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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侯府深几许

  听闻晋王娶了两房夫人,发妻刘氏为晋王诞下嫡长子后便因身体不适常年卧床,主动让晋王纳了自己贴身侍女为妾。这妾室一直荣宠不衰,后来又为晋王诞下了李存勖c李存霸。嫡长子李落夭折后,李存勖便成了晋王府的大公子,刘氏因伤心过度,天天吃斋念佛,晋王府由曹氏操持。不久,晋王又将曹氏抬为了平妻,正式成为了王府夫人。

  既然这曹氏是李存勖的生母,也不知青月为何这么紧张。不过,她现在有什么好怕的呢,死亡都经历过,还有什么是比死更可怕的?

  她刚坐起来,便见一个华服妇人走了进来,看起来四十余岁,宝蓝色褙子上绣着艳丽的牡丹图,头上别着几根制作精美的步摇与发簪,华丽有余却有些不搭。

  现在的身份住在晋王府着实有些尴尬,但她并不想与晋王府的内眷有什么纠葛。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这位晋王夫人呢?

  “夫人。”青月低头行了一礼。

  秋染抬起头来,纤细的脖颈宛如白玉雕成,细声道:“原来是夫人,暂居府内打扰了。”

  略微衰老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听闻姑娘自称是吾儿的未婚妻,我作为他娘亲竟也未耳闻过,故特意过来打扰姑娘。”

  秋染一怔,当日为了气走苏淮的一句谎言竟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毕竟是别人的府上,她倒也不意外,只是当时她并未想好应对这样情况的计策。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到了,居然不下床行礼,也不知哪里来的粗鄙丫头,竟然如此不知礼数。”一旁的曹云毓高傲地昂着头,今天的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而来。藕粉色长裙外罩白色纱衣,长发梳成流仙髻,眉心一点桃花妆,衬得面容白皙而美丽。乍见之下,令人几乎挪不开目光。但语气一如第一次见面那般骄横无礼。

  “美人姐姐才不是什么粗鄙丫头。”曾萌突然扔开小碗跑了过来,猛地一推曹芸毓,“说姐姐坏话,你是坏女人。”

  “你!”曹芸毓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好与一个小孩计较,恨恨道,“谁家的小孩,这般没有家教!”她侧头看向一旁的丫鬟,“还不把这小孩带下去!”

  秋染急忙将曾萌揽在身后护住,“小孩子不懂事,还望表姑娘不要计较。”

  曾萌不知在身后嘀咕了句什么,秋染急忙捂住他的嘴巴。那厢,一队人马剑拔弩张地站在她床前,等着她行礼。不就是行礼嘛,虽然她从未给任何人行过礼,不过看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会一点。

  她起身,正欲弯腰行礼,有声音突然冷锐地响起:“慢着!这礼不能行!”

  “师伯?”她惊愕地看着提着药箱冲进来的曾瑜,他似乎还比她还生气,两步便迈过来将她胳膊抓住。

  “你凭什么向她行礼啊,你也不怕她受不受不得起?”

  曹夫人瞪大了眼睛,气得倒抽了一口气,“你说什么我受不起?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来人啊!”

  门外似乎还候着曹夫人的人,不多时便闯了进来。

  青月瑟缩着朝门边躲,想趁机出去找殷丹,却被曹芸毓一把抓住,“怎么,想找救兵啊,表哥远在潞州,殷丹下午也已经得令前去潞州支援,连夜赶过去了,我看你出去找谁。”

  猛地一推,青月狼狈的倒地。

  穿着精甲的士兵齐刷刷地闯入,山一般围过来,枭冷的刀锋直指鼻尖。

  “给我将这个女人带走!”曹夫人直指着秋染。

  “你们敢!她可是公”曾瑜挡在秋染面前,一时气急,几乎要脱口而出她的身份,然而袖子一重,他侧过头去,见秋染眼中神色镇定,仿佛有无形的威压令他将后面话吞了回去。

  “可是什么?”曹夫人微微眯起眼睛,“曾神医,我看在大王的面上不与你计较,还不快让开!”

  带着江南温香软糯的口音响起,“好歹我也算是晋王府的客人,难道这就是晋王府的待客之道?”

  “晋王府没有这般不请自来的客人,若姑娘非要赖在我府上,要么可以做点活儿,晋王府还能收留你,要么就立马给我离开,晋王府可不养闲人。”曹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有嘲讽的意味。

  “阿染是我师侄,夫人若要赶她走,不若让老朽也一并走了吧,左右老朽也是闲人一个!”曾瑜脾气本就古怪,轴起来一般人却也拿他无法。

  曹氏的脸青了又白,最后硬邦邦开口:“神医是我府的贵客,既然是神医的师侄我府内自然会以礼相待,只是不知先前听哪个嚼舌根的说这位姑娘自称是我儿的未婚妻,想确认是也不是。”

  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了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

  秋染微微一笑,有种狐狸一般的狡黠娇媚,“那得要问大公子了,大公子当年送了我他的贴身物件作为聘礼,我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深红色的樟木盒子,盒面细刻精致的云纹角花,一看便不是凡物,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金缕衣,揉在一起,还没有拳头那么大。

  只看了一眼,曹氏便愣住了。那东西她认得,当年李存勖第一次出征时,她亲自找最好的工匠为他打造的金缕衣,在心脏部位还加厚了两层。后胸的一个小洞,是他出征时被流矢射中留下的洞。不过也幸好有这件衣服,那箭来势一减,只微微刺破金缕衣,并未真正扎进他身体。不过那次她还是担心了好久,本来要命人将它补补的,结果没多久他又穿着这身前去汴京接受皇命嘉赏。也就是那一年,回来后他那件金缕衣便不见了。

  没想到如今却又出现在眼前。

  曹云毓见她脸色不对,连唤了两声“姑母”她才回过神来。

  “男婚女嫁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一件金缕衣,并不算得什么。”曹氏也笑了起来,眼角眉间透着讽刺的意味,“他如今有两房小妾,你若愿意,我也不阻拦他纳第三房妾。既然他还未回来,你便先在此住下吧,不过晋王府规矩很多,希望你慢慢学着,见了人该怎么行礼,这点还是要会的,不然别人见了,会以为我府内人不懂规矩。”

  “毓儿,走吧。”既然赶不走人,人多眼杂的,曹氏也不想多呆,拉着曹云毓便走了。

  “你!”曾瑜气得直抖,却被秋染拉住了袖子。

  “君子不争,由她们去吧,要不是我那日撒谎,她们也不会把我视作敌人。”

  窗外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漆黑的夜里,发出稀疏的脆响。

  也不知,他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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