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二月初七。
这是今年最吉利的日子,从昨日起金陵城里便热闹非凡,兴奋的百姓们口口相传着长阳公主出嫁的消息。
作为皇室唯一的公主,邹姌的婚事办的分外奢华。
一大早她便被侍女从床上叫醒开始沐浴梳妆。一个个步骤繁琐复杂,她只是任人摆布也累得够呛。
风暖挑着时辰到邹姌宫里给她添妆。
“华姐姐,嫁人可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听到风暖进来,邹姌苦笑着说。宫女还在仔细的为她梳头描眉,风暖进来,她却连头都不能回。
风暖轻轻一笑:“虽然累,但是心喜呀。”她把带来添妆的礼物交给一旁的侍女,走到邹姌身后,看着铜镜里容光焕发的美人道:“想要娇艳于人前,背后太轻松可不行。”
看到邹姌嘟着嘴不满的样子。风暖感到几分无奈。“好啦,许戟不比你轻松,你还可以坐着,他可不行。”
“切,他有什么累的。”邹姌小声说,随即换了话题。“西蜀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三哥他一人在那边撑着也不知累不累。”提到邹羲,邹姌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你还不相信你三哥吗?”风暖轻轻抚平邹姌衣服上的皱褶。“不用担心他,你平平安安的出嫁,便能教他安心。”
正说着,喜娘挑帘走了进来,对邹姌行了个礼说道:“吉时到了,请公主去拜别皇上和皇后娘娘然后上轿。”
早已严阵以待的侍女们有条不紊的给邹姌戴上凤冠,盖上喜帕,扶着她起身。
“姐,我怕。”忽然,邹姌向着风暖的方向虚抓了一把。风暖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说:“不怕,有我在,我陪着你。”
有了风暖这句话,邹姌仿佛瞬间安下了心。随后顺利的拜别皇上和皇后,坐上鲜艳而华丽的喜轿。出了这道宫门,她的生活便不再被皇后左右,其实邹姌心底还是开心的。
公主出嫁的仪仗虽说是由礼部拟定,但归根究底还是掌握在皇后手里。皇后虽说处心积虑的算计邹羲,但对邹姌还是很大方。十里红妆铺满了街道,随行装着嫁妆的紫檀木箱子里,全是目前宫中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东西。许戟身着红衣俊美非常,骑着高头大马悠悠的走在队伍前面,一直在嘴角挂着未曾消散的微笑不知迷了多少少女的眼。百姓们站在街边看这一场热闹,彼此间讨论的除了皇室的奢华就是对公主和驸马的欣羡。只是他们不知道,公主和驸马为了这一场盛会付出了多少代价。
风暖带了红藕先到了许府,看着许戟拉弓射轿门,看着喜娘牵着邹姌下马车,然后交给她一段红绸,红绸的那边,是她爱慕了许多年的新郎。
若是邹羲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风暖一时感慨,对身边的红藕说:“公主这番婚事,虽说办的匆忙,但也不失皇家威仪,是我这些年来看过的最盛大的喜事了。”
红藕抿唇一笑:“姑娘先别这么说,待姑娘嫁给殿下的那天,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暖笑笑,不置可否。她和邹羲的婚期一推再推,说不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样想着,心中又涌上了一阵感伤。
邹羲不在,邹斐卧床,送亲的任务便落在了邹墨身上。风暖站在角落,仔细观察着这位被皇后护在掌心的男人。
上次因着晚宴她和邹墨匆匆聊过几句,但当时天色已晚,虽说月光皎洁,邹墨还是被黑暗笼罩,叫她看不清楚。现今她所在的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却角度刚好能将堂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理所当然也能看清邹墨的模样。
其实这邹家三兄弟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只是邹斐看上去更加暴戾,邹羲则更内敛,而邹墨,风暖想了又想,觉得只有四个字能形容他,温润如玉。温和是邹墨最大的特点,不像邹羲那种积蓄着力量的沉默,邹墨的温和,是实实在在的平淡似水。
风暖再一次感到困惑:这样的人,真的也倾心于皇位吗?她觉得可惜,这样美好的人,也要被卷进权力的漩涡。
“姑娘在看什么?”忽然,红藕在她耳旁小声提醒,“二皇子妃似乎格外注意姑娘,姑娘要小心了。”
风暖一惊收回目光,在场中扫视一圈,果然看到了面色不善的二皇子妃。见她看过来,二皇子妃扬起一抹不明的笑,微微点了点头。即便隔着人群,风暖还是感受到了她些微敌意,风暖不明,悄悄问红藕。红藕不答反问:“方才姑娘是在看二皇子吧?”
