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第1章正文]
第6节第六章
妻子的抱怨促使我反思。我们一起看电影是前年的事了，手拉手花前月下是恋爱时候的事了，对她说"我爱你"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没有不良嗜好，唯一的兴趣就是坐在书桌前胡想，有时候我会化身几个角色，各执一词针锋相对，难怪妻子说我一个人也能聊到爆棚。
说到底，妻子只是小女人，我不能期待她能象陈老师那样点化我什么，我现在对她唯一期待的就是赶紧给我生个一儿半女。
为了弥补，我陪妻子逛了一次街，看了一场电影。
不仅是对妻子，我对同事也要改变态度，不能动不动就较真，该迎合就迎合，该顺着就顺着。谁都不喜欢杠头，每个人都是顺毛驴。
还有一点，经过穿越实验，“一切皆有可能”大行其道。我的公信力陡减，我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排查工作有条不紊，小静操作电脑，我翻户籍册报花名，我们俩夫唱妇随比翼双飞。正如科长说的，我们纠正了不少诸如民族c学历c身份证签发日期等等数据错误。
我的宝来车开回家了，展望新的一年，这真是美好的开端。
2011年1月20日，农历腊月十七，节气大寒。
西伯利亚冷高压来了，它所向披靡，席卷走大柳树镇好不容易积蓄几日的温度，浩浩荡荡东奔入海。
下午，所长去县局开会，冯指导员赴宴未归。阎王不在小鬼造反，胖头他们几个联防队员开始在当院燃放二踢脚。那些二踢脚是早上从集市上收缴的劣质私炮，横崩的多竖崩的少，它们像没头苍蝇在小院呼啸乱窜，崩炸了食堂大师傅的腌咸菜缸，崩碎了留置室的两块玻璃。派出所兵荒马乱，硝烟四起如同战场。
大师傅拎着菜刀从食堂跑出来，看着一地咸菜心疼叹气。胖头他们嗖嗖钻到户籍室，反锁上门。
胖头透过窗户玻璃冲大师傅没心没肺地笑，我对他予以谴责，催促他赶紧把玻璃安好。胖头吩咐一个队员去买玻璃，说：“崩崩穷嘛，满世界都发财，就咱这块坟地冒穷气。”
他转身又对小静说：“小静你不知道吧，咱们脚底下都是坟窟窿，你这老胖，走道轻着点，小心别掉进去。”
胖头说的没错，派出所旧址是块荒弃的坟地，隶属大柳树村委会，村主任是个性格泼辣的中年妇女，隔三差五就过来收租子，我们都拿她没办法。
小静嗤之以鼻：“切，要掉也是你先掉进去。我才不怕呢，不就是厕所灯一亮一灭，半夜黄花狼子敲玻璃吓唬人吗，东哥早跟我说过。”
我说：“还有，胖头的床铺让黄花狼子撒过尿，搞得满宿舍臊哄哄的。”
大家哈哈笑，胖头臊眉搭眼地看着小静说：“你当然不怕，整天守着个大哲学家，恐怖小说家，派出所二当家。”
胖头说的又没错，我的哲学气息同事们是了解的，也从中获益；现实中我是警察，而在网上我发表恐怖故事，小静就是我的粉丝；至于二当家就言过其实了，不过局长开会屡次提到户政工作，说户籍室是文明服务的窗口，责任重大。
胖头坐在椅子上，冲其他联防队员胡说一通：“大哥一看您就是来办户口的，我们有各种户口，迁入迁出出生死亡，物美价廉欢迎选购。”他扭头冲我，“哎，东哥，让我也来户籍室吧，你看把小静都累瘦咧。”
他故弄玄虚说：“没我你们查不出来。”
“你个乌鸦嘴！”我呵斥他。
小静也拿起桌子上的户口本作势拍胖头：“快走快走，还嫌在外面祸害不够，又来这捣乱。”
胖头边躲闪边扮鬼脸：“打不着气滴嚎。”
“东哥，你就把这个写到故事里吧。”一个联防队员跟着起哄。
“一边玩去，还嫌不乱。”我挥手轰他。
小静坐回椅子哼了一声：“是挺累的，我眼睛都离蒙了，亲你快出来吧。”她转向我：“东哥，来点福利，给我们讲个瞎话儿吧，好长时间没听你讲了。”
“是啊，以后所里开会就让东哥讲鬼故事，准保比冯指导受欢迎。”其他人随声附和。
男人的福利是美女，而小静的福利是恐怖故事。
“哪儿还有，都被你们搜刮干净了，再说现在讲也没气氛。”
“就现在讲，晚上听我害怕。要不我先给你讲个吧，真事儿。”小静来劲了。
“好啊。”我笑笑。
小静说：“我们村的一个赌鬼，有天半夜回家，在一个胡同口看到村里上吊死了的妇女。把他吓得蹬蹬跑回家在炕上躺了一个星期！”
“哎呀，吓死了，我现在都不敢走那条胡同。”小静哆嗦着，就好像是她亲眼所见。
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是磁场效应，有的说赌鬼眼花把白塑料布当人，有的说是幻觉，还有的认为那个人在胡说八道。
“东哥，你说世界上有鬼吗？”小静问。
我正色道：“晴天白日哪儿来的鬼。”
“一切皆有可能。”高大名又冒出来插嘴，“季东又讲故事呢？我也听听。”
盛情难却，也正好是我重塑形象的时候。我一拍后脑勺，故事就来了。
“有一对小夫妻，新婚不久，丈夫陪着妻子回娘家，妻子骑着毛驴，丈夫牵着。半路上妻子尿急，四下看了看，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于是妻子匆匆下驴，跑进小树林解手。那时候天色将晚，暮色沉沉。丈夫左等右等，过了大半天妻子还不回来”
