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心事更付谁人知
秋染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白天她找遍了青衣湖边也没见着苏淮，看了花魁争霸赛后便和黑子去了东大街外买了苏淮最喜欢的豆沙包。
黑子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和她讲今天那个紫衣翩翩的花魁。其实在街头看到她银盘起舞的那一刻，秋染已经知道她赢了。两人的美貌都出众，两人的舞技都出众，谁能赢便取决于谁能更好的展示。
“虫儿哥，你都不吃醋吗？”
“吃什么醋？”秋染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偶尔听到黑子将的只言片语却又不知道他到底讲的什么。
“苏淮”黑子又要再说一遍，结果发现面前的人嘴角微翘，正在傻笑。“虫儿哥，你在想什么？”
她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又笑了笑，苏淮说想吃街北的香酥鸡，这下可就吃几只都没问题啦。然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黑子，今天要是有人不小心跨过了街上那条红线怎么办？”
“那他惨了，就算不死也会被漕帮打残。”
“不c不会吧？”秋染双腿一软，摸了摸自己的腿
还好，还在她舒了一口气。
“他们凭什么敢打人啊，就算是跨过了线那又没犯法。”秋染恨恨地咬着牙，“难道衙门也不管吗？”
“别人跨过了线你怕什么啊。”黑子撇了一眼秋染，得意洋洋地开始吹嘘自己的见闻。
“这漕帮可是河东一大帮派，可以说，这河东一带白天是属于晋王府的，晚上便是属于漕帮的。漕帮的帮主商伦尉那可是个厉害角色，就是晋王府的人见着了，也得让他三分呢。他定的规矩，可没人敢不遵守的。再说了，这伪唐已亡，唐律也不那么好使了，该怎么判全看府尹的心情。这府尹想必也得了漕帮不少好处，哪能让漕帮随便出事啊。”
黑子说的头头是道，秋染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虫儿，虫儿，你可回来了！”郭大峰看到街口出现的瘦小身影，像看到救星一样一瘸一拐鬼哭狼嚎地冲了出来。
“怎么了，郭大哥？”往常郭大峰都是一天黑就会朝家里跑，生怕被她老婆追来揪耳朵，今儿不知现在还在六井街。秋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狼一般的嚎叫：“快来陪我喝酒！”
“苏淮他怎么了？”秋染有些害怕地躲在他身后，瞧着苏淮醉醺醺地倒在门口。
“唉，说来话长，他每三年就会发次疯，上次他还把街口猪肉李的铺子给砸了，这街上就没有他没祸害过的，你今天可要看好他了。”
秋染心里一寒，心想怪不得那次自己烧柴禾将屋点燃了，居然没有人来帮忙，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家附近就没有修筑在一起的住宅，不要说邻居，就连黑子她娘也不乐意他到这里来。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莱山院招生的事。”黑子从秋染身后伸出脖子来，“我以前听我娘说过，听说苏淮在我出生那年去参加过一次比试，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莱山院撵出来了。”
“莱山院？什么地方？”
“莱山院你都不知道。”郭大峰一副鄙视的模样，“莱山院是所有习武者的梦想，莱山院出来的人，可都不得了啊。梁贼的得利助手敬翔c武将康有贞，还有咱们河东的武将李嗣源最最出名的人啊，那便是我们晋王府大公子李存勖啦，书院难进，成为夫子的弟子更难。然而大公子不仅进去了，还成了夫子的第八个弟子。这些年大公子跟随晋王南征北战胜绩无数，连先王都赞其‘不亚于其父’，还有啊”
“停c停c停”秋染嘟囔着，“不是说莱山院吗，扯着扯着又扯到大公子头上了。”
许是因为在他手下当过兵的缘故，每次郭大峰一提到晋王府李存勖总是有吹不完的“光辉往事”，要不是当年他在战场上被流矢伤了腿留下残疾，恐怕还想着在战场上立军功，光宗耀祖呢！
听着门内苏淮似乎又在叫他的名字，郭大峰有些为难地搓着手，“我今天回去跪搓衣板是铁定了，再迟点母老虎该拿着刀砍我了，好兄弟，你可好好看着他啊！我先走了啊！”
“胖哥，等等我啊，万一苏淮拿刀砍我怎么办？”黑子追了上去。
“嘿，你这小兔崽子，干嘛摸我钱袋！”
“哎哟，哎哟，我只是不小心碰到的明明就”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喝酒！”一只沉重的胳膊落到她的肩头。
他的鬓发缭乱地落到她脸颊上，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酒意熏得秋染直翻白眼。
“你放c放开我！”她使劲掰着他的胳膊，却发现自己只是蚍蜉撼树。
“为什么c为什么”他醉了，喃喃，“为什么”
“我没醉。”他理智的深藏心事的眉眼，此刻仿佛落满了星河微光，迷茫恍惚。仿佛迷路盼归的游子在星幕下仰头凝望，又仿佛行至末路的英雄在寒风中最后一次叹息
