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韩羽(1)
下课铃一响,麦雨秧就手舞足蹈地飞蹦爱香的位置旁,一边兴奋地高声嚷道:“哇呀呀!太棒了,终于放学了!我的屁股都坐得痛死了!爱香,你怎么还不把课桌上的书放到书包里去?快点,快点,回家喽!”
麦雨秧去推爱香的手臂,却陡然发现班上静悄悄的,爱香坐得笔直,脸色惨白,目不斜视,眼神专注地盯着讲台上面。麦雨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额头上顿时滑落三道冷汗一一一一一
“麦雨秧,考虑到你的屁股这么容易坐痛,从明天开始,我准许你不用坐着听课了!”麦雨秧的班主任,年轻的刘薇老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麦雨秧嬉皮笑脸地吐吐舌头,一溜烟跑回座位上,转过脸换上温柔的笑容对班长孙晓甜说,“孙晓甜,等会放了学以后,你帮老师把麦雨秧的凳子搬到我的办公室去,好吗?”
“好的,刘老师!”刘薇的得意门生孙晓甜灿烂地一笑,清脆的声音让麦雨秧恨得牙痒痒,甚至想去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麦雨秧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听刘薇在讲台上布置完家庭作业,开始公布这个星期白榜和红榜的名单,垂头丧气地想,等会又得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了!
毫无悬念,白榜榜首的黑名单自然又是非她麦雨秧莫属,就像红榜榜首的状元每次都是孙晓甜一样。对此,麦雨秧已经习惯地没有任何心里波澜了,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白榜上紧跟在她后面的居然就是爱香的名字。麦雨秧陡然挺直了背,心里咯噔一跳。这么掐指一算,那么一一一一一
果然,刘薇把白榜一念完,合上本子,就像麦雨秧一样定定地看着低着头伏在课桌上的爱香,朗声宣布:“韩爱香,你已经是第三次上白榜前三位了,今天你和麦雨秧两个人一起留下来搞卫生!另外,明天把你家长叫来,我有事情和他们说。一一一一一其他同学可以回家了,记得把家庭作业做完,明天晨读课的时候,老师要检查的噢!”
一一一一一一刘老师的温柔从来都在麦雨秧无法触及的地方。
刘老师一出教室,教室里便像滚开了一锅粥,大家都兴奋地挥着书包带,一窝蜂地喊着跳着迫不及待地飞出了教室。坏心眼的男生陈明明看到麦雨秧和爱香两个人拿着扫把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故意把书包里面的纸屑倒在讲台下面,嘿嘿笑着边跑边回头对爱香说:“韩爱香,我叫你长得这么胖!死胖子!哼~~~啊哈哈~~~哎呦!痛死我了!”
陈明明一路长笑着得意洋洋地往操场上跑,没想到几步就被麦雨秧举着扫把从后面追了上来。麦雨秧扫把一挥,陈明明就连人带书包被扇倒在操场上,摔了个狗啃屎,爬起来脸一惨就要哭。
麦雨秧看也不看他一眼,扛着扫把,神气活现地哼着小曲抬腿就走。
“呜呜~~~~呜呜~~~~我这次又没说你,你干吗也来打我?我要去告诉刘老师,我要让她罚你连着搞一个月的卫生!”陈明明手往脸上一摸,摸到了被蹭破的一块皮上一点鲜红的血,又吓又惊,跳着脚在麦雨秧背后气急败坏地嚷。
“那你就去告诉呀!谁怕谁呀!我还要告诉刘老师,你骂爱香死胖子,你还把纸屑丢在教室里,故意破坏教室卫生呢,哼!”麦雨秧回头做个挑衅的鬼脸,昂着脑袋不屑一顾地斜视着陈明明。
“我一一一我一一一一,我要告诉我爸爸,让他不把盐卖给你们韩家村!你们韩家村以后炒菜就没有盐吃!哼!”陈明明的爸爸是古里乡的盐业大亨,几乎垄断了古里乡所有的盐业交易。
“我还要告诉我外婆,让我们韩家村所有的人都不买你爸爸的盐呢,让你爸爸的盐卖不出去!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只有你们家有盐卖吗?”麦雨秧气愤地把扫把往地上一顿,恶狠狠地瞪着陈明明。
陈明明被她彪悍的眼神吓得嘴一扁,在哭出来之前拽着书包扭头撒腿就跑。麦雨秧鼻子里哼一哼,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去。
刘薇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喝茶,看着这一幕,无可奈何地失声笑道:“这个麦雨秧呀,真是能闹腾!那个陈明明,仗着家里有钱,平时连我拿他都没办法,居然被麦雨秧整得哭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走了!”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呗!就像你刘薇,多清高的一个人,不照样有人能让你茶饭不思,心甘情愿低到尘埃里去?”一年级(1)班的班主任李扬,抱着几本教案从办公桌前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忽然咬着唇,若有所思的刘薇。她是刘薇在谷里小学最好的朋友。
刘薇因为突然钻进她脑袋里的一个人呆呆地站了几秒,回过神来,嗔怪地瞪一眼李扬,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说:“走了啦!回宿舍备课去!我以后再也不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了,就知道取笑人家!”
