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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一把剑

  就在赵武灵王看见塬上现身的秦王时,赵国传令的侍卫还没有追上自己的骑兵,不由大叫糟糕。时间到底是晚了,如狼似虎的赵国骑兵,随着不足万人的秦军一起转入了峡谷中。

  而结下来的战斗,就根本无法看见了。看不见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人城头赵武灵王格外着急。

  一声令下,他翻身上马,迅速动员起了城中休息的一万多赵国士兵,他们都属于骑马的是步兵,在主父的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冲向自己的战马,连队形也不整理,便快马加鞭追着赵主父向远处的战场上赶去!

  多一份力量,就能多一份胜算。虽然这些攻城的步兵已经疲惫不堪了,但只要能动,就还能杀敌。任何一点可以使用的力量,都有可能改变战争的结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峡谷口就出现了仓皇向回逃跑的赵国骑兵,人数大约只有一万人,很多人的骑兵的身上和马上都还留着秦军的箭羽。

  “主父!前方山中,我军遭到秦军埋伏,死伤惨重!”刀骑的将领头盔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披头散发,脸上还划过了两道伤痕,血迹已经在脸上模糊成了一片,在眼光下开始结痂,看上去十分狼狈。他哭丧式的嗓音更让增援的队伍揪心。

  但赵武灵王没有回头,继续前进,刚逃窜回来的骑兵也调转马头,加入这支队伍中。

  “什么情况?”

  “山谷中有五万秦军步卒,我们冲击山谷之后,秦军的弓箭手就开始从两侧向我们射击,在峡谷中我们队形变长,秦军的步卒举着长戟攻两侧功过来,我们没有招架之力”

  “李代呢?”从最后出谷的一群三千人的骑射兵望去,没有看到骑射兵将军李代的身影,这位新任骑射军统帅是他喜欢的一名大将,没有看见其年轻的身影,赵武陵王心中一阵绞痛,脸色大变。

  一名骑射兵的旅长捂住自己流血的胸口,吃力得道:“李将军向臣下令,让臣带着众人突围出谷,而他带着一百多位中庶子继续和秦军纠缠,给我们撤退!我若不从,便要军法处置,臣无能,在离开的时候,又有千名士兵不愿退去,回到了力将军麾下臣李将军信任,辜负了主父咳咳咳”带着哭丧的嗓子说着,在几声咳嗽中滚入了尘土中。

  赵武灵王赶紧勒住马头,返回这位将领的身旁,这么旅长已经没有了气息,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支被他所折断的箭,伤口流下已经染红了甲胄。赵武灵王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他站起身来的时候,没有了之前的愤怒,显得格外平静:“把他带回去,厚葬之!”

  所有的赵军都随着他而动,此时也都停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号令。

  赵武灵王再没有加速,只是骑在马上,以极为平常的速度向前,最终在开阔的谷口停了下来。在这里,他能看见谷中满地的秦军和赵军的尸体。谷口处战斗已经结束了,秦军满是血污,在人和马战马的尸体上,密密麻麻的结阵,挺起长戟,长戟的枪头如雨点一样针对这谷口的确赵队,而在两面的斜坡上,一大片弓弩手握着弓弩,严阵以待!

  远处高坡上的秦王挺起胸膛,颇为傲慢得姿态死死的瞪着山下的赵武灵王,仿佛要用这种挑衅的姿态消灭自己的敌人。

  赵武灵王目光寒冷,控制着胯下的战马在一名挣扎着的秦兵身体上踏过,最终向全军下令,返回北豳城。

  赵国的军队默默的折返,整支军队不超过两万五千人,看上去显得很虚弱疲惫。但高处的秦王目送这赵队离开,却丝毫没有人提出追击敌人的意见来。

  当赵队远去了两里之后,秦王这次跨上战马,沿着峡谷向前飞驰。

  在峡谷上,更是尸山血海,血流成河,战马,秦军,赵国骑射兵,纵横交错得躺在峡谷中。在峡谷的最深处,秦军的步兵密麻麻的围困这随后几名血肉模糊的赵人,几个彼此依靠在一起,身体摇摇晃晃,已经无力支撑下去了,他们的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透露出虚弱和疲惫,只有眼神是例外,依旧凌厉,漠然面对着密密麻麻的秦国士兵恐慌的脸。

