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夏宴（18）
“黑爵大人，许久不见了，边境一切可好？”
安妮握着汽艇的操作杆，直视着眼前的黑暗，汽艇在她手里不断变转方向，躲过一块又一块暗礁，不徐不疾地驶向前方。
甲板上早已出现多时的黑爵正在抽烟，劣质的纸卷烟，这种烟叶味烈又不好抽，只有贫苦人家的汉子才会在疲怠的紧时，蹲在田埂间找闲功夫抽那么两口，嘴里才不至于淡出鸟来。
黑爵胳膊拄在汽艇的栏杆上，脚下还踩着一根栏杆，眼看烟头间的火沫已经快要烧完，他吐出最后一口白色烟雾，食指和中指灵活地转动烟蒂，随手轻轻一弹，扔到了岩壁间的夹缝里。
他沧桑的声音，也随之传到安妮耳边。
“波旁家的小公主，一转眼你长这么大了。”
安妮苦涩地笑了笑，说：
“大人，您已经十五年没有踏出边境，这世界上很多事都变了。”
黑爵微微摇头，表情似乎在哀叹什么。
“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母亲是我仅剩下的朋友，本来，她是要来送我一程的。”
笼罩在黑袍下的寒光一闪而过，黑爵的身上杀意凛然，可他平淡语气中，透露出的分明是无奈和遗憾。
“可到最后，怎么就变成我送她了？”
黑爵自嘲地笑了两声，接着说：
“还是一去不返。”
安妮无言地攥紧袖小的拳头，脸上却看不到什么太大的起伏波动，在明刀暗枪的家族里生活了这么久，她唯一学会的就是忍耐，而忍耐最关键的即为，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最高明的骗子，最先骗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一群天杀的王八蛋，整天只知道窝里斗。”
黑爵暗自骂了一句，之后也同安妮般沉默了，当年那件事起因于他，安妮的母亲同安妮一样，都是波旁家族的纯血统，暗地里悬赏她的人不在少数，如果不是她为了去见黑爵最后一面，从家族偷偷跑了出来，那么安妮也不会在八岁就失去母亲。
“想好嫁谁了么？”
黑爵的下一句话，像利剑刺进了安妮的心，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胸腔好像被人从里面捂的喘不过来气。
“你母亲没告诉过你该怎么讨好男人吧，不过也是，以她的相貌和才华品识，那时候都是别人讨好她。”
安妮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放松沉重的心态，声线平稳地像是一道直线，语气空洞的像是张a4纸，方方正正，白白净净，叫人什么也读不出来。
“还能怎样啊，像我们这样的女人，不过是外表光鲜罢了，即使有喜欢的人，到最后也只能听从家族安排的联姻，嫁给某位优秀的绅士，或许”
她回过头看着黑爵，意味深长地说道：
“就是你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黑爵突然笑的很大声，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沧桑，再次流露出来，放肆地笑了一会，他的笑声又戛然而止，说：
“夜卒不允许有家人，这规矩是我立的。”
“可元老院和家族的老人们不这么想，当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连人性都可以抛弃，更别说这条在他们眼里，本就属于九曲王朝遗毒的“陋习”，他们不是最喜欢给他们不喜欢的东西，贴上叛逆的字眼，然后除掉她。”
停了好一会，安妮低声说道：
“就像我母亲那样。”
黑爵哑口无言，一声不吭地靠着栏杆，低着头盯着脚下的甲板，那里有一堆之前掉落的烟灰，他盯着烟灰发呆，好像那烟灰也在望着他。
同样，安妮也没有期待他会回话。
汽艇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两个心思缜密的人各怀心事，静静地忽略时间的流逝，他们选择闭嘴，谁都不肯说出那件让他们放不下的事，或许是同一件事，又或许不是。
“停下。”
终究还是黑爵打破了沉寂，因为他的感知告诉他，他们等的人已经到了。
安妮减缓速度，靠到暗道旁的一处空地，然后抛下铁锚熄灭引擎。
左侧的甬道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愈加清晰，一个身影极快地闪了出来，由于惯性太大他差点没掉进暗河，脚底板摩擦着地面的石子，刹住后那人提了提后腰，将睡在他背后的女孩往上挪，免得她一不小心掉下来。
正在他抉择走左还是走右时，突兀的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汽艇和安妮，吓得他差点没把肩上的女孩甩下去，足足迟疑了半分钟，才缓缓向安妮走来，惊喜地说道：
“哎，你怎么会在这儿！”
安妮跳下汽艇向他走去，随之前方阴影中那张脸的模样也逐渐清晰，那是正处于迷路状态的约克，他此刻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救星，急匆匆地冲安妮小跑过来，肩膀上王梦的脑袋耷拉着，显然还在昏迷。
安妮带着约克往汽艇的方向跑，回头瞅了一眼王梦，对约克说：
“你是赶着逃命，还是再跟我聊一会。”
“别说了，走。”
脚步轻盈的安妮先登上了汽艇的甲板，坐回了驾驶位，按下启动按钮预热引擎，安静地等着约克和王梦。
由于背着王梦，约克迟了一会才赶到汽艇边，踩着艇壁外侧的脚蹬，费力的将王梦送了上去。
就在他踩着脚蹬，两手扣着光滑的栏杆，再往上便无处借力时，一只戴着黑手套的大手，突然伸到约克面前，约克勉强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披肩外套，头戴黑色兜帽的男人，他似乎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没有脸目也没有手脚，整个人与暗夜融为一体。