“我哪里敢取笑你哦,我只是佩服你对爱情的执着,更羡慕你有一个可以让你这样无怨无悔去爱的人!我找了二十几年了,就是找不到啊!”李扬幽幽地叹口气,看一眼一脸甜蜜的刘薇,锁上办公室的门,把钥匙挂在门上面的窗户后面,又笑着说,“再和我说说你的那个玉树临风,儒雅俊逸的情郎吧,上次你说到他突然失踪了以后,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唉,自从他不告而别之后,我们班上所有人都和他失去了联系。我自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在做什么,结婚了吗,过得好不好,这些通通一无所知一一一一只有祈祷上天保佑他平安,快乐!”刘薇伤感地说着,停下脚步双手合十,望着蓝天闭眼默立。
“天啦!真是受不了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跑到这山窝窝里来支教,只是因为听人说他的老家可能在这一带?”李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摸摸刘薇光洁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你没发烧呀,体温正常地不得了啊!怎么会这么冲动?万一他要是已经结婚了呢,或者还有了孩子了呢?或者他的老家根本就不在这一带呢?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于这几个自己平时从未想过的问题,刘薇茫然地摇摇头,走到操场边上的花坛上坐下,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挨着她坐下的李扬,忧伤地叹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我只知道,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他是一个那么命苦的人一一一一一一”
李扬被她坚定的语气感动,什么都没说,只陪着她叹气,拍拍她突然紧握的双拳。
“小秧姑姑,怎么办?我被你害死了啦,都怪你上课的时候老是给我传纸条!”麦雨秧扛着扫把昂首挺胸地凯旋在教室门口时,爱香苦着一张脸,边扫地边向她埋怨,“我妈妈要是知道刘老师要她到学校里来,一定会三天不给我饭吃的!”
“嘿嘿,那你就叫你爸爸来嘛!”麦雨秧难得地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走到爱香身边,在地上龙飞凤舞地画起大字来,“你爸爸的脾气不是很好的吗?他肯定会给你饭吃的!不过,我们上课传纸条的事,老师怎么会知道的?哼!一定是你的那个同桌孙晓甜告的密!她就知道打小报告!”
“我爸爸现在每天都要去黄家村帮我小舅舅家修房子,哪里有工夫来学校!孙晓甜是班长,她肯定要把我们上课传纸条的事告诉老师的啦!”爱香愁眉苦脸地往身旁的凳子上一坐,扇扇被麦雨秧扫得满教室乱窜的尘土,“你轻点扫吧,小秧姑姑!好多的灰,呛死人了!”
“那就叫你姐姐来,你说怎么样?梅香姐比你大两岁,应该也算是你的家长!”麦雨秧拍着胸脯咳嗽两声,也在爱香身旁坐下,忽然眼睛一瞪,指着刚才她们扫过的一大组,“爱香,你快看,一大组我们刚才不是扫过了吗?怎么会还有那么多的树叶?”
“咦~~~!是啊,怎么会这样?”爱香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跟在麦雨秧身后,往一大组走去,正要说什么,麦雨秧忽然回头把她往课桌下一拉,做个嘘的动作,让她看着教室门口。
爱香莫名其妙地看了空荡荡的教室门口一会儿,正要不耐烦地问麦雨秧是怎么一回事。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是抱着一大团枯树叶,脸上笑得贼兮兮的陈明明!
“陈明明,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些树叶再搬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陈明明正要撒开双手,来个天女散花,耳边冷不丁想起麦雨秧的一声咆哮,吓得下意识地脖子一缩,转身就要逃跑。
“哎呦!死麦雨秧,臭麦雨秧,你这个没人要的恶婆娘!你快放手啦~~~”陈明明的衣领被麦雨秧牢牢地拽在手里,才往前跑了两步,就踉踉跄跄地被拽了回来,急得破口大骂,“你把我的脸给摔烂了!你看,还出血了呢!”
