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离乱
皇上和我随后也从太医院回到了永安宫，小菊立即去收拾入庙斋戒需要预备的东西。
皇上将我放在贵妃榻上，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生怕我逃脱似的：“凤诗，答应我，千万不要不告而别。我知道你身负武功，逃出这宫墙轻而易举，可是，你若是离开了，我呆在这里也什么意思。我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去寻你。”
我抽出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从眼睛到鼻子，从嘴唇到下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温柔地凝望着他：“宁志，我不会逃走，除非你赶我走，我绝不会离开你。只是，在我入庙祈福的这段日子，你不要再去求太妃，宫规不可违，太妃按律行事并无不妥。你也不要跟皇后怄气，这更加不是她的错。斋戒虽然辛苦，但有小菊照顾我，你大可以放心。”
“我会天天去探望你的，需要什么随时让人给我传个话。”
“不，你千万别来。我到底是戴罪之人，如果你来看我，对我的惩罚就形同虚设了，似乎只是让我搬了一处住所，这让皇后娘娘c贤妃和刚进宫的几位妹妹怎么看？让太妃和那些礼官们怎么看？”
“可是，三个月见不到你，咫尺天涯地隔墙相望，你让我情何以堪哪？”皇上极不情愿地皱起了眉。
“呵呵，这个我倒不担心，刚来的六位妹妹个个如花似玉，皇后娘娘会安排她们轮流陪伴你的。”很奇怪，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中并没有太多的醋意，我想的更多的是怎样才能令他不要太挂心于我，怎样令他在没有我的这段日子依然快乐。
“我跟你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一月当中只有十晚让别的后妃陪我，其余的日子我要在你的永安宫留宿或是独宿荣平宫。怎么？才陪了我一晚就腻烦我了？”皇上习惯性的捏了捏我的鼻子。
“当然不是。凤诗是怕皇上寂寞，人若是太寂寞，光阴就会变得很长，相思就会变得很苦。”说完，我忍不住再一次泪眼婆娑。
皇上无语，久久地拥抱着我。
那一晚，皇上衣不解带的守了我一夜，每次小菊为我换药，他都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一会儿说这儿没抹匀，一会儿说那儿没抹到，直到天蒙蒙亮，他才合衣躺在我身边沉沉睡去。而我直到天亮也未能睡熟一刻，虽然我总是闭着眼睛，那不过是为了不让皇上担心而假寐罢了，我的心里始终乱哄哄的，三分绝望，七分无奈，就这样反复纠结了一夜。
荣太妃因着姨婆的缘故，对我总存着几分鄙夷和漠视；曹皇后是敌是友我至今尚无法判断；贤妃单纯而美丽，受宠恐怕是早晚的事；如今又来了几名秀女，说话便要封妃授品；而我自九月十九入宫，到此时刚满八天，却即将从地位尊崇的一品皇妃沦为戴罪斋戒之人，这心中的苦比面颊的伤痛了何止百倍？
窗外响起寒鸦的鸣叫，“丫丫”的叫声听起来是那么刺耳和凄凉。我悄然起身，替皇上掖了掖被角，披上一件晨衣盖上面纱走出寝宫。门外，小菊领着八名宫女和六名内监整齐地站满一地，见我出来，齐齐跪下，口中均道：“求娘娘带奴婢（才）入庙。”
我微笑摇头，轻声说道：“本宫此番入庙是戴罪修行去的，既不需要厨子，更不需要打扮，去那么多人做什么？有你们菊芳姑姑一人陪着就够了。这么大的永安宫还等着你们尽心打理呢。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众人在小菊的再三劝说下才散去。
我对如烟说：“把我昨儿穿的那身银纱裙送去给贤妃娘娘。还有，把那坛子桃子蜜饯也送去一些，剩下的给皇后娘娘和荣太妃送去。”如烟点头领命。
“小言子，每隔十日你就去皇庙一趟，我会吩咐菊芳让你替我办些事情。”
“是，奴才一定准时去。”小言子应道。
“小菊，收拾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什么？不等皇上醒来告别就走？”小菊讶道。
“不等了，他才睡下不久，不要惊扰他。这不过是短暂的生离，又不是可怕的死别，告别不过是平添他的忧愁，何况我也不想流那么多眼泪了。”我苦笑道。
小菊低叹一声，去拿了早就收拾好的一箱东西出来放上马车。我在马车前停下，转身看了一眼这尚未完全熟悉的永安宫，一咬牙，掀起帘子坐了进去。
