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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旧时青梅今何在

  没理由推脱了,秋染随着李存勖走进了琳琅坊,一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便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亚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的铺子?”

  “舅舅说笑了,这里面都是女人的衣服,我自然不便时常来。不过今天我朋友想来买件衣服。”

  曹雄朝他身后一打量,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站在他身后,一张小脸精致而白皙,怯生生的低着头,听他这么一说又慌忙抬起头来,小手摆得似拨浪鼓:“我今日只是来看看,掌柜的不用理会我。”

  这么一抬头,曹雄却是一惊,结巴道:“这c这不是”

  李存勖侧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笑意,但目光却宛如腊冬寒雪,意味深长地落到曹雄身上:“舅舅,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曹雄正想否认,毕竟抢了别人身上财物,还把人卖到妓院是有点缺德了。但李存勖似乎并不想卖他这个面子,不待他说话又道:“听广发当铺的老板说,前几日舅舅你拿了一件金缕衣去准备当掉,不过后来听说价格没谈合适,不若舅舅今日拿出来,让外甥给你掌掌眼?”

  曹雄一怔,心下了然他这是什么都查好了,向他对峙来了!是别人还尚可,这人却偏是他亲外甥,奈何曹家事事要仰仗着晋王府,他有时还不得不让着他这小外甥。

  曹雄面露不虞,拱手朝秋染敷衍地作礼:“当日在黄河之上救过一个女子,那人便是姑娘你了,所以曹某才有些惶恐,那日姑娘气若游丝看是活不成了,我让婆子为你换了身干净的衣物,但后来姑娘不知怎么不见了。”

  曹雄低声朝身后的伙计低语几句,横竖不提把人卖去妓院的事,他就不信他这外甥能拿他怎么样。

  秋染有些懵了,努力消化着他说的话,问道:“可是曹掌柜,我并不认识你啊。当日是你救的我吗?”

  曹雄笑了笑:“你不认识我也不稀奇,你当时昏迷不醒,请了郎中都束手无策。”

  “曹掌柜可认识苏淮?”秋染有些着急地想确认,苏淮对她失忆之前的事讳莫如深,她每次问及她身世,他就含糊说捡的,也不说哪儿捡的,怎么捡的。

  身边的伙计此时正递了一个盒子过来,曹雄接过,转过身来:“苏淮啊,就是那日过河时雇的逐浪人。姑娘怎地问起他来了?”

  看来那日被救起后,又被苏淮带了回去。原来事情并没有什么曲折离奇的缘故,自己的身世感觉又虚无缥缈了起来。秋染有些气馁。

  曹雄将那盒子递了过来,深红色的樟木盒子,细刻云纹角花,精致而繁复。

  “这是什么?”秋染愕然,“为什么给我?”

  “这是那日姑娘换洗下的衣物,本来就是姑娘你的。”曹雄笑得很勉强,余光看了看李存勖,发现他也怔怔盯着那个木盒。

  “我的?”秋染正想打开看看,一只手越过她的肩头,将盒子拿了过去。

  白色的衣袖,银色云纹,凑近了闻,有种淡淡的檀香味。

  盒子打开,里面的金缕衣被清洗过了,阳光下泛着鱼鳞般细碎的光泽,摸上去柔软而坚韧。他用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蓦地,停住了——

  衣服靠近胸口处有一个细小的洞。

  他脸色一白,似乎真的有一根箭刺中了心口。

  是她,真的是她初见她时便觉得相似,没想到真的是她。

  “你怎么了?”旁边关切的声音传来,他低垂下头,那张不染铅华的脸正懵懂看着他,十年的时间让五官变了少许,但那双眼睛却依然如同漠北寒空中闪耀的星星,令人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沉沦。

  “你”

  “我脸上难道有什么吗?”秋染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脸。

  “这东西是你的,你先拿着吧。”他将东西塞到她手里,似乎有什么话在嘴边欲言又止,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手里的东西似乎贵重莫名,自己以前难道很有钱?居然能穿这种金缕衣?

  秋染正在疑惑间。门外突然有马疾驰而来的声音,到了门外一勒马,希律律的响鼻伴随着慌忙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急急走了进来,身上的尘土掠起,仿佛经过了长途的跋涉。

  士兵单膝跪下,低头呈上一纸急信,眼中的红血丝仿佛笼中困兽:“报,梁贼五万精兵突袭潞州,晋王率兵奋力抵抗不敌,入城死守,现已被梁兵围困!军情告急!”

  李存勖神色一凛。

  “殷丹。”他气息有些急促。

  “在。”

  “你留下来照顾公这位公子。”他便说边走,说话间人已出了外间。

  “可是”

  他眼神一扫而过,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殷丹低头应喏。

  秋染急急追出来,正要说什么,只听马儿一声长嘶,一人一马已如闪电般疾驰而去。前方那是他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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