“哼,谁让你刚才要骂爱香的?活该!我怎么没看到哪里出了血?就蹭破了点皮嘛,你们家反正有那么多盐,叫你爸爸洒上一包在上面,消消毒,啥事都没有了!”麦雨秧扁扁嘴,手指头按一按陈明明蹭破了皮的地方,疼得他哇哇大叫。麦雨秧把扫把往他手里一塞,抢过他肩膀上的书包,“你老老实实把教室给扫干净,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书包丢到夷江里去喂露水鬼!爱香,快点背书包,咱们可以回家了!”
麦雨秧挥挥手招呼看得目瞪口呆的爱香。
爱香犹犹豫豫地背着书包,跟着麦雨秧走到校门口了,才问:“小秧姑姑,要是陈明明不给我们搞卫生就跑回家了,怎么办?明天老师肯定又要骂我们的!”
“你放心吧,他的书包在我这里,他不敢不帮我们搞卫生的!”麦雨秧胸有成竹地拍拍胸口,把陈明明的书包一脚踢了出去,得意地笑,“哼,他平时就知道欺负你,今天总算替你出了一口气!”
“小秧姑姑,你对我真好!”爱香跑过去捡起陈明明的书包,高兴地对麦雨秧笑笑,想起明天要叫家长来学校的事,脸色又黯淡下来,“我姐姐她肯定不会帮我的,她那个人,除非我给她几块钱,可是我的钱又全买了糖吃了!”
“唉,我的钱也全买了小人书了!”麦雨秧陪着爱香叹口气,闷闷地走了一会,忽然眼珠子一亮,拍拍爱香的肩膀,兴奋地跳着说,“要不,叫你三叔来吧?你三叔也是你的家长啊!”
“我三叔?可是我三叔他是个傻子啊!不行的。”爱香懊恼地摇摇头。
“傻子才好呢!傻子才不会回家告状啊,你爸爸妈妈就不会知道你在学校里面的表现了呀!”麦雨秧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摇着爱香的胳膊说,“我外婆说,你三叔只是脑袋有点木而已,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他除了说话有点慢,别的看起来也不像个傻子啊,刘老师一定不会怀疑的啦!”
爱香被麦雨秧这么一说,又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只好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案。
第二天,韩羽被麦雨秧和爱香连哄带骗地拉到了谷里小学。爱香先去办公室请示刘老师,麦雨秧带着韩羽躲在校门外面的梧桐树后面,生怕韩家村的其他人从这里过,看到他们。
韩羽拘谨地站在学校门口,很怕生人的样子,抬起头痴痴地看着铁门上的几个字,一遍一遍地念道:“惟,斯,有,才,天,赋,秉,然一一一一一”
“羽哥哥,你在念什么呀?校门上面的字吗?”爱香去了很久都没回来,麦雨秧等得百无聊耐,这才注意到韩羽嘴巴里一直在念念有词。
“小秧,爱香,怎,么,还,不,回来?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韩羽看着校门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来上学的小朋友,竟然有点害怕地往麦雨秧身后躲。
“就快回来了,就快回来了!等你去见了我们刘老师,你就可以回家了!”麦雨秧见韩羽蹲在自己身后,眼睛躲躲闪闪地不敢看校门口,奇怪地问道,“羽哥哥,你怕那些人?”
“对,怕!”韩羽双手挡在眼睛前面,缩在麦雨秧后面,拉着她的书包无助地摇来摇去,忽然站了起来就要走,“我,要,回家!我,不,在,这里,和,你们,玩了一一一一”
“羽哥哥,不要走!爱香就快回来了!你答应了我们的,怎么可以现在就走?”麦雨秧急得一把从后面抱住韩羽的腰,被韩羽拖着走了几步后,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小雪,小雪!羽哥哥,你不想看到小雪了吗?”
韩羽果然马上停了下来,专注地歪着脑袋,大概在想小雪是谁。
爱香总算是回来了,大老远地向麦雨秧他们招手。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呀?你三叔差一点点就要走掉了!”爱香一走过来,麦雨秧就没好气地说。
“刘老师不在办公室,我等了好久,她才来!现在我们走吧,刘老师让我把我三叔带到她办公室去呢,她说她在那里等着!”爱香说着就去牵起韩羽的手,“三叔,等会我们刘老师要是问你什么,你可一定要好好说,千万别犯傻气,吓着了我们老师,知道吗?”
