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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文华殿议事的结果是,众朝臣妥协,原本的停战和议翻做力战不怠,这个结局的促成,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有些大臣也因陈兰桡所说改变了主意其中以范大成立场最为坚决,甚至不惜同太尉翻脸,但是就算如此,朝中大权在握的也仍是朱大人一派,只要他们坚持,怕最后也只是个对峙的结果,然而朱大人却终于同意了陈兰桡的提议,除了朱大人看出许多朝臣因为陈兰桡的话心意动摇外,这其中自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霜影跟紫姬陪着陈兰桡回到寝殿,扶着她坐了,霜影才忧心忡忡地说:“殿下,你怎么能答应他那么无理的要求万一若是败了”

  陈兰桡道:“若是败了,就当真如我所说,大魏不存了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大魏不再,我在这所谓贵妃位子上,又有什么得益。”陈兰桡说着,眼底微微暗淡: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燕归不再了,她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真是一日冷似一日。

  得知了他“驾崩”那一刻,简直是天地昏暗,日月无光,一刹那竟让她想起了庆城被破的那一日,只不过这一刻,并没有当初那一死殉城的怒烈,反而像是有人把自己的命先夺走了一样。

  若不是被救了回来,若不是还顾念着腹中那顽强的小生命,陈兰桡真的宁肯自己就随着那噩耗的传来而长睡不起。

  但是她毕竟不能那样,此时此刻死却是最容易不过的,这种情形她也并不陌生,以前是因为庆城,现在是因为大魏,因为整个天下,她不能如此自私。

  所以强撑着出面,打破议和的局面,就算抛却了那些“天下”“大义”的冠冕堂皇说法,对陈兰桡而言,她心里最清楚的是:如果是燕归在,他一定不会答应退兵。

  他就算拼死也要拿下章国,不惜任何代价。

  所以陈兰桡一定要让大魏在燕归不在的时候,也要沿袭他所想走的路,达成他所要的,一统天下的目标。

  但是朱大人自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他答应了陈兰桡的谏议,同时还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个条件便是:若是此番兵败,那陈兰桡自然便是罪魁祸首,代价就是褫夺她的贵妃封号,一生冷宫度日。

  陈兰桡应承,在跟兵部的商榷中,她又推举了程立雪为主帅,陈源为监军,两人负责庆城一切事宜,又亲笔书信一封,叫了妥帖的人快马加鞭送往庆城。

  自从燕归出事的消息传来c陈兰桡晕厥复醒来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了紫鹿前去庆城查明具体来龙去脉,紫鹿临行前,青牛也向陈兰桡苦求,死活要去庆城,陈兰桡本就强压伤心,见青牛哭的厉害,便忍痛答应了他,临行之前,霜影百般嘱咐,青牛虽然不舍,但终究惦念燕归,主仆义重,咬牙洒泪去了。

  之所以派了紫鹿出去,是因为他先前也在庆城居留过许久,何况他心思缜密,行事谨慎,最主要是他十分可靠,故而才特意派了他去。

  可如此一来,京城之内的情势就更微妙了,本来陈兰桡就是外来之人,没了刀门明面上的维护,那些想不开的魏人隐隐地就生了将她打压下去的心思。

  而这一次派兵点将,也正是朱大人的一步棋,想皇帝新丧,三军士气低迷,章国又是大军压境,胜算可谓希微,只要兵败消息传来,陈兰桡背负罪名,自然便顺理成章地下了台,此事做的又不伤体面又恰到好处。

  但是对于陈兰桡的身边人而言,则都是为她悬着心的,紫姬自打上次遇袭之后,是紫鹿用尽法子,好不容易抢回一条命来,可毕竟历经凶险,又因为毒药的原因伤了内息,武功竟也大不如前了,本来陈兰桡想叫紫鹿安排她离开宫廷以保安全,怎奈她坚持不从,紫鹿虽有的是法子,不过紫姬也不是个好蒙骗的,只说若是他胆敢偷偷把她扔出去的话,她也只有一死,这当然不是她信口说说而已,因此竟然连紫鹿也不敢轻举妄动,陈兰桡得知,怜惜之余,又觉得伤心却终于留下了她在身边。

  战事一直胶着,程立雪同陈源合力,挡住了章国一次次的进攻,双方各有死伤,庆城的城墙更是毁损加剧,几次千钧一发差点被攻破,都被军民殊死挡住。

  让人意外的是,向来都胆小怕事的陈王这次居然并没逃走,甚至在程立雪负伤,城头危难之时,亲自披挂上了城头督战,许多陈国的百姓见状大受鼓舞,不顾一切地操持武器家什上前参战,才勉强打退了章国。