“大手儿？”胖头忍不住问。
“还拉肚子呢。”我白了他一眼，继续，“终于，妻子回来了。丈夫问怎么这么长时间啊？妻子回话含含糊糊，而且声音发粗，好像变了个人”
这时所长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季东，这两位是北京朝阳区经侦科的同志，他们来查询张福根案的一些资料，你接待一下。”
我连忙站起来，握住其中一人向我伸来的手，互说你好。
我的听众开始撤退，高大名在所长身后冲我递眼色，压着嗓子说一会儿讲啊，然后也走了出去。
那个人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姓张，经侦副科长。
“朝阳区经侦科？”当我回过神来，心里犯起嘀咕，细看另外一个人，不认识。
张科长打开手里的资料，放在桌子上说：“我们这次来是核对一下张福根的直系亲属，还有两个公司的股东，备案名字一个叫张智联，一个叫胡向东，然后还得麻烦你带我们去他们家走一趟。”
我没心思听他说话，双手敲击着键盘，心里却在想郝刚。
张科长参照电脑头像认真比对，在纸上圈圈点点。
终于，我忍不住问：“你们不是刚刚查过了吗？”
“没有，我们这是头一次来。”张科长目光没有移开电脑屏幕。
“就年前，你们局刑事侦查科的，他叫郝刚。”
张科长侧脸看看我，一脸疑惑：“郝刚？新来的？”
“不是不是，他工作好几年了，还是支队长呢。”
“案子早就结了，刑侦科怎么会来？”张科长皱了皱眉头，回头问随行的警察，“你认识郝刚吗？”
那个人肯定地回答：“咱们局就没有姓郝的。”
“不可能。”我打开窗户，隔着走廊冲办公室喊，“小刘，你赶紧过来一下。”
小刘快步走进来。
“小刘，年前，我想想几号来着，哦，是12月26号，朝阳区公安局过来查询的档案，对吧？”
小刘想了想，说：“没有啊？”
“怎么没有？你好好想想，对了，那天还下了雪。”我急切地看着她。
“季东，咱们这从入冬就没有下过雪，华北地区大旱。”镜片后面，小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茫然。
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事情不对，我掏出手机拨打郝刚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rry,thesubscribery一udialedd一es,pleasecheckaga”
空号？郝刚的电话竟然成了空号？
顿时，我心慌意乱。
所长看出我的反常，他拍拍我肩膀说：“你没睡醒吧？查不查询我还不知道？”他翻弄下我的衬衫领口，语气变得严肃：“你看看你，还穿个白衬衫，局长啥级别啊，快去换换。”
所长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这家伙又犯迷糊了。小静你过来查。”
怎么回事？明明是小刘亲手翻阅的卷宗，她竟然不记得？
我懵懵愣愣走出户籍室，高大名走上来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联系上郝刚。
我登录qq向同学们发出求援。
qq太慢了，而且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聊过，也许他们都不记得我是谁。对，打电话，校友录上有同学的电话号码。但是我找谁呢，谁会跟他有联系？郝刚太孤僻了。
北京，北京！我脑子飞速运转。
我猛然想到一个女同学，她家在北京，大学时跟郝刚谈过恋爱，不过后来分手了。
顾不了那么多，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接听音嘟嘟地响，我的心怦怦地跳。
“喂？你是哪位？”那头终于说话了。
“茹萍吗？我是你同学季东，我打听一下，郝刚现在还在朝阳区公安局吗？”我没有寒暄，直说来意。
那边沉默一会儿，传来幽幽的声音：“季东，半年前，郝刚已经去世了。”
我脑子轰得一下！
“郝刚在扑救一场大火时，以身殉职”她的语气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后面的对话，我恍恍惚惚，口钝语痴如同梦游。
qq头像陆陆续续闪动，我一个接一个打开，他们的回复一致：郝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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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六章
妻子的抱怨促使我反思。我们一起看电影是前年的事了，手拉手花前月下是恋爱时候的事了，对她说"我爱你"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没有不良嗜好，唯一的兴趣就是坐在书桌前胡想，有时候我会化身几个角色，各执一词针锋相对，难怪妻子说我一个人也能聊到爆棚。