看到了黑爵的存在，约克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手臂还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动作，直愣愣地悬在空中。然后，那个夜一般暗的男人，上半身伸出栏杆的边缘，用力抓住约克的手，将他一股劲拽上了汽艇。
约克摔倒在甲板上的下一秒，安妮启动轮盘收起水下的锚头，驾驶着汽艇快速驶离岸边，即刻拐进了一处偏僻的洞口。
黑爵扶起软绵绵躺在地上的王梦，检查着她的伤势，同时回头对约克说：
“你好，我是黑爵。”
约克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慌不择言地伸出手，说道：
“额哦，额，那个，你好，我叫约克，约克·夏曼特。”
黑爵检查完王梦的伤势，发现她并无大碍后，不禁松了口气，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约克一眼，说：
“我知道。”
约克吃了一惊，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黑爵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已起身向汽艇前头走去。
“照顾好小梦，照顾好自己。”
黑爵皱了皱眉头，看也不看安妮径自走到驾驶位旁边，恢复了方才的姿势，一言不发地拄着栏杆。
安妮握着操纵杆，冷漠地说：
“你过来干什么，不去照看你的部下吗？”
黑爵摇了摇头，说：
“她不是我的部下，她是个自由的人，永远都是。反倒是你，眼泪都被风吹到后面去了，差点没打在我脸上。”
头扭在另一边的安妮颤抖的咬着下唇，眼眶止不住地涌出温热的液体，她不停地擦不停地流，扑面而来的清爽风很快就吹干了泪痕，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直视着前方看不见底的黑暗。
即便如此，此处水道距离最近的出口也不过几公里，一旦黑爵他们重返地面，沟通到边境的夜卒军团，镜界公司再想懂什么歪脑筋可难了，夏宫的危机解除了一半，约克和安妮也就安全了。
黑爵又点了一根卷烟，倚着栏杆在那儿潇洒地吞云吐雾，他明白安妮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她没有等到那个她想见的人。
夹在指间的烟卷烧没了半条，黑爵半是感慨半是讽刺地说道：
“真不懂现在漂亮女孩的想法，理想男人的类型竟然是骗子和贱人，你喜欢的那个两者都是，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安妮抿着嘴沉默了，同时汽艇在她的控制下速度飞飙，后半面甲板的约克一时没站稳，脚底板一滑身体前倾，头撞在了眼前的实木台阶上，只听得他痛呼三声。
“痛痛痛。”
然后皱着眉头爬起来，说：
“安妮，你开慢点啊。”
驾驶座上的安妮缓缓回过头，像是在看死人般盯着约克，语气生硬地问道：
“你有意见吗？”
“有有有没没没有有有。”
“到底有没有！”
“没有！您继续。”
一旁的黑爵笑了笑，举起烟卷猛吸了一口，随手把没抽完的半条烟扔掉，转身向安妮走去，他平稳地半蹲在她的身边，即使在船速如此之快的光滑甲板上，贴紧地面的皮靴也没有被扯动半分。
几秒钟之后，黑爵认真地说：
“这次行动开始之前，申远跟我说过，他之前暗示你下夏宫的地道，只是为了接应我和王梦而已，你以为像他那样怕死的胆小鬼，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只有他知道的退路？他根本就没打算再见你，说好听点他是在利用你对他的感情，说难听点呵呵。”
黑爵冷笑了两声，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感觉就这么过了很久，安妮才语气低沉地问道：
“为什么？”
“这问题简直蠢到爆！”
黑爵突然提高了音量，语气中有些急躁的成分。
“因为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
说到这儿，一道光突然从前方的黑幕里射来，耀目的光线打在汽艇的中央，像是穿透了整条汽艇，连同汽艇上的人一起，变成了这道光的俘虏，他们目光迷离地盯着那道光。即便长时间呆在地底，人们再次见到光时眼睛已有些不适，但他们还是不肯将目光，从那处微弱的光明中移开。
黑爵那双隐藏在兜帽下，长年死气沉沉的眼眸，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大概是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之光。
黑爵顺着那道光的方向，慢慢地回过身，用他那双曾经填满黑夜的眼睛，注视着光的尽头。
甲板的后面，约克抱着怀里的王梦，沐浴着那道希望之光缓缓站了起来，身影无与伦比的高峻和伟岸，甚至可以说是神迹。
黑爵呆呆的看着那景象，透过表面的辉煌，他看见的是更深层次的核心，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朝圣者”，不过说的不是约克，而是他自己，他是那个苦恼的信徒，约克才是关键的圣人。
又或许，他很有可能已经知晓了，一个困扰夜卒世世代代难题的答案，火种的诞生！火种的诞生！在寒冬长夜来临之前，火种才是一切！人类文明即将有能力脱离黑夜的保护，照亮通往进化的最后一步，答案原来如此简单。
下一刻，黑爵明白了，申远是第一个想到答案的人。
所以他才会策划今晚夏宫的这一切，包括黑爵自己，都只是这局中的一颗棋子，无论他跳到哪儿，那双笼罩在他头顶的命运之手也不曾离开。
然而，接下来的故事也的确证明，他是这个黑暗时代中，光明崛起的唯一见证者。
黑爵此刻的心情异常激动，安妮则看着沉默的他，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摇了摇头甩去杂念，接着刚才的话头问道：
“为什么？”
黑爵慢慢冷静了下来，视线从约克的身上移开，转过头回想了半天，忆起安妮问题的内容是什么。
思索了片刻后，他说道：
