的书店买点东西。”事实上，我是要去喝杯咖啡，顺便在那儿耗上个把小时，在令我倍感孤独悲伤的雨夜来临前，多增加点正能量。
赫连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他对我的诚信有所怀疑，还想多说几句来详细说明我的当日时间表，突然，他掏出手机的动作，猛然改变了我的思维走向。
“你电话多少？”他问。
“139xxxxxxxx”我答。
这样交流，真省事。赫连轻而易举地拿走了我的电话，没感谢，没表示。只说，“有空联系。”人就跳进了暴雨中。他没打伞，张扬着青春，向停车位跑去。
我不知道他的电话，他确实只为自己负责，单方面储存下来，我有什么想法，也是要靠我自己的。我没那么在意了。缘分这种东西，顺其自然才能感受到上帝恩赐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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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童话故事，混沌的睡眠里，我被装进盗梦空间里，没有头绪，仿佛我又睡得像死猪，连个梦影子都没看到，总之醒来时，电影早结束了。外面啪嗒啪嗒滴着雨珠子，拉开窗帘，纱窗的逢眼儿里飘出一股股混着土腥味的潮气。
心情原本好好的，看到愁眉苦脸的阴雨，感觉瞬间变幻了，伤感地发会儿呆，偏偏看见一只在我眼前盘旋的小麻雀，无家可归了吧，扑展的湿漉漉的羽毛怎么也打不干净滴在它身上的雨珠，它的无助和我的虚空遥相辉映。我发现这沉沦的失落情绪必须适可而止，去卫生间洗漱了，顺便把酸倒牙的矫情刷掉。
淅沥沥的小雨下在有爱就饱的人的心里，一定是分外浪漫多情的，至于忙着讨活的人，那就是该死的坏天气。街上一个人撑伞的除了我这样跳脚走路的独行侠，带着逃离雨帘的厌烦情绪。那些腻在一起的高中生情侣，完全是为享受天象而来，笑颜如花，步子曼妙，恨不得在雨中跳一曲华尔兹，这个世界是他们的舞台，是我的告解厅，时光怎么这么无情，转瞬就把我的青春剥夺了，像我的背影一样，他们的花季，真是让人羡慕又失落。
还有愤怒，因为不小心看到了拾荒的老人披着抹脏了的破塑料布，用铁钳在垃圾桶里翻捡能换当日三餐的瓶瓶罐罐时，觉得天上掉下的雨珠打在老人的旧草帽上，然后滑过他的高颧骨，混着他酸楚的心情，滴在他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那雨珠的杀伤力就像一枚枚炮弹，在轰炸着已经荒凉的寸草不生的绝望低谷。
我打了个冷颤，把雨伞压低下来，默默地从垃圾桶旁走过，好像旁边根本不存在我看到的那位老人。我突然想念起我的父母，想他们的各种好，想我自己的各种不孝。大概有天使附身于我了，我想转头回走，把伞留给老人。结果，我迟缓的觉悟被嘲弄了，老人已经过马路到了另一边，并拖着空荡的编织袋朝与我相反的方向一点一点远离。我的善意与勇气再次躲猫猫了，所以只能望着遗憾的背影为自己难过。
饿着肚子，更容易被坏情绪左右。街边一排小吃店，各家生意比着做，有门庭若市，自然有门可罗雀的。我挑了一家韩式小馆，里面点着橘黄色的暖光灯，是炕坐式用餐格局，人影可数，不多不少，点缀着小店温馨的格调，透过水汽，能感受到回家的暖意。
我站在小店门外，轻轻摇摆着伞架，想要尽量打掉挂在雨布上的水珠，跑堂的小服务员已经帮我打开了门，我抬头，她用标准的迎宾面孔，冲我热情地笑。我也换了一张没有心事的脸，收拾好雨伞，鞋底在防滑的地垫上象征性地蹭了蹭，便急慌慌地进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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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住在这附近，经常来这儿吃饭，你呢？”赫连平静地回答。
“你怎么会住在这儿？上次，你送我，没见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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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不过这也太巧了。莫名其妙地认识你，没想到我们住得这么近。”嘴巴说得不咸不淡的，其实我心里为这种巧合开心雀跃，敲锣打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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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还要去街对过的书店买点东西。”事实上，我是要去喝杯咖啡，顺便在那儿耗上个把小时，在令我倍感孤独悲伤的雨夜来临前，多增加点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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