  陈源意外之余,对自己的这位父王不由地另眼相看,本来他已听了风声,贤妃几次劝说陈王投降章国,陈源因此十分忧心,甚至暗暗想把陈王送到魏都去才好不料陈王竟然如此。

  陈王素来养尊处优,缺乏锻炼,此刻浑身铠甲沉重,压得他呼呼气喘,便跌坐在地,拍案骂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不用担心,那贱人劝我投向章国,可那章国的人可是好相与的死的那个可是我的女婿,而如今麒麟儿还是大魏的皇后,我怎能去自投罗网,他们岂会放我甘休恐怕还要用我来要挟麒麟儿当初我之所以向逃到章国,也是无计可施,毕竟当时你妹夫的名头很不好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但是我错认了燕归是个残暴之徒,可章国就在近侧,他们那些手段我可是极知道的现在,就算天下再大,咱们也是没别的地方可去,唯有守住庆城”

  陈源泪涌上来,又忍住,道:“妹妹先前发信来,说这次是存亡之时,此战一定要胜,也一定要打下章国,叫我跟程将军合力建此不世功勋,名垂青史,我本来觉得此事难成,但若不成,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如今父王如此,我心里”

  陈王抬头看他,艰难站起身来,身上铠甲响动,陈王伸手拍拍陈源的肩膀,道:“不怕,这几次进攻都被挡下,他们的锐气也被我们锉去了不少指不定鹿死谁手,或许真的我会去章国,不过,是堂堂正正骑马过去,想到章王那老匹夫头不敢抬,跪地接驾,我的心里真是哈,哈哈”得意笑了两声,又气喘咳嗽,惹得陈源也破涕为笑。

  两人才说片刻,外头又击鼓,正是章国复又进攻的信号,两个人齐齐收声,转身出门迎战,走向城楼之时,却见城头上众多人影之中已经多了一道熟悉又魁梧的影子,错眼一看,像极了燕归似的,陈源顾不上陈王,急急上了城楼,才发现是程立雪,胸前兀自缠着绷带,两人对视一眼,陈源想说话,却又说不出什么来,程立雪脸上溅着血,四目相对,只笑了声,道:“这点小伤还不算什么。”

  两个人转身看向城下乌压压的章国士兵,陈源道:“这次我们会赢么”

  片刻,才听程立雪回答:“我只知道我已负了大魏跟公主一次,这回,绝对不会再后退半步”

  陈源知道程立雪说的是上次他留守庆城,不料却给师神光打的退败晋国当下也深呼一口气,道:“你说的不对。”在程立雪愕然的眼神里,陈源一笑,道:“我们不仅不能后退半步,而且要往前”他一挥手,青袖扬起,指着的是章国国都的方向:“要到那里”

  程立雪大笑:“你说的不错。我要把大魏的王旗插在章国的城头,告慰皇上在天之灵”

  前方城下兵排如蚁,头:“我虽年幼无知,但却明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如今只说是皇上驾崩,却还什么都没见到呢,就着急另立新君了何况我资质平庸,不是个能当大任的,而两位皇嫂,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都是女中英豪,不让须眉的,就算皇上在的时候,也是赞誉有加,不然就不会特意下旨,命各位大人有事要请教两位了,照我看这国君只是个虚名,只要政令仍旧施行如旧,大家齐心协力,不要自己就乱起来,那就比什么都好,新君也是不必急着先立。”

  几个臣子听了这番话,着实有理,一时不好再劝,何况再多嘴未免会逼的他急了,于是才作罢。

  无忌应付完了臣子,便去见陈兰桡,近来兰桡身子一发沉重,因为有过上次流产之兆,所以她处处小心,而经过这段日子,兰桡同紫姬两个,明里暗里看着,把殿内可用的人换了几个,所以一应行走的,此刻都成了她们的心腹,并无皇后的眼线,而整个宫内的人也无不竭心尽力,不容出一丝差错,无忌到时,见兰桡扶着紫姬,正在殿内缓步行走,霜影则坐在桌边上做针线活。

  无忌见了这场景,不由地眼睛一热,在这兵荒马乱之时,也只有在这宫内,才许他找出一丝旧日的温情宁静来。他自打出生,虽什么”

  陈兰桡沉默,思索片刻,才问道:“无忌,你可有想过当皇帝”

  无忌一听这话,惊得跳起来,复跪倒下去,着急说:“这是什么话我从来都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这个兰桡姐姐是最清楚不过的啊”