韩羽愣愣地点点头,顺从地跟着爱香和麦雨秧往刘薇的办公室走去,清晨的阳光斜斜地印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在上面打下一圈光晕。他嘴里喃喃地叫着:“小,雪,小,雪一一一一一”
到了刘薇的办公室外面,爱香一把拉住就要走进去的韩羽,不放心地又说:“三叔,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的吧?”
“记,得。”韩羽回头憨憨地笑笑,摸摸爱香的脑袋,又捏捏麦雨秧圆嘟嘟的脸,转过身慢慢走了进去。
这时,上课铃响了,爱香拉拉耳朵贴在窗玻璃上的麦雨秧,说:“咱们还是快走吧,等会要是被老师看到我们没去上课,躲在这里偷听的话,我可再没有一个四叔可以来帮我见老师了呀!”
“知道了啦!走吧!”原本兴致盎然的麦雨秧,扫兴地吐吐舌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爱香向教室走去。
刘薇正在低头批改作业,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你就是韩爱香的三叔吧,先请您坐在那边等我一下,好吗?我马上就批完这一本了!”
过了一会儿,刘薇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套头衫,黑色工装裤的年轻男人,拘谨地坐在她对面的木凳上,双手摆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看到她在看他,羞涩而迅速地看向旁边窗台上的米兰花。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却让刘薇恍如隔世!
她愣愣地从木凳上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脚下却寸步难移,嘴唇动了动,梦呓般艰难地问:“韩羽?你是韩羽吗?”
“刘,老,师,好!我,是,爱香,的,三,叔。”韩羽见刘薇站了起来,也哗地一下紧张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我问你是不是叫韩羽?”韩羽陌生的语调和一脸完全不认识她的无辜,让刘薇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韩羽?噢,我,是,爱香,的,三叔。我,叫,韩羽!”韩羽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现在才出现?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吗?我已经找了你七百六十一天加九个小时了!”刘薇的眼泪在韩羽点头的一刹那夺眶而出,她一下子扑到韩羽的怀里,嘤嘤地哭泣。
“我,我,我一一一一一”韩羽不知所措地被她抱着,站得笔直,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投降般高高地举过头顶。
他已经完全不认识刘薇了!尽管刘薇只一眼就认出了他。
“韩羽,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刘薇啊!我比陶小雪还要先认识你,你忘记了吗?”刘薇马上就感觉到了韩羽的不对劲,她松开抱紧他的手臂,大惑不解地看着眼神闪烁的韩羽。
“小雪?小秧,说,我,可以,看,到,小,雪!”小雪两个字让韩羽的眼神从米兰花上面又收了回来,他认真地看了看刘薇,马上摇了摇头,“你,不是,小,雪。小雪,是,长,头发,大,眼睛。你,是,短,头发。”
刘薇不可思议地看着当年在大学里的辩论赛上口齿凌厉地让对方辩手瞠目结舌的韩羽,痴痴呆呆的模样,难以接受地倒退了两步,忽然夺门而出。
心里忐忑地七上八下的爱香,不停地在凳子上挪动屁股,根本听不见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什么。她担心她的三叔不能顺利地完成任务,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被刘薇没收了凳子,若无其事地站在课桌前面摇头晃脑听课的麦雨秧。
麦雨秧冲她调皮的做个鬼脸,拍拍自己的胸口,叫她放心。
爱香的心里正要稍微放松一下,一眼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刘薇在窗户外面向她招手,而且神色慌张。爱香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磨磨蹭蹭地走到麦雨秧身边的时候,抬头看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麦雨秧的脸色也吓得变了,她的心绝望地更往下又沉了一沉。
一出教室,刘薇青着脸,什么话也不说,拽着她就往办公室急匆匆地走去。爱香吓得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刘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让我三叔来见你!你千万别告诉我爸爸妈妈呀!”
