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节 赫连与李玉珠
或许，“未知”与“等待”的内涵价值恰在此，若是按牌理出牌便没有了生死走一遭的悸动了，总要跳脱出人类的想象力，创造出另一番巧夺天工的人生之路，超越现实，又滋生于现实的温床，令人想不到，又需要坦然接受，这才是无价的魅力。每天，被这个世界耍着玩的人，应该是幸福的，我安慰自己，貌似也被自己说通了。
毋庸置疑，我的心被突兀的巧事缠绕，怔了一下，当时的表情是自然而然地不自然，赫连认出我的一刹那，他吃的一惊倒也不比我的少。我一个大活人从客厅溜走，想要如疾风般去无影，那个样子想象得出来，是更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产生了欲盖弥彰的效果。
李淑的妈妈坐在沙发的另一角，翘着二郎腿，藕荷色圆口高跟鞋半脱下，右脚跟露在鞋外，脚尖支撑着鞋头，一摇一晃地摆动着，她一边吸烟一边打电话，眼睛并没有在我身上长久地停留，但她似乎也感知到了气氛的微妙。
她发散的目光像冒出来的参差不齐的针刺，扎的人很不舒服，她冲我点头，面无表情，我颔首微笑着回敬她，她无所谓地把视线从我身边移开，那一瞬间是凛冽c傲慢，甚至是无情的。我猜想，她这是做惯了老板娘的职业动作，示意下属可以下班回家的意思，她的个性与气质从她的肢体语言里得到饱满的诠释。
电话那一头的人恐怕要撞上炮筒了，李玉珠加快了讲话的语速，态度越来越糟，语气里凝结着一碰便要碎的尖利与危险，但她毕竟是有经验的成功了的女人，她整理着通话的思绪，但从皱着眉头定睛看赫连的神情中，我仍能读出她心里堆叠的问号。
赫连惊讶过后，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大概要表现出与我不相识的样子来，所以很快又投入到逗小孩子的精力中，他轻轻地揪李淑的小辫子，李淑把手伸到赫连的腋下给他挠痒痒，赫连配合着在沙发上左躲右闪，装出不堪忍受的样子，咯咯咯地笑不停。
趁赫连给我制造出“借过”的路，我知恩图报，识时务地沉默着，悄无声息地走向了门厅。但心里极不舒服，为我自己敏感的莫名其妙的顾虑，李淑没有出来跟我道别，她叫喊着吉叔叔，两个人显然玩疯了。
事实上，我也没想过打扰赫连，直觉告诉我，不太合适。我们既不是朋友，又不是有业务往来的战略伙伴，彼此只不过是两三次偶遇的狗血剧情里的路人甲路人乙而已。在别人家，扯出困扰主人的寒暄桥段，这定然是不妥的。
可是，赫连怎么会在这里。我坐上电梯，一直在琢磨。直到站在公寓楼外，雨势渐强的鬼天气跑进我的意识里，我拍着脑门，想明白了现实与思想世界的差异。雨还在下，霓虹灯点亮了城市的夜生活，暧昧的黄光在灰白的天幕下从氤氲的水雾里执着地探照进黑夜的深处。我两手空空，我脑子豁然开朗，竟然弄明白了一个问题，又搞出另一个问题。
我自以为是地理清了他们的关系，或许，赫连是李玉珠的表弟，姓氏不同，这样解释得通。另外，我发现我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儿，匆忙的逃离，让我把雨伞落在楼上了。原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失落c仓促绑架了我的情绪，带着逃离的心情走出李家，那会儿根本不清醒，结果，事情不会那么顺心，节外生枝往往是这种心情反射的结果。我不愿再敲李家的门，总之，没有受虐的倾向。我一面讨伐自己的臭记性，一面顶着书包，向小区大门狂奔。
百米冲刺的速度，并不能改变现实，反倒让我变身落汤鸡的过程如走红毯般，轰轰烈烈，华丽丽的，显得相当张扬。与我擦家而过的人，打着伞，向我疯跑的气势行注目礼，他们驻足观赏我狼狈的背影。有些人险些与我相撞，一门心事要逃到公车站的我，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已完全不够我观六路听四方了。
终于，要跑出小区，见到一线曙光，冲向可以避雨的地儿，却在地下车库出入口处，我受了不大不小的惊吓，一辆保时捷窜出来，横在我的身后，与我咫尺之距，我倒吸了一口气，头顶着的包，惶急中被我拿了下来，湿透的刘海像挂在房檐下等待融化的冰棱，滴答滴答凝结着水珠，掉在我的脸颊上。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带着恨恨的气恼。车窗摇下来，我看到赫连，李玉珠坐在副驾驶座上，然后顺着自然而后移的视线，如闪电之后的雷声，我听到李淑喊我，“老师，你的伞在这里。”
我浑身浇得半透，雨水糊乱着我的视线，没有在乎形象的必要了，之前憎恶的表情也在看到赫连与李玉珠的瞬间，瘫软后消失。我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去取赫连从车窗口递出来的雨伞，正是我的那把没有任何图案的黑色阳伞，丑却实用，除了遮阳，也能挡雨，还能挡风c挡雪，有四五个年头了，春夏秋冬都是我的宝贝。这会儿又回到我身边了，迟到总比不到好一些，我接过伞，并没有急切打开的想法，我甚至犹豫，要不要彻底把自己淋透。
我对赫连说谢谢，只和他对了一眼，然后一直看向李玉珠。李淑在后座位嚷嚷，“老师，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你上车嘛。”我又对小孩子尴尬地笑，舌头不听使唤，没来由的口拙嘴笨。
从拉开车窗那一刻起，李玉珠的脸上始终挂着一层不变的浅笑，美得苍白，仿佛冻结里面的情感了，她不说话，让我觉得更加阴冷。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好像不大喜欢我，或许，她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一个家庭教师而已，我奢求的实在太过分了。