  陈兰桡欲起身扶他,却行动不便,霜影忙丢了活计来扶住无忌:“殿下,叫人看见了不成体统。”

  无忌赌气不起,霜影跟紫姬合力把他拉扯起来,陈兰桡笑道:“我不是试探你,只是就算有些事你我都明白,但是对朝臣甚至百姓们来说,若无君王在位,毕竟是心里不安的。你说是不是”

  无忌语塞,想想才又道:“这也容易,反正姐姐不多久就生了,到时候不就有了小皇帝了”

  这下在场众人都笑起来,紫姬道:“殿下这话容易,只不过若生得是个小公主呢再说,就算是小皇子,那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也还坐不了龙椅呀”

  无忌道:“就算坐不得,横竖先把皇位传了他,有了个名头就没有人敢说三道四了不是”

  紫姬一笑,不再做声。陈兰桡慢慢道:“这龙椅,其实不管是谁也能坐的,自然容易的很,只不过若想要一个贤德仁毅的明君坐,那就难了。”

  无忌楞了楞,陈兰桡道:“一个婴孩又能懂什么只怕说话的人就更多了。”

  无忌道:“那姐姐不是还在么以姐姐之能辅佐着他,不就妥当了”

  陈兰桡道:“那么你把那些大臣们置于何地他们一个个目光如炬,前些日子我是拼了命才勉强做成了一两件事,他们是无事也要生非的,若我堂而皇之地干涉朝政,他们岂能轻饶”

  无忌皱眉,陈兰桡道:“所以我说,他们如今看上了你,你也是正统的皇族血脉,若是承了这个位子,倒也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压下那悠悠众口,又让民心也安稳你别急,若有什么不能开解的事,你仍旧可以跟我商议,明白吗”陈兰桡见无忌呆呆地,又道:“而且我也知道,以你的为人,一定可以当个好皇帝的。”

  无忌在同陈兰桡深谈了那一番后,果真便顺了臣子们的请求,只是约定,若是皇帝未死归来,那皇位依旧是燕归的,第二,若兰桡生了皇嗣下来,那么将来这皇位也是要交给皇嗣的。群臣们也都应承了。

  当下民心方定,那些宫内鼓噪的声音也都熄了下去。

  年底的时候,庆城传来紧急消息,原来经过连月苦战,庆城虽危若累卵,却终究撑了下来,这一场耐力跟勇毅的比拼,终究是章国先败下阵来,当寒冷的北风刮起的时候,章国开始退兵。

  可就在这时候,程立雪跟陈源决定打开城门,开始掩杀

  被憋在城内连月的军民冲出庆城,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溃逃的章国士兵身上,一直追杀到麓山才停。

  这算是一场正式的大捷,捷报也飞速传回魏都,同时大魏的百姓们也都听说了,一个个欢欣鼓舞,这简直是年下最好的一则消息了,对此,甚至有人说是因为新君坐了江山带来祥瑞的缘故。

  而接到消息的陈兰桡心中也暗动了一下,程立雪的亲笔信已经表明:他会率军直达章国国都,以报朝廷。而这一场麓山大战,意味着魏军要结束“守城”的局面,开始向章国进攻了。

  陈兰桡面色平静,搭在旁边的手却暗暗地握紧了:这个心愿一定要实现,踏平章国,一统天下,是先帝跟燕归两个人一直都想做的,而这一次,就在她的掌心,很快就要实现了她有这个预感,自从庆城苦苦支撑跟章国大军相持不下的那一刻,她就预料到,这一场战一定会赢。

  陈兰桡亲自给程立雪回信,只有一句话:凯旋回时,都城十里相迎,我亲自给将军接风洗尘。

  自然,这个消息,自然不是对任何人都是喜讯,有的人已经按捺不住。

  因为无忌登基,号“代君”,但在各色政令之上,几乎处处都要请教“太妃”,故而所实行的策令,没有什么偏向大魏老臣的,反而开张圣听,察纳雅言,任用了许多有才干的能臣,而这些臣子又多半不是出身士族,甚至大部分都是寒门出身,这些人素有抱负,又并不畏惧那些高门势力,这股力量渐成气候,已经威胁到大魏的士族。

  这日,正是元宵,因为燕归之事,故而宫内并不热闹,天空阴云密布,终于在晚上飘起了雪花。

  是夜,朱丹梓派了宫人前来相请陈兰桡并代君无忌,于皇后宫中小聚,以为“家宴”。

  自从燕归一去不还,朱丹梓大受刺激,曾有一段时间,宫婢们能听到从皇后宫内传出的尖叫声音,有时候还有摔碎东西的声响,更有人说,原本伺候皇后身边的人里,无端就少了几个传言是因为得罪了皇后,故而被处死,偷偷拉了出去,也不知真假。

