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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索额图,你不是说有证据要呈给朕看么?究竟是什么?!”玄烨朗声问道,索额图闻声立即捧起那只木匣,jiāo到李德全手里,跪拜道,“启禀圣上,此乃完颜明若及完颜常安二人与天地会勾结之证据,请皇上过目!”

  ☆、危难之极风云变(二)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李德全捧着那只木匣,望着他转身向玄烨走去,玄烨目光凛冽地扫视过跪在一起的索额图及阿玛,李德全打开木匣的盖子,玄烨便揽手从中取出一沓信件。

  我的心随着他们二人的每一个动作而越揪越紧,我不知道索额图会拿出什么样的证据,他已让我在一夜之间沦为北三所的女官,我不再希望看到我的家人受到任何伤害。

  玄烨拆开木匣中的信件,目光一行行扫过信笺,他的眉亦愈蹙愈紧,我不自觉间已将双拳紧握,指尖深深嵌在皮肤上,却察觉不到疼痛。

  玄烨忽然用力将那封信拍在面前的御案上,恶狠狠地面前御案上的奏折一把挥下,对阿玛吼道,“完颜明若!你可能为朕解释解释这其中关系么?!”

  阿玛惊恐地抬起头来,我站在远处,能够看到他苍老的面孔上尽是汗珠,我心痛地扭过头去,不敢再看阿玛的模样,只怕自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

  “李德全,完颜明若既然不肯自己看,你就去念给他听!”玄烨怒喝道,李德全躬身去拾起了御案上的信笺,高声念道:

  “致吾同窗旧友

  完颜明若兄敬启,

  多年未见,不知吾兄向来可好?遥想当年,你我同窗苦读十年寒书,有幸互结为知己,实属吾之幸矣。

  近来听闻兄台加官进爵,官运昌盛,吾未向兄台恳求何事,今日所求,望兄务必帮忙,救弟于危急之中。

  吾今求一府邸于京城,作为栖身之所,吾天地会中同行至京城者共四十有三人,望王兄择一宽敞府邸为吾与弟兄作栖身之所。

  另,望兄与兄家中二少爷完颜常安为吾在京城中掩护,吾必当感激不尽!

  吾等所谋大事事关祖宗基业,光复大明旧业,倾覆当今昏君儿皇帝,事成之后,弟必定不会忘记兄今日相助之恩!

  弟穆萧峰敬书。”

  李德全念完,我已怔忡在原地,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丝毫,而阿玛竟丝毫没有反驳,难道他们所说竟是真的…?

  “还有这封!”玄烨又扔下一封信件来,李德全捡起地上的信笺,继续念道,

  “致吾弟穆萧峰

  贤弟亲启,

  遵弟所托,京城中的府邸已为弟寻好。

  府邸位于京城南城,府邸前后共三进院落,府邸前身乃是官宦人家的旧宅,吾买下为弟做栖身之所。

  吾心中深知弟所谋,实为大事,当今朝廷权臣之间明争暗斗,而皇帝历练不足,实为一儿皇帝,令人不齿矣。

  弟所说光复大明之基业实为明智之选,为兄必当尽全力为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弟不必担心,如今吾长女为当朝贵妃,幼子为儿皇帝身边御林军统帅,吾为当朝一品,皆可为弟所用,着实不必言谢。

  吾等时刻待动,将儿皇帝置于死地,取而代之矣。

  完颜明若敬书。”

  玄烨听过心中内容,愤怒得已有些微颤,皇后急忙为他抚背,安抚他道,“皇上可还好?”玄烨挡开皇后的手,站起身来,忽然如疯狂一般,寻找到桌上一本奏折,狠狠扔到阿玛面前。

  那本奏折在空中展开,雪白的宣纸瞬间被撕裂,细碎的纸沫飘飘扬扬,最终落在了地上,玄烨冲至阿玛面前,质问道,“完颜明若,朕问你,这本奏折是你亲手敬上!此乃事实吧?你一字一句对朕担保,说天地会目前在京城中尚无异动!可是你究竟背着朕做了什么?!”

  阿玛此时终于抬头为自己解释道,“皇上!老臣年轻时的确与天地会头目穆萧峰为同窗,只是老臣与他毫无瓜葛啊!他的确给老臣写过书信,希望老臣及臣幼子常安能在京城中保护他,只是老臣怎么可能应允?!”