“你哭什么呀?我又没说你什么?”正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游的刘薇,被爱香惊天动地的哭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奇怪地停下了脚步。
“我三叔是个傻子,我不应该带他来见你!我错了,刘老师!”爱香眯着眼睛哭得涕泪横流。
“你说什么?你说你三叔,韩羽是个傻子?他怎么会变成了傻子?”刘薇一下子惊得张大了嘴。既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韩羽刚才的样子,早就让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韩羽他一直是个那样单纯的男孩子,经历了那么彻骨的背叛和伤害,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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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雨秧去推爱香的手臂,却陡然发现班上静悄悄的,爱香坐得笔直,脸色惨白,目不斜视,眼神专注地盯着讲台上面。麦雨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额头上顿时滑落三道冷汗一一一一一
“麦雨秧,考虑到你的屁股这么容易坐痛,从明天开始,我准许你不用坐着听课了!”麦雨秧的班主任,年轻的刘薇老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麦雨秧嬉皮笑脸地吐吐舌头,一溜烟跑回座位上,转过脸换上温柔的笑容对班长孙晓甜说,“孙晓甜,等会放了学以后,你帮老师把麦雨秧的凳子搬到我的办公室去,好吗?”
“好的,刘老师!”刘薇的得意门生孙晓甜灿烂地一笑,清脆的声音让麦雨秧恨得牙痒痒,甚至想去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麦雨秧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听刘薇在讲台上布置完家庭作业,开始公布这个星期白榜和红榜的名单,垂头丧气地想,等会又得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了!
毫无悬念,白榜榜首的黑名单自然又是非她麦雨秧莫属,就像红榜榜首的状元每次都是孙晓甜一样。对此,麦雨秧已经习惯地没有任何心里波澜了,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白榜上紧跟在她后面的居然就是爱香的名字。麦雨秧陡然挺直了背,心里咯噔一跳。这么掐指一算,那么一一一一一
果然,刘薇把白榜一念完,合上本子,就像麦雨秧一样定定地看着低着头伏在课桌上的爱香,朗声宣布:“韩爱香,你已经是第三次上白榜前三位了,今天你和麦雨秧两个人一起留下来搞卫生!另外,明天把你家长叫来,我有事情和他们说。一一一一一其他同学可以回家了,记得把家庭作业做完,明天晨读课的时候,老师要检查的噢!”
一一一一一一刘老师的温柔从来都在麦雨秧无法触及的地方。
刘老师一出教室,教室里便像滚开了一锅粥,大家都兴奋地挥着书包带,一窝蜂地喊着跳着迫不及待地飞出了教室。坏心眼的男生陈明明看到麦雨秧和爱香两个人拿着扫把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故意把书包里面的纸屑倒在讲台下面,嘿嘿笑着边跑边回头对爱香说:“韩爱香,我叫你长得这么胖!死胖子!哼~~~啊哈哈~~~哎呦!痛死我了!”
陈明明一路长笑着得意洋洋地往操场上跑,没想到几步就被麦雨秧举着扫把从后面追了上来。麦雨秧扫把一挥,陈明明就连人带书包被扇倒在操场上,摔了个狗啃屎,爬起来脸一惨就要哭。
麦雨秧看也不看他一眼,扛着扫把,神气活现地哼着小曲抬腿就走。
“呜呜~~~~呜呜~~~~我这次又没说你,你干吗也来打我?我要去告诉刘老师,我要让她罚你连着搞一个月的卫生!”陈明明手往脸上一摸,摸到了被蹭破的一块皮上一点鲜红的血,又吓又惊,跳着脚在麦雨秧背后气急败坏地嚷。
“那你就去告诉呀!谁怕谁呀!我还要告诉刘老师,你骂爱香死胖子,你还把纸屑丢在教室里,故意破坏教室卫生呢,哼!”麦雨秧回头做个挑衅的鬼脸,昂着脑袋不屑一顾地斜视着陈明明。
“我一一一我一一一一,我要告诉我爸爸,让他不把盐卖给你们韩家村!你们韩家村以后炒菜就没有盐吃!哼!”陈明明的爸爸是古里乡的盐业大亨,几乎垄断了古里乡所有的盐业交易。
“我还要告诉我外婆,让我们韩家村所有的人都不买你爸爸的盐呢,让你爸爸的盐卖不出去!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只有你们家有盐卖吗?”麦雨秧气愤地把扫把往地上一顿,恶狠狠地瞪着陈明明。
陈明明被她彪悍的眼神吓得嘴一扁,在哭出来之前拽着书包扭头撒腿就跑。麦雨秧鼻子里哼一哼,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去。
刘薇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喝茶,看着这一幕,无可奈何地失声笑道:“这个麦雨秧呀,真是能闹腾!那个陈明明,仗着家里有钱,平时连我拿他都没办法,居然被麦雨秧整得哭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走了!”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呗!就像你刘薇,多清高的一个人,不照样有人能让你茶饭不思,心甘情愿低到尘埃里去?”一年级(1)班的班主任李扬,抱着几本教案从办公桌前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忽然咬着唇,若有所思的刘薇。她是刘薇在谷里小学最好的朋友。
刘薇因为突然钻进她脑袋里的一个人呆呆地站了几秒,回过神来,嗔怪地瞪一眼李扬,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说:“走了啦!回宿舍备课去!我以后再也不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了,就知道取笑人家!”