说到底，妻子只是小女人，我不能期待她能象陈老师那样点化我什么，我现在对她唯一期待的就是赶紧给我生个一儿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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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冷高压来了，它所向披靡，席卷走大柳树镇好不容易积蓄几日的温度，浩浩荡荡东奔入海。
下午，所长去县局开会，冯指导员赴宴未归。阎王不在小鬼造反，胖头他们几个联防队员开始在当院燃放二踢脚。那些二踢脚是早上从集市上收缴的劣质私炮，横崩的多竖崩的少，它们像没头苍蝇在小院呼啸乱窜，崩炸了食堂大师傅的腌咸菜缸，崩碎了留置室的两块玻璃。派出所兵荒马乱，硝烟四起如同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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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头透过窗户玻璃冲大师傅没心没肺地笑，我对他予以谴责，催促他赶紧把玻璃安好。胖头吩咐一个队员去买玻璃，说：“崩崩穷嘛，满世界都发财，就咱这块坟地冒穷气。”
他转身又对小静说：“小静你不知道吧，咱们脚底下都是坟窟窿，你这老胖，走道轻着点，小心别掉进去。”
胖头说的没错，派出所旧址是块荒弃的坟地，隶属大柳树村委会，村主任是个性格泼辣的中年妇女，隔三差五就过来收租子，我们都拿她没办法。
小静嗤之以鼻：“切，要掉也是你先掉进去。我才不怕呢，不就是厕所灯一亮一灭，半夜黄花狼子敲玻璃吓唬人吗，东哥早跟我说过。”
我说：“还有，胖头的床铺让黄花狼子撒过尿，搞得满宿舍臊哄哄的。”
大家哈哈笑，胖头臊眉搭眼地看着小静说：“你当然不怕，整天守着个大哲学家，恐怖小说家，派出所二当家。”
胖头说的又没错，我的哲学气息同事们是了解的，也从中获益；现实中我是警察，而在网上我发表恐怖故事，小静就是我的粉丝；至于二当家就言过其实了，不过局长开会屡次提到户政工作，说户籍室是文明服务的窗口，责任重大。
胖头坐在椅子上，冲其他联防队员胡说一通：“大哥一看您就是来办户口的，我们有各种户口，迁入迁出出生死亡，物美价廉欢迎选购。”他扭头冲我，“哎，东哥，让我也来户籍室吧，你看把小静都累瘦咧。”
他故弄玄虚说：“没我你们查不出来。”
“你个乌鸦嘴！”我呵斥他。
小静也拿起桌子上的户口本作势拍胖头：“快走快走，还嫌在外面祸害不够，又来这捣乱。”
胖头边躲闪边扮鬼脸：“打不着气滴嚎。”
“东哥，你就把这个写到故事里吧。”一个联防队员跟着起哄。
“一边玩去，还嫌不乱。”我挥手轰他。
小静坐回椅子哼了一声：“是挺累的，我眼睛都离蒙了，亲你快出来吧。”她转向我：“东哥，来点福利，给我们讲个瞎话儿吧，好长时间没听你讲了。”
“是啊，以后所里开会就让东哥讲鬼故事，准保比冯指导受欢迎。”其他人随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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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还有，都被你们搜刮干净了，再说现在讲也没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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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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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吓死了，我现在都不敢走那条胡同。”小静哆嗦着，就好像是她亲眼所见。
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是磁场效应，有的说赌鬼眼花把白塑料布当人，有的说是幻觉，还有的认为那个人在胡说八道。
“东哥，你说世界上有鬼吗？”小静问。
我正色道：“晴天白日哪儿来的鬼。”
“一切皆有可能。”高大名又冒出来插嘴，“季东又讲故事呢？我也听听。”
盛情难却，也正好是我重塑形象的时候。我一拍后脑勺，故事就来了。