皇庙在皇宫的西侧，紧挨着护城河，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马车便停下了，小菊搀扶我下得轿来，庄严肃穆的皇庙赫然矗立眼前，门头匾额上书着“宝相禅寺”四个描金大字。门外站着一列和尚，人数约四五十，均是红色袈裟，黑色僧鞋，白色戒疤。领头的一个年纪稍长，六十岁上下，见我来到，施了一礼：“老衲法号明净，是本寺的主持，在此恭迎玉贵妃。阿弥陀佛，玉贵妃与佛有缘，来我佛门斋戒祈福，真是善哉善哉。”
我还了一礼道：“明净大师，我既来此斋戒，便是我佛的侍从，玉贵妃只是我在俗世的身份，在此佛门净地，唤我薛凤诗即可。”
“阿弥陀佛，看来薛施主颇具慧根，明净遵命便是。请随我来，老纳这就带薛施主前去你的斋戒之所。”
“多谢大师。”
宝相禅寺历经本朝五代皇帝的多次整修和扩建，寺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坡，波平如镜的是明镜湖，形如弯月的是白莲池，四周是葱郁的树木花草。寺内建筑更是格局严整，大雄宝殿c毗卢殿c藏经楼共三进院子，依次一进比一进高。我随明净大师穿过弥勒佛殿c毗卢宝殿c法堂c藏经楼和舍利石塔，来到一处单独的小院落，门楣的匾额上写着“念佛堂”。我心知，这便里是我接下来三个月斋戒祈福的地方了。
“薛施主，斋戒需每日四更起身，五更食斋，六更打坐诵经直至黄昏，过午不食，掌灯即睡。诚心斋戒方可令世人脱离病苦，消灭罪障，免除横祸，远离恶道。寺内只有你们二位女施主，如无必要，这三个月内，二位不要随意踏出佛心堂。”明净大师合十说道。
我轻轻点头，虔诚回礼：“凤诗谨记，明净大师不必挂心。”
“如此，老衲告辞。如有何需要，可至法堂找老衲。”明净大师说完便施礼离开。
小菊把小白兔茸茸也带来了，此刻它在笼内似乎也感到了此处的幽清和孤绝，正不住地瑟瑟发抖。我打开笼子抱出茸茸，用手心暖住了它的身体，缓缓走进屋子。
念佛堂拾掇的非常洁净，外间供奉着一尊刚塑了金身的宝生佛，佛前的龛上放着香炉和一只硕大的木鱼。龛前不远的地上放着几只跪垫。里间是一张大而平整的暖炕，可睡四五人。除此之外，还有一扇木橱张小方桌和几把木椅。小菊拿出从永安宫带来的被子和枕头，在炕上摆放好：“小姐，这里倒没有我想的那样糟糕，你快坐下歇一歇吧。我去烧些水，给你沏杯茶。”
“不忙。小菊，你且坐下，歇会儿再去。我正有话对你讲。”我拉住小菊,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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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将我放在贵妃榻上，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生怕我逃脱似的：“凤诗，答应我，千万不要不告而别。我知道你身负武功，逃出这宫墙轻而易举，可是，你若是离开了，我呆在这里也什么意思。我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去寻你。”
我抽出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从眼睛到鼻子，从嘴唇到下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温柔地凝望着他：“宁志，我不会逃走，除非你赶我走，我绝不会离开你。只是，在我入庙祈福的这段日子，你不要再去求太妃，宫规不可违，太妃按律行事并无不妥。你也不要跟皇后怄气，这更加不是她的错。斋戒虽然辛苦，但有小菊照顾我，你大可以放心。”
“我会天天去探望你的，需要什么随时让人给我传个话。”
“不，你千万别来。我到底是戴罪之人，如果你来看我，对我的惩罚就形同虚设了，似乎只是让我搬了一处住所，这让皇后娘娘c贤妃和刚进宫的几位妹妹怎么看？让太妃和那些礼官们怎么看？”
“可是，三个月见不到你，咫尺天涯地隔墙相望，你让我情何以堪哪？”皇上极不情愿地皱起了眉。
“呵呵，这个我倒不担心，刚来的六位妹妹个个如花似玉，皇后娘娘会安排她们轮流陪伴你的。”很奇怪，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中并没有太多的醋意，我想的更多的是怎样才能令他不要太挂心于我，怎样令他在没有我的这段日子依然快乐。