  只是无忌登基成为代君c朱丹梓“荣升”皇太后之后,皇后宫才逐渐消停下来,偶尔朱丹梓也会前来“探望”兰桡,对待无忌倒也是颇为“亲切慈和”。

  陈兰桡来到皇后宫内,见无忌已经落座,一眼见她来到,便忙站起身来,亲走到门口相迎,朱丹梓见状,便也少不得起身,彼此寒暄了几句。

  宫人奉了酒食上来,朱丹梓举了一杯酒,向着陈兰桡道:“这杯我敬妹妹,你既有孕在身十分辛苦,又为了大魏日夜操劳,只可惜先帝出了那样的事这杯算是我替先帝敬你。”

  陈兰桡一笑,她身旁紫姬举杯道:“娘娘有孕不能喝酒,我替她跟皇太后喝一杯。”说着,举头一饮而尽,便给朱丹梓看。

  朱丹梓眉头微蹙,似笑非笑说道:“妹妹的人真是十分忠心,莫非是怕这酒中有毒么”

  无忌在旁笑说:“皇太后多心了,若是紫姬不喝,这杯我也要替太妃喝的。”

  朱丹梓笑了几声:“果真是一家子,如此友和睦。”慢慢地将一杯酒喝了,幽幽说道:“只可惜先帝看不到这场景了。”

  此刻宫外隐隐传来几声炮竹的声响,虽然因为燕归的事,规矩是禁所有鼓乐炮仗,但是毕竟是年下,仍有些人忍不住会破例只是这稀稀拉拉的响声,在节下的欢悦之下,却又有无限凄凉。

  无忌停了,就垂了眼皮。陈兰桡此刻才轻声道:“之前无忌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咱们什么都没见着,何必就先说的这样”

  朱丹梓脸色微变:“你莫非觉得他还活着他若真的还活着,又怎么会毫无消息”

  陈兰桡道:“这时侯毫无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只要一日不笃定,我就当他仍是活着的。”

  朱丹梓唇角微微颤抖,古怪地笑了声,喃喃说道:“原来你不过是不敢认而已。如今代君都已登基,你却仍做这痴人说梦之态。”

  陈兰桡道:“我只是选一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的想法,皇太后又何必一味自苦”

  朱丹梓听得“皇太后”三字,只觉刺心非常,转头瞪向陈兰桡:“什么皇太后,我不要做着名不副实的劳什子皇太后”

  无忌皱眉,陈兰桡淡淡道:“还请姐姐谨言慎行,如今也算是国泰民安,想来章国也快归于大魏,就清闲地做个皇太后有什么不好倘若真的改朝换代,谁知道姐姐还会当什么呢莫非还想再做一次皇后不成留神想错了。”

  朱丹梓举着手中的杯子,眼神一变:“你说什么”

  陈兰桡微笑,柔声道:“我也没说什么,只不过今儿是好日子,我也未免多说几句,姐姐听得进去,便是金玉良言,听不进去,只当一阵风罢了。”

  朱丹梓一眼不眨地看着陈兰桡,似要从她面上看出什么来似的,陈兰桡却搭了紫姬的手起身,道:“我有些乏了,恕不能相陪。”无忌也道:“我陪太妃。”

  眼看两走,朱丹梓也蓦地起身,她旁边的侍女暗雪见状,便急急唤道:“娘娘”

  朱丹梓深吸一口气,道:“天寒雪冷,留神地上滑,妹妹还是留下吧。”

  陈兰桡回头看她:“姐姐确定”

  目光交锋,朱丹梓的眼中掠过一丝犹豫之色,终究下了决心似的,冷冷说道:“不错,我确定。”

  陈兰桡轻轻一笑,笑得大有意味,也扫了无忌一眼,道:“皇上意下如何”

  四目相对,无忌并无笑容,眼神反是冷肃的,道:“既然皇太后意思已决,我们也只好成全她的美意了。”

  朱丹梓看着这一幕,心头噗噗而跳,隐隐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骑虎难下,只有孤注一掷了,朱丹梓张口,才要叫“来人”,不料无忌竟先说道:“来人”

  殿门口人影闪烁,多了几道禁军的影子,朱丹梓一愣,无忌冷冷然喝道:“把皇太后拿下。”

