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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怕什么来什么

  “离上一次相见也有四五年了吧,妹妹瞧着还跟几年前并无差别呢,倒是我,都憔悴苍老了许多。还是妹妹有福气,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逸馨殿正殿中,一身王妃正装的苏媛看着坐在下处的中年妇人,笑容柔美的说着。

  虽话语中透着几分谦虚,可那笑容却格外的欢喜激动,仿若见到幼时的姐妹真的让她开怀不已。

  面前的女十多岁,一身湖绿色的袄裙,愈发衬得皮肤白皙,容颜明艳。

  女姓罗,是前任户部尚书罗家的小姐,和苏媛是幼时的闺中好姐妹。

  二十多年前,苏府和罗府都是京城里排的上号的大户人家,苏媛和罗小姐两人都是庶出,京中小姐聚会,这两人便走动的格外近,平日也常有书信来往,算是比较亲密的手帕交姐妹。

  只不过,这都是外人看来的。

  在这两个人心里,别人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比对方过得好。

  所以,虽然口中亲热的唤着姐姐妹妹,这两个人的心里,都存着一口气,那就是,一定要过的比对方好。

  两人年龄相当,及笄后,苏媛作为滕妾嫁给了祁王,成为祁王府的侧妃,而罗氏,嫁到邱家房,做了邱夫人。

  亲事定下的时候,罗氏是得意的,因为她们都是庶出,而她做了正头夫人,苏媛虽是名义上好听的侧妃,仍旧是妾侍。

  可是一晃十几年过去,苏媛成了祁王妃,而罗氏,依旧只是邱夫人,连个诰命都没有。

  若是没有幼时的交情,如今的罗氏想要见苏媛,是要提前派婆来祁王府送帖的。

  也正因为如此,得知罗氏来拜见,苏媛将满心的不痛快强行压下,精心妆扮了一个多时辰,才有此刻高贵华丽的模样。

  “王妃说笑了。论命格论福气,妾身便是拍马也追不上王妃的。”

  邱夫人心中酸涩,面上却丝毫不显。

  “王爷遭奸人陷害,落了这样的大难,不过,若不是如此,我们还回不到京城里来。以后怕是要在京城里定居了,所以,我们姐妹多的是走动的机会,妹妹闲来无事可要常来看我啊。”

  苏媛笑的愈发柔和。

  一想到能看到当日看不起她的那些嫡出小姐们拜倒在自己面前口称“王妃万安”,苏媛就觉得连呼吸都格外顺畅,让她禁不住的神清气爽。

  “谢王妃,妾身日后定常来叨扰。”

  客气的说着,邱夫人的面上,始终带着一丝和婉的笑容,丝毫不为苏媛话里话外的高高在上而感到不舒服。

  就让你再痛快一会儿,只希望你听到我接下来的话以后,还能笑的这么得意。

  邱夫人心里暗自想到。

  她今日来此,是来传达邱府的善意,可不是为了来和苏媛叙旧的。

  果然,笑着笑着,苏媛有些回过神来了。

  幼时的罗氏,每每在自己占了上风的时候,虽口中亲热的恭贺着,可眼底的嫉妒却是掩饰不住的,可此刻,她不愠不火的淡淡笑着,好似丝毫不在意。

  她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

  想到她邱夫人的身份,苏媛笑不出了。

  慢悠悠喝茶的邱夫人,在看到苏媛僵了一下后慢慢敛住的笑容后,动作优雅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妾身此来,是有几句话想和王妃说,若是说的不好,还望王妃莫要和妾身计较。”

  来了

  心中默念了一句,苏媛静默不语。

  一旁的邱夫人自顾自的开口说道:“九少爷是大房的少爷,自幼心志单纯,是个再好不过的少年郎。昨夜在外头,虽说是一场误会冲撞了王府的二小姐,可也不是有意的,这一点,希望王爷和王妃莫要怪罪。不过话又说回来,众目睽睽之下,都瞧见九少爷和方二小姐滚在了一起,难免会传出些不好听的话来”

  苏媛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越来越难看了,一双眼睛,也像是淬了毒的刀一般朝邱夫人剜来。

  可是两人自小结识,苏媛的脾气性,邱夫人又怎会不知。

  眼神压根没和苏媛对上,邱夫人继续说道:“大伯,哦,也就是相爷,和大嫂商量了一下,便想和王府结成秦晋之好,也算是成全了两个孩,这样一来,既成就了一段佳话,还保全了小姐的名声。”

  说罢,邱夫人笑盈盈的抬眼看向苏媛,“知晓妾身和王妃有旧,这不,相爷才让妾身来王府拜见王妃,还望王爷和王妃合计合计此事。倘若有心,邱府即刻上门提亲,绝不委屈了方二小姐。”

  牙根泛酸,口中更是弥漫着一股血气上涌的腥涩,苏媛目光狠厉的瞪着邱夫人,满腹的怒火却都发泄不出来。

  那年在街上,方如萱不过指着邱明的鼻骂了几句,邱宗德便放出话来一定要给自己的儿娶个祁王府的小姐做妻妾。

  倘若自己此刻再出言不逊,兴许,遭殃的就是已经处在风口浪尖的方如玉了,自己怎么能让他们奸计得逞?