“我跟你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一月当中只有十晚让别的后妃陪我，其余的日子我要在你的永安宫留宿或是独宿荣平宫。怎么？才陪了我一晚就腻烦我了？”皇上习惯性的捏了捏我的鼻子。
“当然不是。凤诗是怕皇上寂寞，人若是太寂寞，光阴就会变得很长，相思就会变得很苦。”说完，我忍不住再一次泪眼婆娑。
皇上无语，久久地拥抱着我。
那一晚，皇上衣不解带的守了我一夜，每次小菊为我换药，他都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一会儿说这儿没抹匀，一会儿说那儿没抹到，直到天蒙蒙亮，他才合衣躺在我身边沉沉睡去。而我直到天亮也未能睡熟一刻，虽然我总是闭着眼睛，那不过是为了不让皇上担心而假寐罢了，我的心里始终乱哄哄的，三分绝望，七分无奈，就这样反复纠结了一夜。
荣太妃因着姨婆的缘故，对我总存着几分鄙夷和漠视；曹皇后是敌是友我至今尚无法判断；贤妃单纯而美丽，受宠恐怕是早晚的事；如今又来了几名秀女，说话便要封妃授品；而我自九月十九入宫，到此时刚满八天，却即将从地位尊崇的一品皇妃沦为戴罪斋戒之人，这心中的苦比面颊的伤痛了何止百倍？
窗外响起寒鸦的鸣叫，“丫丫”的叫声听起来是那么刺耳和凄凉。我悄然起身，替皇上掖了掖被角，披上一件晨衣盖上面纱走出寝宫。门外，小菊领着八名宫女和六名内监整齐地站满一地，见我出来，齐齐跪下，口中均道：“求娘娘带奴婢（才）入庙。”
我微笑摇头，轻声说道：“本宫此番入庙是戴罪修行去的，既不需要厨子，更不需要打扮，去那么多人做什么？有你们菊芳姑姑一人陪着就够了。这么大的永安宫还等着你们尽心打理呢。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众人在小菊的再三劝说下才散去。
我对如烟说：“把我昨儿穿的那身银纱裙送去给贤妃娘娘。还有，把那坛子桃子蜜饯也送去一些，剩下的给皇后娘娘和荣太妃送去。”如烟点头领命。
“小言子，每隔十日你就去皇庙一趟，我会吩咐菊芳让你替我办些事情。”
“是，奴才一定准时去。”小言子应道。
“小菊，收拾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什么？不等皇上醒来告别就走？”小菊讶道。
“不等了，他才睡下不久，不要惊扰他。这不过是短暂的生离，又不是可怕的死别，告别不过是平添他的忧愁，何况我也不想流那么多眼泪了。”我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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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庙在皇宫的西侧，紧挨着护城河，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马车便停下了，小菊搀扶我下得轿来，庄严肃穆的皇庙赫然矗立眼前，门头匾额上书着“宝相禅寺”四个描金大字。门外站着一列和尚，人数约四五十，均是红色袈裟，黑色僧鞋，白色戒疤。领头的一个年纪稍长，六十岁上下，见我来到，施了一礼：“老衲法号明净，是本寺的主持，在此恭迎玉贵妃。阿弥陀佛，玉贵妃与佛有缘，来我佛门斋戒祈福，真是善哉善哉。”
我还了一礼道：“明净大师，我既来此斋戒，便是我佛的侍从，玉贵妃只是我在俗世的身份，在此佛门净地，唤我薛凤诗即可。”
“阿弥陀佛，看来薛施主颇具慧根，明净遵命便是。请随我来，老纳这就带薛施主前去你的斋戒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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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施主，斋戒需每日四更起身，五更食斋，六更打坐诵经直至黄昏，过午不食，掌灯即睡。诚心斋戒方可令世人脱离病苦，消灭罪障，免除横祸，远离恶道。寺内只有你们二位女施主，如无必要，这三个月内，二位不要随意踏出佛心堂。”明净大师合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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