我说过感谢的话，用“再见”收尾，又轻轻点头强化了我的谢意，便扭头离开了。
赫连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循着生物行动的自然规律，做了几个动作，按下车窗，递给我雨伞，再拉上车窗，踩油门，车子开走，没有任何迟疑与偏差，我记忆犹新。
他的面部表情一直是冷酷的，这倒并非新鲜，某一时，我做出过那样的断论，竟然又有新发现，他这个用行动在别人的记忆里留下影子的印象派，似乎也在利用生活的舞台，表演着令人凌乱的演技，像李玉珠，也冷冻着他应有的人类情感。
也许，我太过自作多情了，认识一个陌生人，好与坏，用先入为主的主观臆想，不难想象，我所下的结论，就像以己度人常常会犯下的离谱的错误，我似乎要道德绑架，用恶定义人性，我索要的千人一面太过苛刻，李玉珠与赫连的确没有义务达成我设定好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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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我的心被突兀的巧事缠绕，怔了一下，当时的表情是自然而然地不自然，赫连认出我的一刹那，他吃的一惊倒也不比我的少。我一个大活人从客厅溜走，想要如疾风般去无影，那个样子想象得出来，是更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产生了欲盖弥彰的效果。
李淑的妈妈坐在沙发的另一角，翘着二郎腿，藕荷色圆口高跟鞋半脱下，右脚跟露在鞋外，脚尖支撑着鞋头，一摇一晃地摆动着，她一边吸烟一边打电话，眼睛并没有在我身上长久地停留，但她似乎也感知到了气氛的微妙。
她发散的目光像冒出来的参差不齐的针刺，扎的人很不舒服，她冲我点头，面无表情，我颔首微笑着回敬她，她无所谓地把视线从我身边移开，那一瞬间是凛冽c傲慢，甚至是无情的。我猜想，她这是做惯了老板娘的职业动作，示意下属可以下班回家的意思，她的个性与气质从她的肢体语言里得到饱满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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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赫连给我制造出“借过”的路，我知恩图报，识时务地沉默着，悄无声息地走向了门厅。但心里极不舒服，为我自己敏感的莫名其妙的顾虑，李淑没有出来跟我道别，她叫喊着吉叔叔，两个人显然玩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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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跑出小区，见到一线曙光，冲向可以避雨的地儿，却在地下车库出入口处，我受了不大不小的惊吓，一辆保时捷窜出来，横在我的身后，与我咫尺之距，我倒吸了一口气，头顶着的包，惶急中被我拿了下来，湿透的刘海像挂在房檐下等待融化的冰棱，滴答滴答凝结着水珠，掉在我的脸颊上。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带着恨恨的气恼。车窗摇下来，我看到赫连，李玉珠坐在副驾驶座上，然后顺着自然而后移的视线，如闪电之后的雷声，我听到李淑喊我，“老师，你的伞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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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赫连说谢谢，只和他对了一眼，然后一直看向李玉珠。李淑在后座位嚷嚷，“老师，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你上车嘛。”我又对小孩子尴尬地笑，舌头不听使唤，没来由的口拙嘴笨。
从拉开车窗那一刻起，李玉珠的脸上始终挂着一层不变的浅笑，美得苍白，仿佛冻结里面的情感了，她不说话，让我觉得更加阴冷。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好像不大喜欢我，或许，她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一个家庭教师而已，我奢求的实在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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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太过自作多情了，认识一个陌生人，好与坏，用先入为主的主观臆想，不难想象，我所下的结论，就像以己度人常常会犯下的离谱的错误，我似乎要道德绑架，用恶定义人性，我索要的千人一面太过苛刻，李玉珠与赫连的确没有义务达成我设定好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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