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自从那次车祸后，我爸妈就意识到我的这样的状况未必全是坏事，关键时候还可以救人。想到这一点，他们也不那么排斥我的阴阳眼了,但难免还会担心我会不会因为受阴阳眼的影响而经常受伤。话说也奇怪，自从戴上了那块桃木以后，即使我再次看到了“好朋友”，就连看到谭叔和小菩萨这两位这么吓人的主儿，我也没发烧，不知道是身体比小时候好了还是桃木起的作用。

  说起桃木，就不得不说那位救我于水火的神婆，其实我家跟她还是有些渊源的，据说我奶奶跟那个神婆有点亲戚关系，我一直叫她戚奶奶。小时候我一直很怕这位戚奶奶，一方面是艾灸时候留下的阴影，另一方面我总觉得她看起来很渗人。我奶奶长得慈眉善目的，而这位戚奶奶则是尖嘴猴腮。没错，就是尖嘴猴腮，给人的感觉就像神棍一样。她整天穿着黑色的衣服和黑色的鞋子，很少出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屋子里面从来都不用电灯的，一直都是用煤油灯。走进她的屋子，扑鼻而来就是一股香味，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平时拜神的香的味道。如果有人去问事，她就会先对着八仙桌上的那碗米跪拜几下，然后开始请鬼上身。这有点像东北的出马仙，但从未见过她供奉过什么动物，除了那碗米！

  在我小时候那会，我去戚奶奶那的次数，跟我去医院看病的次数基本等同。小时候身体各种毛病不断，而且很容易发烧。村里人经常看到我妈背着我出门，就知道我又病了。去的次数多了，我也没那么忌讳戚奶奶，调皮捣蛋的本性就出来了，一会跑去看看她那煤油灯，一会去翻翻她的衣服。在我们这里，大部分人家都是以打渔为生，务农反而成了副业。渔民们对于鬼神都是很敬畏的，一般来说我们是不会穿黑衣服的，除非是丧礼的时候。戚奶奶整天穿着黑衣服，对那黑衣服，我也是很好奇的。捣蛋归捣蛋，我就是不敢去碰那碗米。在我的潜意识里面，那碗米简直就是邪神鬼怪的代表。

  估计请鬼神会伤害到自身，戚奶奶60岁的时候就在梦中去了。我们两家有点亲戚关系，并且她多年来一直都很照顾我，所以爸妈带着我去送戚奶奶。屋子还是一股子香味，但好像比以前暖了很多。之前这屋子无论冬夏秋冬都是阴凉的，每次进到那屋子里去，总会有种后脖子凉了一下的感觉。远远地就看到戚奶奶躺在屋子的正中位置，头朝向八仙桌。在我们这边，活人睡觉的时候是脚朝向神台的，只有死人才会头朝向神台的。

  小时候不知道这个规矩，睡午觉的时候总喜欢头朝向神台，我妈和奶奶一看到我这样睡，就会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将我睡觉的姿势摆正，然后走到神台前面碎碎念：“各位列祖列宗，小孩子不懂事，有怪莫怪！有怪莫怪！等我大了一些，我妈先是说教，后来直接是拧着我的耳朵，在我耳边说。摄于我妈的威力，这坏习惯总算改了过来了。

  戚奶奶应该走的很安详，嘴角隐约带着一丝微笑，平时的戚奶奶都是阴着脸的，更别说微笑了。一切按照规矩走，轮到我上香的时候，我竟然看见戚奶奶坐在神台上对我笑着。我先是一愣，然后就跪下行了一个大礼，上香。戚奶奶看着我把这一切做完，微微点了点头，一眨眼就不见了。

  送完戚奶奶后，我们都用柚子水洗过澡，过完火才进家门。据说这样做可以洗去身上的霉气，才不会给家人带来不好的事情。这时候我爸叫我坐下，说有事情跟我说，从未见过我爸用那么严肃的表情看着我的，我只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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