“有一对小夫妻，新婚不久，丈夫陪着妻子回娘家，妻子骑着毛驴，丈夫牵着。半路上妻子尿急，四下看了看，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于是妻子匆匆下驴，跑进小树林解手。那时候天色将晚，暮色沉沉。丈夫左等右等，过了大半天妻子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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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拉肚子呢。”我白了他一眼，继续，“终于，妻子回来了。丈夫问怎么这么长时间啊？妻子回话含含糊糊，而且声音发粗，好像变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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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姓张，经侦副科长。
“朝阳区经侦科？”当我回过神来，心里犯起嘀咕，细看另外一个人，不认识。
张科长打开手里的资料，放在桌子上说：“我们这次来是核对一下张福根的直系亲属，还有两个公司的股东，备案名字一个叫张智联，一个叫胡向东，然后还得麻烦你带我们去他们家走一趟。”
我没心思听他说话，双手敲击着键盘，心里却在想郝刚。
张科长参照电脑头像认真比对，在纸上圈圈点点。
终于，我忍不住问：“你们不是刚刚查过了吗？”
“没有，我们这是头一次来。”张科长目光没有移开电脑屏幕。
“就年前，你们局刑事侦查科的，他叫郝刚。”
张科长侧脸看看我，一脸疑惑：“郝刚？新来的？”
“不是不是，他工作好几年了，还是支队长呢。”
“案子早就结了，刑侦科怎么会来？”张科长皱了皱眉头，回头问随行的警察，“你认识郝刚吗？”
那个人肯定地回答：“咱们局就没有姓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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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快步走进来。
“小刘，年前，我想想几号来着，哦，是12月26号，朝阳区公安局过来查询的档案，对吧？”
小刘想了想，说：“没有啊？”
“怎么没有？你好好想想，对了，那天还下了雪。”我急切地看着她。
“季东，咱们这从入冬就没有下过雪，华北地区大旱。”镜片后面，小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茫然。
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事情不对，我掏出手机拨打郝刚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rry,thesubscribery一udialedd一es,pleasecheckaga”
空号？郝刚的电话竟然成了空号？
顿时，我心慌意乱。
所长看出我的反常，他拍拍我肩膀说：“你没睡醒吧？查不查询我还不知道？”他翻弄下我的衬衫领口，语气变得严肃：“你看看你，还穿个白衬衫，局长啥级别啊，快去换换。”
所长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这家伙又犯迷糊了。小静你过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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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北京！我脑子飞速运转。
我猛然想到一个女同学，她家在北京，大学时跟郝刚谈过恋爱，不过后来分手了。
顾不了那么多，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接听音嘟嘟地响，我的心怦怦地跳。
“喂？你是哪位？”那头终于说话了。
“茹萍吗？我是你同学季东，我打听一下，郝刚现在还在朝阳区公安局吗？”我没有寒暄，直说来意。
那边沉默一会儿，传来幽幽的声音：“季东，半年前，郝刚已经去世了。”
我脑子轰得一下！
“郝刚在扑救一场大火时，以身殉职”她的语气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后面的对话，我恍恍惚惚，口钝语痴如同梦游。
qq头像陆陆续续闪动，我一个接一个打开，他们的回复一致：郝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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