“我哪里敢取笑你哦,我只是佩服你对爱情的执着,更羡慕你有一个可以让你这样无怨无悔去爱的人!我找了二十几年了,就是找不到啊!”李扬幽幽地叹口气,看一眼一脸甜蜜的刘薇,锁上办公室的门,把钥匙挂在门上面的窗户后面,又笑着说,“再和我说说你的那个玉树临风,儒雅俊逸的情郎吧,上次你说到他突然失踪了以后,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唉,自从他不告而别之后,我们班上所有人都和他失去了联系。我自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在做什么,结婚了吗,过得好不好,这些通通一无所知一一一一只有祈祷上天保佑他平安,快乐!”刘薇伤感地说着,停下脚步双手合十,望着蓝天闭眼默立。
“天啦!真是受不了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跑到这山窝窝里来支教,只是因为听人说他的老家可能在这一带?”李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摸摸刘薇光洁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你没发烧呀,体温正常地不得了啊!怎么会这么冲动?万一他要是已经结婚了呢,或者还有了孩子了呢?或者他的老家根本就不在这一带呢?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于这几个自己平时从未想过的问题,刘薇茫然地摇摇头,走到操场边上的花坛上坐下,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挨着她坐下的李扬,忧伤地叹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我只知道,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他是一个那么命苦的人一一一一一一”
李扬被她坚定的语气感动,什么都没说,只陪着她叹气,拍拍她突然紧握的双拳。
“小秧姑姑,怎么办?我被你害死了啦,都怪你上课的时候老是给我传纸条!”麦雨秧扛着扫把昂首挺胸地凯旋在教室门口时,爱香苦着一张脸,边扫地边向她埋怨,“我妈妈要是知道刘老师要她到学校里来,一定会三天不给我饭吃的!”
“嘿嘿,那你就叫你爸爸来嘛!”麦雨秧难得地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走到爱香身边,在地上龙飞凤舞地画起大字来,“你爸爸的脾气不是很好的吗?他肯定会给你饭吃的!不过,我们上课传纸条的事,老师怎么会知道的?哼!一定是你的那个同桌孙晓甜告的密!她就知道打小报告!”
“我爸爸现在每天都要去黄家村帮我小舅舅家修房子,哪里有工夫来学校!孙晓甜是班长,她肯定要把我们上课传纸条的事告诉老师的啦!”爱香愁眉苦脸地往身旁的凳子上一坐,扇扇被麦雨秧扫得满教室乱窜的尘土,“你轻点扫吧,小秧姑姑!好多的灰,呛死人了!”
“那就叫你姐姐来,你说怎么样?梅香姐比你大两岁,应该也算是你的家长!”麦雨秧拍着胸脯咳嗽两声,也在爱香身旁坐下,忽然眼睛一瞪,指着刚才她们扫过的一大组,“爱香,你快看,一大组我们刚才不是扫过了吗?怎么会还有那么多的树叶?”
“咦~~~!是啊,怎么会这样?”爱香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跟在麦雨秧身后,往一大组走去,正要说什么,麦雨秧忽然回头把她往课桌下一拉,做个嘘的动作,让她看着教室门口。
爱香莫名其妙地看了空荡荡的教室门口一会儿,正要不耐烦地问麦雨秧是怎么一回事。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是抱着一大团枯树叶,脸上笑得贼兮兮的陈明明!
“陈明明,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些树叶再搬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陈明明正要撒开双手,来个天女散花,耳边冷不丁想起麦雨秧的一声咆哮,吓得下意识地脖子一缩,转身就要逃跑。
“哎呦!死麦雨秧,臭麦雨秧,你这个没人要的恶婆娘!你快放手啦~~~”陈明明的衣领被麦雨秧牢牢地拽在手里,才往前跑了两步,就踉踉跄跄地被拽了回来,急得破口大骂,“你把我的脸给摔烂了!你看,还出血了呢!”