“答案是：申远谁也不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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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握着汽艇的操作杆，直视着眼前的黑暗，汽艇在她手里不断变转方向，躲过一块又一块暗礁，不徐不疾地驶向前方。
甲板上早已出现多时的黑爵正在抽烟，劣质的纸卷烟，这种烟叶味烈又不好抽，只有贫苦人家的汉子才会在疲怠的紧时，蹲在田埂间找闲功夫抽那么两口，嘴里才不至于淡出鸟来。
黑爵胳膊拄在汽艇的栏杆上，脚下还踩着一根栏杆，眼看烟头间的火沫已经快要烧完，他吐出最后一口白色烟雾，食指和中指灵活地转动烟蒂，随手轻轻一弹，扔到了岩壁间的夹缝里。
他沧桑的声音，也随之传到安妮耳边。
“波旁家的小公主，一转眼你长这么大了。”
安妮苦涩地笑了笑，说：
“大人，您已经十五年没有踏出边境，这世界上很多事都变了。”
黑爵微微摇头，表情似乎在哀叹什么。
“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母亲是我仅剩下的朋友，本来，她是要来送我一程的。”
笼罩在黑袍下的寒光一闪而过，黑爵的身上杀意凛然，可他平淡语气中，透露出的分明是无奈和遗憾。
“可到最后，怎么就变成我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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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明的骗子，最先骗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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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嫁谁了么？”
黑爵的下一句话，像利剑刺进了安妮的心，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胸腔好像被人从里面捂的喘不过来气。
“你母亲没告诉过你该怎么讨好男人吧，不过也是，以她的相貌和才华品识，那时候都是别人讨好她。”
安妮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放松沉重的心态，声线平稳地像是一道直线，语气空洞的像是张a4纸，方方正正，白白净净，叫人什么也读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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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卒不允许有家人，这规矩是我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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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安妮也没有期待他会回话。
汽艇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两个心思缜密的人各怀心事，静静地忽略时间的流逝，他们选择闭嘴，谁都不肯说出那件让他们放不下的事，或许是同一件事，又或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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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黑爵打破了沉寂，因为他的感知告诉他，他们等的人已经到了。
安妮减缓速度，靠到暗道旁的一处空地，然后抛下铁锚熄灭引擎。
左侧的甬道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愈加清晰，一个身影极快地闪了出来，由于惯性太大他差点没掉进暗河，脚底板摩擦着地面的石子，刹住后那人提了提后腰，将睡在他背后的女孩往上挪，免得她一不小心掉下来。
正在他抉择走左还是走右时，突兀的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汽艇和安妮，吓得他差点没把肩上的女孩甩下去，足足迟疑了半分钟，才缓缓向安妮走来，惊喜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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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带着约克往汽艇的方向跑，回头瞅了一眼王梦，对约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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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摔倒在甲板上的下一秒，安妮启动轮盘收起水下的锚头，驾驶着汽艇快速驶离岸边，即刻拐进了一处偏僻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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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黑爵。”