  “好,你未曾应允,那这封回信又该如何解释!朕最认得你的字,你自己过目,看看这封信是不是出自你之手!”玄烨丝毫不听阿玛的解释,转身走回到御案之后。

  索额图此时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不必完颜明若辨别真伪,信上所盖大印,实为完颜府中宝印,完颜明若身份之象征,此信若不是出自完颜府,必不会有此印章。”

  听至此处,我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前夺过李德全手中的信,握着那封“阿玛的回信”,我的双手竟控制不住地颤抖,我不敢相信其上字迹竟真乃阿玛亲笔,而且完颜府大印赫然加盖在信笺正下方。

  我手上的力气一松,信笺瞬时飘飘摇摇地落在地上,我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索额图今日拿出的证据,竟叫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如何?时到今日,完颜明若,常安,你们还不肯认罪么?!”索额图站起身来,俯视于阿玛与常安,常安怒目盯着索额图,怒吼道,“不认!这全部是你一手陷害!我从未做过背信弃义,出卖朝廷之事!为何要认罪!”

  阿玛虽仍旧跪在地上,却忽然不卑不亢地对索额图道,“索额图大人,你既然说这些往来信件是出自完颜府,那敢问大人,大人又是得到这些信件的呢?!”

  索额图冷冷一笑,拱手对玄烨道,“启奏皇上,完颜府尚有良心未泯之人,完颜府上的印夕在为完颜明若整理书房时偶然发现了这些往来信件,他内心不安,便私自留下了这些信。奴才不才,一直致力于帮忙皇上医治被时疫感染的老百姓,其中也包括印夕的家人,印夕信得过奴才,便将这些信件送达奴才附上,望奴才能申明正义。”

  我倾时间跪在阿玛面前,问道,“阿玛,这些究竟是不是您…”

  阿玛早已憔悴不已,他摇摇头,道,“霏儿,不是阿玛做的!至于是何人模仿我的笔迹!又是何人偷用府中宝印,我实在不知!可悲我一生为朝廷效力,临老却被这卑鄙之人陷害!竟毫无翻身之力!”

  索额图根本不理会阿玛的话,他复又启奏道,“皇上,奴才还知一事!关于完颜明若长女完颜霏,不知当讲不当讲…”

  玄烨忽然抬眸,怒目注视了索额图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般,道,“讲。”

  索额图道,“纳兰涟笙嫡妻佟佳冬蕊曾写信给皇后娘娘,揭发完颜霏与纳兰涟笙旧情,她在信中写明,完颜霏早在入宫之前就已非处子之身,其早已与纳兰涟笙有过肌肤之亲。”

  玄烨手里的茶盅忽然狠狠摔碎在了地上,我的心也随着那只茶盅猛然碎裂,我再也难以控制,朝向索额图怒吼,“血口喷人!你…”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随时传佟佳冬蕊入宫问话,奴才若有半句虚言,当以死谢罪!”索额图继续道,我胸中一阵压抑许久的愤怒终于再也难以控制,原来让冬蕊嫁入纳兰府是错的…

  从那时起,我就害了她,让她成了皇后手中的棋子…

  我身上一软,摔倒在殿中,嘴角淌出一抹温热的鲜血,常安惊慌失措地想来扶我,却被侍卫拦开,常安已红了眼,一肘顶在身后的侍卫身上,那侍卫就痛苦不堪地躺倒在了地上。

  我最清楚常安的武功,若他动了怒,殿内任何人的xìng命都将会有危险。

  常安挣脱开了那侍卫的束缚,竟一掌准备打向索额图,我怕他真的酿成大祸,在他身后拼了命地想要叫住他,他却充耳不闻。

  “常安!你住手!”殿外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雪绒顾不得殿内发生何事,疾步冲了进来。

  我叫了良久常安,他都不肯听我一句,雪绒只是声音刚到,就已让他冷静了下来,常安在打在索额图身上的最后一刻收住了手,他回头望向雪绒。

  雪绒眼底已噙满了泪,她冲向常安,从身后紧紧将常安抱住,哽咽道,“常安我求你了,相信我,所有的冤屈都会有云清月明的一天,你千万不要做错事…”

  常安本已被愤怒冲昏了理智,此时被雪绒紧紧搂在怀中,眼角忽然落下两滴晶莹的泪来,我见他将双拳攥紧,为了雪绒极力抑制自己的愤怒,他同样哽咽着,拔开雪绒的手,对她吼道,“你走啊!谁让你来了!你走!”

  雪绒不知所措地看着愤怒的常安,却不肯离开,她一掌狠狠打在常安身上,想让他清醒过来,“你胡说什么啊!就算是苦难,我也要和你共同面对!为什么要赶我走!”

  常安侧头已忍不住哭泣,他将雪绒狠心地推远,大吼道,“我不想连累你!”

  太皇太后已看不下去,她吩咐人道,“送公主回雨花阁!别叫她再过来!”

  雪绒却如何也不肯离开,她复又冲进殿中,直指玄烨,“皇兄,我博尔济吉特雪绒向来尊敬你是个好兄长,好皇帝!谁知你竟是这等不分是非之人!如今看来,你当真不如裕王兄!你更不配拥有嫂嫂的一片真心!”