“哼,谁让你刚才要骂爱香的?活该!我怎么没看到哪里出了血?就蹭破了点皮嘛,你们家反正有那么多盐,叫你爸爸洒上一包在上面,消消毒,啥事都没有了!”麦雨秧扁扁嘴,手指头按一按陈明明蹭破了皮的地方,疼得他哇哇大叫。麦雨秧把扫把往他手里一塞,抢过他肩膀上的书包,“你老老实实把教室给扫干净,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书包丢到夷江里去喂露水鬼!爱香,快点背书包,咱们可以回家了!”
麦雨秧挥挥手招呼看得目瞪口呆的爱香。
爱香犹犹豫豫地背着书包,跟着麦雨秧走到校门口了,才问:“小秧姑姑,要是陈明明不给我们搞卫生就跑回家了,怎么办?明天老师肯定又要骂我们的!”
“你放心吧,他的书包在我这里,他不敢不帮我们搞卫生的!”麦雨秧胸有成竹地拍拍胸口,把陈明明的书包一脚踢了出去,得意地笑,“哼,他平时就知道欺负你,今天总算替你出了一口气!”
“小秧姑姑,你对我真好!”爱香跑过去捡起陈明明的书包,高兴地对麦雨秧笑笑,想起明天要叫家长来学校的事,脸色又黯淡下来,“我姐姐她肯定不会帮我的,她那个人,除非我给她几块钱,可是我的钱又全买了糖吃了!”
“唉,我的钱也全买了小人书了!”麦雨秧陪着爱香叹口气,闷闷地走了一会,忽然眼珠子一亮,拍拍爱香的肩膀,兴奋地跳着说,“要不,叫你三叔来吧?你三叔也是你的家长啊!”
“我三叔?可是我三叔他是个傻子啊!不行的。”爱香懊恼地摇摇头。
“傻子才好呢!傻子才不会回家告状啊,你爸爸妈妈就不会知道你在学校里面的表现了呀!”麦雨秧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摇着爱香的胳膊说,“我外婆说,你三叔只是脑袋有点木而已,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他除了说话有点慢,别的看起来也不像个傻子啊,刘老师一定不会怀疑的啦!”
爱香被麦雨秧这么一说,又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只好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案。
第二天,韩羽被麦雨秧和爱香连哄带骗地拉到了谷里小学。爱香先去办公室请示刘老师,麦雨秧带着韩羽躲在校门外面的梧桐树后面,生怕韩家村的其他人从这里过,看到他们。
韩羽拘谨地站在学校门口,很怕生人的样子,抬起头痴痴地看着铁门上的几个字,一遍一遍地念道:“惟,斯,有,才,天,赋,秉,然一一一一一”
“羽哥哥,你在念什么呀?校门上面的字吗?”爱香去了很久都没回来,麦雨秧等得百无聊耐,这才注意到韩羽嘴巴里一直在念念有词。
“小秧,爱香,怎,么,还,不,回来?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韩羽看着校门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来上学的小朋友,竟然有点害怕地往麦雨秧身后躲。
“就快回来了,就快回来了!等你去见了我们刘老师,你就可以回家了!”麦雨秧见韩羽蹲在自己身后,眼睛躲躲闪闪地不敢看校门口,奇怪地问道,“羽哥哥,你怕那些人?”
“对,怕!”韩羽双手挡在眼睛前面,缩在麦雨秧后面,拉着她的书包无助地摇来摇去,忽然站了起来就要走,“我,要,回家!我,不,在,这里,和,你们,玩了一一一一”
“羽哥哥,不要走!爱香就快回来了!你答应了我们的,怎么可以现在就走?”麦雨秧急得一把从后面抱住韩羽的腰,被韩羽拖着走了几步后,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小雪,小雪!羽哥哥,你不想看到小雪了吗?”
韩羽果然马上停了下来,专注地歪着脑袋,大概在想小雪是谁。
爱香总算是回来了,大老远地向麦雨秧他们招手。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呀?你三叔差一点点就要走掉了!”爱香一走过来,麦雨秧就没好气地说。
“刘老师不在办公室,我等了好久,她才来!现在我们走吧,刘老师让我把我三叔带到她办公室去呢,她说她在那里等着!”爱香说着就去牵起韩羽的手,“三叔,等会我们刘老师要是问你什么,你可一定要好好说,千万别犯傻气,吓着了我们老师,知道吗?”