  方才的得意顷刻转为愤懑,苏媛再看向邱夫人,顿时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目。

  她动了动嘴皮,正要说什么,门外,已经传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清脆吼声,“提亲?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邱府那个傻连癞蛤蟆都算不上,赶紧滚回邱府去,告诉你家相爷,我就是绞了头发做姑,也绝对不可能嫁给那个傻”

  不知道是一跑来的,还是听到邱夫人的话气的,提着裙裾跑进来的方如玉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怒火。

  显然是觉得方如玉的行为举止过失礼,邱夫人的眉头轻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看了方如玉一眼,邱夫人回头看着苏媛问道:“妾身冒昧,不知二小姐如今贵庚几何?”

  苏媛愣了一下,很不想回答她,可对方并不是问方如玉的生辰八字,不回答反而显得她失礼,苏媛含糊着说道:“十六了。”

  邱夫人轻挑眉头,多看了方如玉一眼,笑着夸道:“已经是大姑娘了。”

  京城里的小姐,十二岁时便开始议亲,及笄前都定了亲事,只等着满了十五岁过了及笄礼就嫁人了。

  方如玉十六岁了,却还依旧待字闺中,如今又有了这样的谣言,以后的亲事,怕就难上加难了。

  邱夫人话中有话,苏媛岂能听不懂,可是,便是嫁不出去,她也绝不可能把女儿嫁给邱明那个傻。

  苏媛的“送客”还未出口,邱夫人已经款款起身,冲苏媛拜了一礼道:“妾身家里还有事,便不多留了。相爷的意思,还请王妃与祁王好好商量商量,尽快给妾身个准话,若是喜事,那再好不过,若不是”

  眼眸从方如玉身上滑过,邱夫人幽幽说道:“若不是,祁王府便该早做打算,莫因为京城里这些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耽误了二小姐的终身才是。妾身告退。”

  说罢,邱夫人转身,身姿袅娜的迈出逸馨殿,跟着殿外的丫鬟朝外去了。

  “滚,快滚,滚回邱府去告诉那个傻,本小姐就是死都不会嫁给他的”

  顺手抄起邱夫人喝过的茶盅冲她远去的背影狠狠的砸了过去,方如玉失态的哭出了声。

  “玉儿”

  耳边响起了母亲的唤声,方如玉回过身,痛哭着扑到了苏媛怀里,“娘,我不要嫁给那个傻,我不要”

  “好孩,别哭,别哭,啊?娘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你是祁王府的小姐,将来要封郡主的,你要嫁的人,定是这京城里的青年才俊,怎么会是邱府那个傻少爷?不会的,不会的。”

  轻拍着方如玉的背,苏媛柔声哄着,可要如何过眼前这个困局,苏媛如今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逸馨殿的热闹,不一会儿就传到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西配殿里,吴侧妃一脸不安的问方如桦,“邱府的少爷扑倒二小姐,不是你动的手脚吧?”

  方如桦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二姐姐坏了名声,于我有什么好处?”

  吴侧妃再不敢多说,心中却安定了不少,一边,却默默地算计着,等祁王回来,自己要如何央求他,尽快为这个女儿择一门好亲事。

  漱玉轩里,方如萱很是惬意的躺在软榻上看书,苏叶忧愁的看着自家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姐问道:“小姐,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先得罪过邱明,被邱宗德放出狠话来的,是方如萱。

  如今,若方如玉的名声不好听,祁王府的几位小姐,也都会被影响到,将来议亲时,便不似从前那么顺当了。

  方如萱反问,“担心有用吗?”

  苏叶摇了摇头,拨了拨炭火,有些惋惜的叹道:“哎,看来,二小姐真的要绞了头发做姑去了。”

  方如萱放下了手里的书,有些无奈的笑道:“所以说,王妃较之母亲,相差甚远。”

  “那若是王妃还在,她会如何?”

  苏叶对于前王妃相当崇拜,此刻听方如萱提及,忙不迭的问了起来。

  “若是母亲在,昨夜知晓发生了这样的事,便会第一时间将二姐姐送出京城去,找个清静的庄静养。再登门去邱府,先发制人的说邱府的少爷不规矩,竟然对王府的丫鬟动手动脚。继而,王府有个丫鬟,就会在几日后成为邱府少爷的姨娘,甚至是夫人。”

  方如萱一本正经的说着,继而笑了起来,“这样,等到天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被邱府少爷扑倒的人,只不过是祁王府的一个丫鬟罢了。可是,小姐也好,丫鬟也罢,月夜会佳人灯下亲芳泽的段却不会变,依旧是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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