难道因为这个?风暖点头,有些哭笑不得。她不过多看了邹墨两眼,这杨妃就醋了?风暖提袖掩了唇,微微靠近红藕说笑道:“这二皇子妃,醋意也忒大了,不知道二皇子怎么承受得来。”
红藕笑笑:“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是青梅竹马,想来是从小的情谊。”
原来如此。风暖不再做声,安静的看厅堂中央的那对正在行礼的新人。
即便是从小随着父兄舞刀弄枪,有着比平常女子更坚毅的性子,到了成亲这一天,邹姌还是没能逃过紧张的宿命。
第一次见许戟是在奉阳王府,那时她才五岁,许戟也不过十岁出头。她从小调皮,那天更是成功的躲开了侍女一个人偷偷溜到了武场找三哥。当时武场的师傅正在教一群少年射箭,其中就有许戟。她看着三哥拉弓瞄准正中靶心,正要欢呼,却见另一只箭直直飞来,钉在三哥的那只箭旁,她回头去寻,看见一个满脸嬉笑之色的少年得意洋洋的挥舞着手中的弓箭。从那一刻起,她时常想起这个少年大笑的样子。那一眼,望断了她所有年华,直到多年以后激情不再,她还能忆起当年和煦的阳光与肆意的少年。
再大一点,她总能在王府“偶遇”常来做客的许戟。她自小没了母亲,奉阳王妃也对她不太上心,便养成了她娇蛮的性子。明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她却学不来那些江南女子的温婉,只会凶巴巴的和他对着干,于是后来他一见她就头疼甚至偷偷溜走,但只要她被欺负,他总是第一个站在她身前。在王府的日子,因为有他和哥哥,她总是横着走。
后来父王叛变朝廷,拥兵自立为王,他跟着三哥沙场点兵,她却只能守在王府为他们祈祷。日复一日,她站在楼阁远眺战场的方向,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他是不是瘦了,黑了?还想知道,他有没有想她。
也许因为她心诚,上天决定赐她这段姻缘。定都金陵后,她和他的联系日渐增多,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升温,虽然他不曾明说,但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情意。
今天是她盼了十年的日子,她终于不负青春,在最美好的年纪,戴上凤冠披上霞帔,完完整整的把自己交给了他。
红绸入手的那一刹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他走在她的前方轻扯红绸带她前行,他高大的身躯挡着小小的她,仿佛在告诉她从此以后她不再需要独自面对任何事情,八方风雨,都有他来遮挡。
天地,高堂,他拉着她一一拜过,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
二月初七,公主长阳下嫁太傅府公子戟,太傅府开门济粥,整个金陵都为之欢腾。
听说这场盛事直闹到子夜才将将平息,风暖站在层层宫墙里,抬头看缀满繁星分外明亮的夜空。
“姑娘,夜深了,早点休息吧。”红藕为她披上外衣,轻声说。
“姌姌的心愿总算在今天得到圆满。红藕,你有想过自己出嫁是什么模样吗?”风暖却不回头,开口问道。
出嫁?红藕苦笑,曾几何时,她也少女怀春,憧憬过这一刻的到来。无奈现实太残酷,她被鞭笞得体无完肤。
“红藕不曾想过,能在姑娘身边侍奉一生,已是红藕前世修来的福气。”红藕垂首,被阴影覆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风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转身越过红藕向宫内走去。她轻轻落下一句话,在凄清的月色下被溶成一丝水雾,轻巧的渗进红藕心里。她说:“哪怕这世上已无人爱你,记得好好爱自己。”
红藕半晌没有转身,就在风暖走进屋子的那一刹那,她好像感应到了似的失声痛哭。风暖停下脚步,微微叹了口气,却不曾回头。红藕是个有故事的人,第一天见她时她便这么认为,只是她不肯说,她也不强求。
邹姌的婚事已毕,这金陵再没什么好留恋的,风暖坐在床沿,怀中抱着早就收拾好的行囊,想着明天一早去和邹姌许戟告个别,就该南下流凌了。时隔一年,不知小格长高了没有。风暖倚着床柱微笑,对于这次归程开始有些迫不及待。
而在离她不远的偏房里,一样有个姑娘辗转难眠。月光透过轩窗洒进来,照着侧躺在床上的人儿。她散落一头青丝,却散不去心中万般愁绪。闭上眼仿佛又看到那高墙翠宇,看到有人冲她温和的笑,轻轻抚摸她的头。忽然画面一转,那人死时的惨状灼伤了她的眼,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连愤怒都做不到。
她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侥幸活下来的那天起她便决定了自己的道路,可是今天有人告诉她,“你要好好爱自己。”