韩羽愣愣地点点头,顺从地跟着爱香和麦雨秧往刘薇的办公室走去,清晨的阳光斜斜地印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在上面打下一圈光晕。他嘴里喃喃地叫着:“小,雪,小,雪一一一一一”
到了刘薇的办公室外面,爱香一把拉住就要走进去的韩羽,不放心地又说:“三叔,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的吧?”
“记,得。”韩羽回头憨憨地笑笑,摸摸爱香的脑袋,又捏捏麦雨秧圆嘟嘟的脸,转过身慢慢走了进去。
这时,上课铃响了,爱香拉拉耳朵贴在窗玻璃上的麦雨秧,说:“咱们还是快走吧,等会要是被老师看到我们没去上课,躲在这里偷听的话,我可再没有一个四叔可以来帮我见老师了呀!”
“知道了啦!走吧!”原本兴致盎然的麦雨秧,扫兴地吐吐舌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爱香向教室走去。
刘薇正在低头批改作业,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你就是韩爱香的三叔吧,先请您坐在那边等我一下,好吗?我马上就批完这一本了!”
过了一会儿,刘薇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套头衫,黑色工装裤的年轻男人,拘谨地坐在她对面的木凳上,双手摆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看到她在看他,羞涩而迅速地看向旁边窗台上的米兰花。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却让刘薇恍如隔世!
她愣愣地从木凳上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脚下却寸步难移,嘴唇动了动,梦呓般艰难地问:“韩羽?你是韩羽吗?”
“刘,老,师,好!我,是,爱香,的,三,叔。”韩羽见刘薇站了起来,也哗地一下紧张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我问你是不是叫韩羽?”韩羽陌生的语调和一脸完全不认识她的无辜,让刘薇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韩羽?噢,我,是,爱香,的,三叔。我,叫,韩羽!”韩羽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现在才出现?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吗?我已经找了你七百六十一天加九个小时了!”刘薇的眼泪在韩羽点头的一刹那夺眶而出,她一下子扑到韩羽的怀里,嘤嘤地哭泣。
“我,我,我一一一一一”韩羽不知所措地被她抱着,站得笔直,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投降般高高地举过头顶。
他已经完全不认识刘薇了!尽管刘薇只一眼就认出了他。
“韩羽,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刘薇啊!我比陶小雪还要先认识你,你忘记了吗?”刘薇马上就感觉到了韩羽的不对劲,她松开抱紧他的手臂,大惑不解地看着眼神闪烁的韩羽。
“小雪?小秧,说,我,可以,看,到,小,雪!”小雪两个字让韩羽的眼神从米兰花上面又收了回来,他认真地看了看刘薇,马上摇了摇头,“你,不是,小,雪。小雪,是,长,头发,大,眼睛。你,是,短,头发。”
刘薇不可思议地看着当年在大学里的辩论赛上口齿凌厉地让对方辩手瞠目结舌的韩羽,痴痴呆呆的模样,难以接受地倒退了两步,忽然夺门而出。
心里忐忑地七上八下的爱香,不停地在凳子上挪动屁股,根本听不见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什么。她担心她的三叔不能顺利地完成任务,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被刘薇没收了凳子,若无其事地站在课桌前面摇头晃脑听课的麦雨秧。
麦雨秧冲她调皮的做个鬼脸,拍拍自己的胸口,叫她放心。
爱香的心里正要稍微放松一下,一眼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刘薇在窗户外面向她招手,而且神色慌张。爱香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磨磨蹭蹭地走到麦雨秧身边的时候,抬头看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麦雨秧的脸色也吓得变了,她的心绝望地更往下又沉了一沉。
一出教室,刘薇青着脸,什么话也不说,拽着她就往办公室急匆匆地走去。爱香吓得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刘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让我三叔来见你!你千万别告诉我爸爸妈妈呀!”
“你哭什么呀?我又没说你什么?”正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游的刘薇,被爱香惊天动地的哭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奇怪地停下了脚步。
“我三叔是个傻子,我不应该带他来见你!我错了,刘老师!”爱香眯着眼睛哭得涕泪横流。
“你说什么?你说你三叔,韩羽是个傻子?他怎么会变成了傻子?”刘薇一下子惊得张大了嘴。既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韩羽刚才的样子,早就让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韩羽他一直是个那样单纯的男孩子,经历了那么彻骨的背叛和伤害,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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