  雪绒一番话后,我胸口的压迫感却更加强烈。

  如今看来,玄烨之前虽想保护于我,只是如今索额图拿出如此逼真的证据来,而且阿玛所谋之事已严重威胁到他的皇位,他或许已全然相信了索额图的话。

  “这样不知廉耻的水xìng杨花的女人,要她的真心又有何用?!”太后恶狠狠地骂道,玄烨听过雪绒的话后,忽然瘫坐在御座之上,他几番缓缓合眼,几乎已在bào发的边缘。

  终于他只是平静如常地问道,“完颜明若,常安,你们可认罪?”

  常安仍倔强地道,“我从未做过之事,我绝不会认罪!”

  “好,”玄烨仍旧淡淡道,“公主目无尊上,出言不逊,遣至宗人府受二十大棍…”

  玄烨的话仍未说完,常安已按捺不住,他紧紧护雪绒在身后,“皇上!公主娇弱之躯怎能…!皇上要打要罚,冲微臣来,不要责罚公主!”

  太皇太后亦打断道,“皇帝,公主是你的妹妹,你怎能!”

  玄烨仍旧面不改色,他低吼着再一次问常安道,“若不想公主受苦,朕问你最后一次,完颜常安,你可认罪?”

  常安望了望身后的雪绒,又望了望眼前的皇帝,我此时已心如刀割,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于他而言,是何等残酷之事,他一直气盛,怎会认下无中生有的罪名?只是,要以他心爱的女子作为jiāo换…

  “微臣,认罪…但凭吾皇惩处。”我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拂袖已跪倒皇帝的御案前,心已碎成无数的碎片,常安啊…是我连累了你,才让你遭受这样的劫难。

  “送公主回雨花阁去!”皇帝高声一喝,手下的侍卫已将她推远,他复又高声道,“将完颜明若及常安削去官职,责打五十大棍后押入刑部大牢,完颜霏…”

  他略顿了一顿,最后道,“先送她回北三所,明日遣其出宫,送往裕亲王府邸,朕倒要看看他们二人情深似海至何等地步,她是被朕摒弃之人,朕看裕亲王还如何接受她!”

  “皇上!”我努力站起身来高喊一声,对她定然道,“奴婢不是皇上的附属品,何去何从不需皇上费心!奴婢誓死也不会去裕亲王府!奴婢请皇上赐奴婢一死!望皇上成全!”

  至此地步,我分辨不清玄烨的用心究竟在何处,他究竟是相信了索额图的诬陷,还是在作戏给旁人看,为了保护我而送我出宫?

  如果是为了护我出宫,我誓死也不会去到裕亲王府,如果他要那样保护我,我宁可不要这样的委曲求全。

  玄烨缓缓从御座上走下,挥一挥手道,“拖完颜明若下去,直接打入刑部大牢,完颜常安替其受五十大棍。”

  几个侍卫拖走了阿玛及常安,我极为心痛地望着眼前的他,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些苦难与罪名…本不该是我们承受的?”

  他的目光中似乎闪烁起一种疼惜,只是很快被他很快熄灭,他扼住我的手腕,道,“李德全,送她回北三所,派人看守她,不得有误。”

  玄烨转身离去,挽起皇后的手,温柔道,“芳仪,你身子要紧,快回宫去休息吧,朕晚上再去陪你。”

  我冷笑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亦不知是何人将我拖起,遣回了北三所。

  只记得李德全在北三所外留下了六名身材魁梧的侍卫看守于我,吓得北三所所有的女官都不敢随意出入。

  我担心阿玛与常安,晚间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偶尔听见外间议论常安,无非是为他唏嘘而已,宫中有多少女官为常安心醉,今日怕也都要心碎了吧。

  夜间,月扬进来为我回话道,“姐姐,我听说皇后把她身边的佩月罚至慎刑司了。”

  佩月因为感念我当年对她的搭救之恩,将皇后的所作所为悉数告知于我,想来她已被印夕告发。

  佩月是我洗清冤屈,揭露皇后种种恶行的唯一证人,我必须保下她。

  我慌忙压低了声音,对月扬道,“你即刻去储秀宫请惠嫔过来,现在外面有人看守于我,我根本无法四处走动,全靠你了月扬!”

  月扬决绝地点了点头道,“姐姐放心吧!”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惠儿匆匆赶到,她只说是来北三所寻人,那些看守于我的侍卫便不好再拦她。

  惠儿一个人前来,极不易惹人注目,我见了她只觉亲切,搭了她的手道,“惠儿,有个叫佩月的宫女在慎刑司受罚,她是我唯一的证人了,你快些去慎刑司救她出来,就说你要留着那个宫女...”

  “姐姐,救她出来容易,可是留她在我身边也不是长久之计,宫中皆是皇后耳目......”

  既然要保下她,就务必要保她彻底安全,我思虑了片刻,道,“平亲王夫fù今日留在宫中为太皇太后请安,过会儿要回府去了,我写一封手书给你,你去jiāo给欣儿姐姐看!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