红藕用手背覆盖住双眼,悄悄地,有水珠落进铺满绣枕的青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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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年最吉利的日子,从昨日起金陵城里便热闹非凡,兴奋的百姓们口口相传着长阳公主出嫁的消息。
作为皇室唯一的公主,邹姌的婚事办的分外奢华。
一大早她便被侍女从床上叫醒开始沐浴梳妆。一个个步骤繁琐复杂,她只是任人摆布也累得够呛。
风暖挑着时辰到邹姌宫里给她添妆。
“华姐姐,嫁人可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听到风暖进来,邹姌苦笑着说。宫女还在仔细的为她梳头描眉,风暖进来,她却连头都不能回。
风暖轻轻一笑:“虽然累,但是心喜呀。”她把带来添妆的礼物交给一旁的侍女,走到邹姌身后,看着铜镜里容光焕发的美人道:“想要娇艳于人前,背后太轻松可不行。”
看到邹姌嘟着嘴不满的样子。风暖感到几分无奈。“好啦,许戟不比你轻松,你还可以坐着,他可不行。”
“切,他有什么累的。”邹姌小声说,随即换了话题。“西蜀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三哥他一人在那边撑着也不知累不累。”提到邹羲,邹姌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你还不相信你三哥吗?”风暖轻轻抚平邹姌衣服上的皱褶。“不用担心他,你平平安安的出嫁,便能教他安心。”
正说着,喜娘挑帘走了进来,对邹姌行了个礼说道:“吉时到了,请公主去拜别皇上和皇后娘娘然后上轿。”
早已严阵以待的侍女们有条不紊的给邹姌戴上凤冠,盖上喜帕,扶着她起身。
“姐,我怕。”忽然,邹姌向着风暖的方向虚抓了一把。风暖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说:“不怕,有我在,我陪着你。”
有了风暖这句话,邹姌仿佛瞬间安下了心。随后顺利的拜别皇上和皇后,坐上鲜艳而华丽的喜轿。出了这道宫门,她的生活便不再被皇后左右,其实邹姌心底还是开心的。
公主出嫁的仪仗虽说是由礼部拟定,但归根究底还是掌握在皇后手里。皇后虽说处心积虑的算计邹羲,但对邹姌还是很大方。十里红妆铺满了街道,随行装着嫁妆的紫檀木箱子里,全是目前宫中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东西。许戟身着红衣俊美非常,骑着高头大马悠悠的走在队伍前面,一直在嘴角挂着未曾消散的微笑不知迷了多少少女的眼。百姓们站在街边看这一场热闹,彼此间讨论的除了皇室的奢华就是对公主和驸马的欣羡。只是他们不知道,公主和驸马为了这一场盛会付出了多少代价。
风暖带了红藕先到了许府,看着许戟拉弓射轿门,看着喜娘牵着邹姌下马车,然后交给她一段红绸,红绸的那边,是她爱慕了许多年的新郎。
若是邹羲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风暖一时感慨,对身边的红藕说:“公主这番婚事,虽说办的匆忙,但也不失皇家威仪,是我这些年来看过的最盛大的喜事了。”
红藕抿唇一笑:“姑娘先别这么说,待姑娘嫁给殿下的那天,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暖笑笑,不置可否。她和邹羲的婚期一推再推,说不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样想着,心中又涌上了一阵感伤。
邹羲不在,邹斐卧床,送亲的任务便落在了邹墨身上。风暖站在角落,仔细观察着这位被皇后护在掌心的男人。
上次因着晚宴她和邹墨匆匆聊过几句,但当时天色已晚,虽说月光皎洁,邹墨还是被黑暗笼罩,叫她看不清楚。现今她所在的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却角度刚好能将堂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理所当然也能看清邹墨的模样。
其实这邹家三兄弟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只是邹斐看上去更加暴戾,邹羲则更内敛,而邹墨,风暖想了又想,觉得只有四个字能形容他,温润如玉。温和是邹墨最大的特点,不像邹羲那种积蓄着力量的沉默,邹墨的温和,是实实在在的平淡似水。
风暖再一次感到困惑:这样的人,真的也倾心于皇位吗?她觉得可惜,这样美好的人,也要被卷进权力的漩涡。
“姑娘在看什么?”忽然,红藕在她耳旁小声提醒,“二皇子妃似乎格外注意姑娘,姑娘要小心了。”
风暖一惊收回目光,在场中扫视一圈,果然看到了面色不善的二皇子妃。见她看过来,二皇子妃扬起一抹不明的笑,微微点了点头。即便隔着人群,风暖还是感受到了她些微敌意,风暖不明,悄悄问红藕。红藕不答反问:“方才姑娘是在看二皇子吧?”