约克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慌不择言地伸出手，说道：
“额哦，额，那个，你好，我叫约克，约克·夏曼特。”
黑爵检查完王梦的伤势，发现她并无大碍后，不禁松了口气，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约克一眼，说：
“我知道。”
约克吃了一惊，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黑爵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已起身向汽艇前头走去。
“照顾好小梦，照顾好自己。”
黑爵皱了皱眉头，看也不看安妮径自走到驾驶位旁边，恢复了方才的姿势，一言不发地拄着栏杆。
安妮握着操纵杆，冷漠地说：
“你过来干什么，不去照看你的部下吗？”
黑爵摇了摇头，说：
“她不是我的部下，她是个自由的人，永远都是。反倒是你，眼泪都被风吹到后面去了，差点没打在我脸上。”
头扭在另一边的安妮颤抖的咬着下唇，眼眶止不住地涌出温热的液体，她不停地擦不停地流，扑面而来的清爽风很快就吹干了泪痕，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直视着前方看不见底的黑暗。
即便如此，此处水道距离最近的出口也不过几公里，一旦黑爵他们重返地面，沟通到边境的夜卒军团，镜界公司再想懂什么歪脑筋可难了，夏宫的危机解除了一半，约克和安妮也就安全了。
黑爵又点了一根卷烟，倚着栏杆在那儿潇洒地吞云吐雾，他明白安妮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她没有等到那个她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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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懂现在漂亮女孩的想法，理想男人的类型竟然是骗子和贱人，你喜欢的那个两者都是，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安妮抿着嘴沉默了，同时汽艇在她的控制下速度飞飙，后半面甲板的约克一时没站稳，脚底板一滑身体前倾，头撞在了眼前的实木台阶上，只听得他痛呼三声。
“痛痛痛。”
然后皱着眉头爬起来，说：
“安妮，你开慢点啊。”
驾驶座上的安妮缓缓回过头，像是在看死人般盯着约克，语气生硬地问道：
“你有意见吗？”
“有有有没没没有有有。”
“到底有没有！”
“没有！您继续。”
一旁的黑爵笑了笑，举起烟卷猛吸了一口，随手把没抽完的半条烟扔掉，转身向安妮走去，他平稳地半蹲在她的身边，即使在船速如此之快的光滑甲板上，贴紧地面的皮靴也没有被扯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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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爵冷笑了两声，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感觉就这么过了很久，安妮才语气低沉地问道：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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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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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爵那双隐藏在兜帽下，长年死气沉沉的眼眸，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大概是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之光。
黑爵顺着那道光的方向，慢慢地回过身，用他那双曾经填满黑夜的眼睛，注视着光的尽头。
甲板的后面，约克抱着怀里的王梦，沐浴着那道希望之光缓缓站了起来，身影无与伦比的高峻和伟岸，甚至可以说是神迹。
黑爵呆呆的看着那景象，透过表面的辉煌，他看见的是更深层次的核心，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朝圣者”，不过说的不是约克，而是他自己，他是那个苦恼的信徒，约克才是关键的圣人。
又或许，他很有可能已经知晓了，一个困扰夜卒世世代代难题的答案，火种的诞生！火种的诞生！在寒冬长夜来临之前，火种才是一切！人类文明即将有能力脱离黑夜的保护，照亮通往进化的最后一步，答案原来如此简单。
下一刻，黑爵明白了，申远是第一个想到答案的人。
所以他才会策划今晚夏宫的这一切，包括黑爵自己，都只是这局中的一颗棋子，无论他跳到哪儿，那双笼罩在他头顶的命运之手也不曾离开。
然而，接下来的故事也的确证明，他是这个黑暗时代中，光明崛起的唯一见证者。
黑爵此刻的心情异常激动，安妮则看着沉默的他，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摇了摇头甩去杂念，接着刚才的话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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