  朱丹梓后退一步,疑心自己听错,此刻,外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动,暗影重重地天空中,一道电光蜿蜒往上,带着刺耳的响声,电光雪亮,又仿佛是在极近的地方放的,把殿内几个人的脸色也映的清清楚楚。

  陈兰桡上前一步,望着那烟火之光,忽然想起仿佛在哪一年的某一刻,也有一道烟火光冲天而起,然后在天空形成一个麒麟的形状,那是某个人特意为了她而制成的,放眼天底下,再也没有比那个更美的了。

  在朱丹梓有些狂喜的眼神里,陈兰桡敛了心神,道:“走吧,咱们看热闹去。”

  元德殿是距离后宫最近的一座大殿,此刻,在殿前宽阔的场地里,风雪之中正有一堆人,铠甲鲜明,躁动不安,手中的兵器在灯火中烁烁生光。

  他们冲进了元德殿,本来的计划是一拥而进,杀皇太妃,囚禁皇帝,然后就是一手遮天,不料才进了东华门,身后的门忽然关了,而前方,也无法再进一步。

  眼前是几重的禁卫,彼此对峙着,仿佛等了很久,从殿后冲出来的时候,一个个头顶肩头还披着雪。

  灯光照亮了为首一个人的脸色,正是素来跟朱大人厮混的太尉大人,他的身旁是新换的宫内禁军副统领,两人眼见眼前阵仗,副统领直接怔住,太尉稍微镇定,见这情形情知无法善了,便挥起手中腰刀,正要喝令众人厮杀,只见一道银光自元德殿上袭来,太尉来不及闪躲,胸口刺痛,血溅在雪地上,泼出一道血花。

  太尉抬头,倒下时候,双眼之中兀自是满满地不可置信,他的眼中最后一幕倒影出来的,是在元德殿上灯火光中一张绝艳之极却又冷肃之极的脸,她手中的弓尚未放下,妙眸里,是居高临下的淡漠睥睨,仿佛自来如此c始终如此地看着江山天下。

  无忌喝道:“朕跟皇太妃在此,尔等还不速速伏诛莫非想要被诛九族么”

  禁军们闻言,齐齐威吓,加上为首的太尉已经血溅当场,这些反叛再无相抗之意,纷纷扔了兵器跪伏地上。

  无忌见状,才回头看陈兰桡,毕竟年轻,脸上激动之色难掩,道:“多亏姐姐洞察先机,不然的话这一场真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原来,自从燕归继位,以朱大人一派的老臣已经十分不服,亏得燕归厉害,加上先帝余威,还能辖制他们,后来燕归去了庆城,无忌成为代君,本来以为这样的小孩子就算登基,要拿捏自也容易,不料无忌虽小,颇有主张,更加上凡事必请教陈兰桡,又参考满朝文武建议,绝不是那种偏听偏信,急怒焦躁或者耳根软无见识的毛头小子,对他们竟无好处,这些根基深的朝臣越来越觉着自己地位不保,于是,便想要鱼死网破,背水一战。

  他们自以为行事机密,不料却早有人看出端倪,自从宫内禁卫副统领被换,范大成已经悄悄地跟陈兰桡通过风,本来区区一个副统领不足为奇,何况此事做的稳妥,前统领是因为正当罪名被革职查办才有这个空儿的,若是愚笨一点的人必看不出端倪,但兰桡一听,就知道这些行反叛。

  这副统领的官儿说大不大,说小却又机巧的很,掐着宫外跟宫内的通道,若是放些图谋不轨的人进来,或者自行起事,都足以变成翻天之举。

  既然知道了这根源所在,以后的安排就容易多了,将计就计换了皇后的人,又假作不知,引朱大人一派杀进宫来,正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看着无忌喜笑颜开,陈兰桡勉强一笑,蓦地一松手,银弓落地,而她身形晃动,竟是站不住,无忌跟紫姬双双上前救护,紫姬目光一转,惊见她底下的裙裾已经濡湿半边,当下大骇,忙叫传御医。

  正月十五元宵日,于漫天飞雪之中,一场凶险的宫变消饵于无形,而将近子时的时候,魏都宫内发出新生儿的响亮叫声,陈兰桡诞下一名小公主,虽然是早产,但女娃儿十分活泼健康,母子平安。

  小公主诞生的时候,关山万里之外,程立雪跟陈源率魏军入章国国都,是日,章国覆灭。

  二十二日,战俘入魏都,其中很引人注目的一位,就是陈兰桡的旧识c章国的长公主左妃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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