  “啊——!“一声大叫,一名赵军用剑抹向了自己的脖子,立刻鲜血如雾气般喷涌而出,在阳光下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彩虹。

  有第一个,迅速就有第二第三个,几乎就在片刻之间,一阵呐喊声中,背靠着背的最后的赵国士兵在无论杀敌时,选择自刎来结束这场战斗。

  就在那一刻,秦昭王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他本来是要下令活捉敌人的,但当时却忘记了开口。目定口呆得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第一次感到了极大的恐惧,甚至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恐惧到底是因为什么。

  战场上宁得出奇,所有的秦军都安静的望着死去的赵国士兵们,如同石化一般。

  年轻的秦王踏着尸体走战场中去,站在刚刚自刎的那名赵军面前,打量了半响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人年岁和他不相上下,不过二十多岁,他身上穿着一身特殊的甲胄,这件甲胄是用一个细小的铁环环环相扣而组成的衣衫,光泽鲜亮遭人,又十分柔然,看上去很漂亮,即使现在有了几处破洞,沾满了血浆,但依然看上去显得十分独特而高贵。这种漂亮的甲胄,他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甲胄的样子已经让他明白了这身甲胄价格高昂,甚至比起江东出产的鱼鳞甲都要贵,因为制造一个个小铁环,然后焊接在一切,做成一件衣服,这远远比起鱼鳞甲的工艺要求高,作坊繁琐费时。

  这个年轻人,就是赵国的骑射兵的统帅,从进入山谷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后退过,面对突然出现的秦军埋伏,他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果断得让大部队撤退,自己带领着部分骑射兵继续追击秦军骑兵,凶猛的咬住秦军骑兵的高级将领不放,让自己的队伍骑兵和秦军混在一起,使得弓箭手毫无用武之地。

  这支骑兵在被秦军的长戟割断的战马滚落地群时,也并没有示弱,依然表现凶悍,他的长剑比起长戟丝毫不弱,祸端的一部分位置也可也用手握住,可也作剑劈砍,也可想墙一样双手持握,比起长戟轻盈使用起来速度更快,陷入长戟阵中的赵国骑兵表现甚至比起骑马作战更加彪悍,给秦军中造成了数倍的伤亡。

  对于这样的将领,本应该是他所仇恨的敌人,可在此刻,秦王发现自己对这样一名失去的敌军将领充满了惋惜和怜爱。他现在渐渐清楚了自己的刚刚忘记要作的事情,他想要救下这个年青人,让他活下去。

  从打心地里,他羡慕这个人,嫉妒这个人。即使这个人作出的选择是一种自灭的作战方式,为了更多的赵人脱离战场而牺牲自己。这是愚蠢至极的选择,墨家曾经出现过,但墨家在这个时代里,连穷苦的受到墨者帮助的一些平民,也嘲笑墨家的愚蠢。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更名笑不出来。

  在秦国,他找不到甘愿为国家而如此牺牲的人,他从未看见过。掠过那些赵人的脸庞,他发现无论是华夏人的脸还是胡人的脸,都找不一点点恐惧的痕迹。而这,让他害怕。

  “他们都是值得我们敬重的勇士,传令下去,将他们厚葬,就葬在此地吧。”

  所有的秦军没有任何吃惊和不解,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忙碌起来,打扫战场。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了这位年轻将领的手指,将其手中的那把剑夺下来。剑在那件华丽的盔甲上轻轻得蹭了一下,立刻发出轻翠的低吟声,杀人无数,此刻却依然没有沾血,闪着寒光,在点着奇特花纹的剑身上,他看见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这是一把江东制造的八面剑,工艺十分精湛,像这样的一把好剑,价格也十分昂贵。因为他带着漂亮的花纹。这种剑,江东人吹嘘为上等兵器,万金(铜)难求。

  在剑身上,他看到了一串江东文字。“荣耀即吾命”在这五个大字的左下方写着一串细小很多的文字:“楚金陵军事学院第一届速成班毕业第三名奖”。

  金陵军事学院,他知道这个学院,是专门用来培养将领的地方。对于速成班是什么,他确不知道,但这一切和江东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神经都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因为在半夜时他就受到了一份来自函谷关的战报,江东参战的第二天,函谷就被攻破了。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秦国和齐国已经坐在了谈判座前。但这场大战的失利,让秦王对大局有些担忧了,如果江东有意要让秦国覆灭,在背后推手,那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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