“我想回洛阳。”他猛地灌了口酒，笑得喘不过气来，“但我不敢。”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一样刻在秋染心头。
一颗晶莹滚烫的水珠滑落她的脸颊，她抬头，才看到那双哀痛的眸子。
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她很想知道他的故事，但是，他反反复复叙说的却只是那么几句话——她听不懂的几句话。他偶尔还痛骂几句“废人”，但她甚至不知道他痛骂的那人究竟是别人还是他自己？
苏淮微微酿跄。
她急忙扶住了他。
他怔怔地抬起来，朦胧的眼睛隔着凌乱的发丝，看到那张担忧的面容。
心里突然一痛。他保护不了任何人，他不该连累任何人
酿跄着退后，无力地靠着背后冰冷的墙，微微揉了揉滚烫的额头，感到胸口一阵窒息的痛楚。
“你怎么了？”秋染急忙扶起他，夺过他手里的酒瓶，本来想扔了，又觉得可惜，只得拿在手里。
“你走！走啊！”他一扬手，将她推开。
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隐藏在发丝后面，仿佛荼蘼了黄泉路的曼珠沙华，又仿佛燃烧了地狱的烈焰，绝艳到极致，也绝望到极致。
“凶什么凶”她委屈地嘟囔，赌气喝了一大口酒。
一股灼热的辣感从她的舌尖传开，像野火般顺着喉咙一直灼烧到胃里。她早上被烧的眉毛扭曲成蛇形。
“呸呸呸。”她直吐舌头。说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明明就只喝出了辣味。搞不懂怎么那么多男人喜欢喝酒，喝醉了还喜欢凶人！她斜眼撇了下苏淮，却发现他歪歪扭扭竟朝水井走去。
“喂！你朝哪儿走啊！”她急忙将他扯到一旁。
“我叫你滚啊！”他眼里似乎燃起了火焰，声音里带着狂暴的绝望和愤怒。
他现在只是个废人，他除了在黄河边上渡船还能做什么？！他狠狠抓住秋染的手，猛地一扯，将她按在冰冷的墙壁上，急促的呼吸，脑海里仿佛有嘲笑声席天卷地而来，全身颤抖。
“我不走！”脑袋微微有点沉，脱口而出的便是日常从不敢违逆他的话，“给你当了一个月下人，连月俸都没有一分！居然想赶我走？！”
他抢过她手中的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喂！你不能再喝了！”她抢了回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苏淮抢回瓶子，朝嘴里倒了倒，却没留出一滴酒来。
“这下好了，回去睡觉”秋染头疼欲裂，拉着苏淮要朝回走。
一股大力拉扯，她身子一歪，背部贴到了一侧的垣墙。
苏淮的手臂横在她头侧，略微低头，目光朦胧俯视着她。他看着那红唇边晶莹的酒珠儿，突然觉得喉咙越来越干涸。
一瞬间，他的眼睛亮得可怕，仿佛有洪水猛兽席卷而来。
蓦地，秋染感觉后脑勺被一只手托住，身体猛地靠在墙壁上。她正想说疼，嘴巴却被吻住。
他的吻霸道而强势，疾风骤雨一般袭来，仿佛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一阵头晕目眩。
想要挣扎，但身体被他的双手狠狠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她惊惶地睁大了眼，狠狠朝他咬了一口。
口中有腥咸的味道。
“对不起”黑夜里，他的声音低沉又绝望，带着愁苦的酒味。长发像绢丝那般垂落在她肩头，那双眸子似乎被痛苦填满，如暗涌的海，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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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和她讲今天那个紫衣翩翩的花魁。其实在街头看到她银盘起舞的那一刻，秋染已经知道她赢了。两人的美貌都出众，两人的舞技都出众，谁能赢便取决于谁能更好的展示。
“虫儿哥，你都不吃醋吗？”
“吃什么醋？”秋染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偶尔听到黑子将的只言片语却又不知道他到底讲的什么。
“苏淮”黑子又要再说一遍，结果发现面前的人嘴角微翘，正在傻笑。“虫儿哥，你在想什么？”
她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又笑了笑，苏淮说想吃街北的香酥鸡，这下可就吃几只都没问题啦。然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黑子，今天要是有人不小心跨过了街上那条红线怎么办？”
“那他惨了，就算不死也会被漕帮打残。”
“不c不会吧？”秋染双腿一软，摸了摸自己的腿
还好，还在她舒了一口气。
“他们凭什么敢打人啊，就算是跨过了线那又没犯法。”秋染恨恨地咬着牙，“难道衙门也不管吗？”
“别人跨过了线你怕什么啊。”黑子撇了一眼秋染，得意洋洋地开始吹嘘自己的见闻。
“这漕帮可是河东一大帮派，可以说，这河东一带白天是属于晋王府的，晚上便是属于漕帮的。漕帮的帮主商伦尉那可是个厉害角色，就是晋王府的人见着了，也得让他三分呢。他定的规矩，可没人敢不遵守的。再说了，这伪唐已亡，唐律也不那么好使了，该怎么判全看府尹的心情。这府尹想必也得了漕帮不少好处，哪能让漕帮随便出事啊。”