难道因为这个?风暖点头,有些哭笑不得。她不过多看了邹墨两眼,这杨妃就醋了?风暖提袖掩了唇,微微靠近红藕说笑道:“这二皇子妃,醋意也忒大了,不知道二皇子怎么承受得来。”
红藕笑笑:“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是青梅竹马,想来是从小的情谊。”
原来如此。风暖不再做声,安静的看厅堂中央的那对正在行礼的新人。
即便是从小随着父兄舞刀弄枪,有着比平常女子更坚毅的性子,到了成亲这一天,邹姌还是没能逃过紧张的宿命。
第一次见许戟是在奉阳王府,那时她才五岁,许戟也不过十岁出头。她从小调皮,那天更是成功的躲开了侍女一个人偷偷溜到了武场找三哥。当时武场的师傅正在教一群少年射箭,其中就有许戟。她看着三哥拉弓瞄准正中靶心,正要欢呼,却见另一只箭直直飞来,钉在三哥的那只箭旁,她回头去寻,看见一个满脸嬉笑之色的少年得意洋洋的挥舞着手中的弓箭。从那一刻起,她时常想起这个少年大笑的样子。那一眼,望断了她所有年华,直到多年以后激情不再,她还能忆起当年和煦的阳光与肆意的少年。
再大一点,她总能在王府“偶遇”常来做客的许戟。她自小没了母亲,奉阳王妃也对她不太上心,便养成了她娇蛮的性子。明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她却学不来那些江南女子的温婉,只会凶巴巴的和他对着干,于是后来他一见她就头疼甚至偷偷溜走,但只要她被欺负,他总是第一个站在她身前。在王府的日子,因为有他和哥哥,她总是横着走。
后来父王叛变朝廷,拥兵自立为王,他跟着三哥沙场点兵,她却只能守在王府为他们祈祷。日复一日,她站在楼阁远眺战场的方向,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他是不是瘦了,黑了?还想知道,他有没有想她。
也许因为她心诚,上天决定赐她这段姻缘。定都金陵后,她和他的联系日渐增多,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升温,虽然他不曾明说,但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情意。
今天是她盼了十年的日子,她终于不负青春,在最美好的年纪,戴上凤冠披上霞帔,完完整整的把自己交给了他。
红绸入手的那一刹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他走在她的前方轻扯红绸带她前行,他高大的身躯挡着小小的她,仿佛在告诉她从此以后她不再需要独自面对任何事情,八方风雨,都有他来遮挡。
天地,高堂,他拉着她一一拜过,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
二月初七,公主长阳下嫁太傅府公子戟,太傅府开门济粥,整个金陵都为之欢腾。
听说这场盛事直闹到子夜才将将平息,风暖站在层层宫墙里,抬头看缀满繁星分外明亮的夜空。
“姑娘,夜深了,早点休息吧。”红藕为她披上外衣,轻声说。
“姌姌的心愿总算在今天得到圆满。红藕,你有想过自己出嫁是什么模样吗?”风暖却不回头,开口问道。
出嫁?红藕苦笑,曾几何时,她也少女怀春,憧憬过这一刻的到来。无奈现实太残酷,她被鞭笞得体无完肤。
“红藕不曾想过,能在姑娘身边侍奉一生,已是红藕前世修来的福气。”红藕垂首,被阴影覆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风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转身越过红藕向宫内走去。她轻轻落下一句话,在凄清的月色下被溶成一丝水雾,轻巧的渗进红藕心里。她说:“哪怕这世上已无人爱你,记得好好爱自己。”
红藕半晌没有转身,就在风暖走进屋子的那一刹那,她好像感应到了似的失声痛哭。风暖停下脚步,微微叹了口气,却不曾回头。红藕是个有故事的人,第一天见她时她便这么认为,只是她不肯说,她也不强求。
邹姌的婚事已毕,这金陵再没什么好留恋的,风暖坐在床沿,怀中抱着早就收拾好的行囊,想着明天一早去和邹姌许戟告个别,就该南下流凌了。时隔一年,不知小格长高了没有。风暖倚着床柱微笑,对于这次归程开始有些迫不及待。
而在离她不远的偏房里,一样有个姑娘辗转难眠。月光透过轩窗洒进来,照着侧躺在床上的人儿。她散落一头青丝,却散不去心中万般愁绪。闭上眼仿佛又看到那高墙翠宇,看到有人冲她温和的笑,轻轻抚摸她的头。忽然画面一转,那人死时的惨状灼伤了她的眼,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连愤怒都做不到。
她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侥幸活下来的那天起她便决定了自己的道路,可是今天有人告诉她,“你要好好爱自己。”
红藕用手背覆盖住双眼,悄悄地,有水珠落进铺满绣枕的青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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