黑子说的头头是道，秋染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虫儿，虫儿，你可回来了！”郭大峰看到街口出现的瘦小身影，像看到救星一样一瘸一拐鬼哭狼嚎地冲了出来。
“怎么了，郭大哥？”往常郭大峰都是一天黑就会朝家里跑，生怕被她老婆追来揪耳朵，今儿不知现在还在六井街。秋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狼一般的嚎叫：“快来陪我喝酒！”
“苏淮他怎么了？”秋染有些害怕地躲在他身后，瞧着苏淮醉醺醺地倒在门口。
“唉，说来话长，他每三年就会发次疯，上次他还把街口猪肉李的铺子给砸了，这街上就没有他没祸害过的，你今天可要看好他了。”
秋染心里一寒，心想怪不得那次自己烧柴禾将屋点燃了，居然没有人来帮忙，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家附近就没有修筑在一起的住宅，不要说邻居，就连黑子她娘也不乐意他到这里来。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莱山院招生的事。”黑子从秋染身后伸出脖子来，“我以前听我娘说过，听说苏淮在我出生那年去参加过一次比试，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莱山院撵出来了。”
“莱山院？什么地方？”
“莱山院你都不知道。”郭大峰一副鄙视的模样，“莱山院是所有习武者的梦想，莱山院出来的人，可都不得了啊。梁贼的得利助手敬翔c武将康有贞，还有咱们河东的武将李嗣源最最出名的人啊，那便是我们晋王府大公子李存勖啦，书院难进，成为夫子的弟子更难。然而大公子不仅进去了，还成了夫子的第八个弟子。这些年大公子跟随晋王南征北战胜绩无数，连先王都赞其‘不亚于其父’，还有啊”
“停c停c停”秋染嘟囔着，“不是说莱山院吗，扯着扯着又扯到大公子头上了。”
许是因为在他手下当过兵的缘故，每次郭大峰一提到晋王府李存勖总是有吹不完的“光辉往事”，要不是当年他在战场上被流矢伤了腿留下残疾，恐怕还想着在战场上立军功，光宗耀祖呢！
听着门内苏淮似乎又在叫他的名字，郭大峰有些为难地搓着手，“我今天回去跪搓衣板是铁定了，再迟点母老虎该拿着刀砍我了，好兄弟，你可好好看着他啊！我先走了啊！”
“胖哥，等等我啊，万一苏淮拿刀砍我怎么办？”黑子追了上去。
“嘿，你这小兔崽子，干嘛摸我钱袋！”
“哎哟，哎哟，我只是不小心碰到的明明就”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喝酒！”一只沉重的胳膊落到她的肩头。
他的鬓发缭乱地落到她脸颊上，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酒意熏得秋染直翻白眼。
“你放c放开我！”她使劲掰着他的胳膊，却发现自己只是蚍蜉撼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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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晶莹滚烫的水珠滑落她的脸颊，她抬头，才看到那双哀痛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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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跄着退后，无力地靠着背后冰冷的墙，微微揉了揉滚烫的额头，感到胸口一阵窒息的痛楚。
“你怎么了？”秋染急忙扶起他，夺过他手里的酒瓶，本来想扔了，又觉得可惜，只得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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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朝哪儿走啊！”她急忙将他扯到一旁。
“我叫你滚啊！”他眼里似乎燃起了火焰，声音里带着狂暴的绝望和愤怒。
他现在只是个废人，他除了在黄河边上渡船还能做什么？！他狠狠抓住秋染的手，猛地一扯，将她按在冰冷的墙壁上，急促的呼吸，脑海里仿佛有嘲笑声席天卷地而来，全身颤抖。
“我不走！”脑袋微微有点沉，脱口而出的便是日常从不敢违逆他的话，“给你当了一个月下人，连月俸都没有一分！居然想赶我走？！”
他抢过她手中的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喂！你不能再喝了！”她抢了回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苏淮抢回瓶子，朝嘴里倒了倒，却没留出一滴酒来。
“这下好了，回去睡觉”秋染头疼欲裂，拉着苏淮要朝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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