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心性无染
昭阳宫外。
月上中天。灰蒙蒙的云翳缠绕着一轮圆月，天空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红。寒鸦偶尔会受不了寂静怪叫两声。
子时中了。
跪在冰冷的宫阶上，女子忽然感到一阵奇怪的绞痛。像是有千万把刀，将她肚子割开，一寸一寸凌迟着她的五脏六腑。这痛，竟然比打板子更甚！
啊！
她终于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去，此刻她反而希望身上的伤更痛些，好抵过内在的痛。这就是千叶梦么？简直是求死不能的折磨啊！
瘦弱的身影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她紧紧地蜷缩着，指尖狠狠的抓着地，摩挲出一道道暗色的水印——是血。
宫人惊骇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想要上前探看，忽然脑后被重重的撞击一下，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月心这会儿已经熬到了极限，精神紧绷着，她想大叫，想唱歌，想打人只要可以缓解或者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她都想做，理智的防线在洪水一般的痛楚的冲击下快要决堤。猛然间有人抱住她，随之而来淡淡的檀香，一个沉沉的声音道：“我来了。”
我来了
痛的连晕过去都不能的月心听见这三个字却好想哭。明明明明身上这大半的痛都是眼前人给的。
耳边风声呼啸，她躺在他健硕的怀抱里，用受伤的手死死地攥紧他胸前的衣襟。
模模糊糊的，感到男人放下怀中的人。迅速倒了一杯白水，将药丸喂她服下。
很快内脏的痛楚就被平息了。女子精疲力尽的安静下来，这才发现，男人带着她回到了柔仪殿的住处。
他居然连自己住在哪里都知道。好可怕的人，傅家恐怕不止表面上那样简单吧。
“这时候还有时间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
傅嵘看着她。黑灯瞎火的，可是月心就是知道傅嵘在看着她，甚至她还知道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月心说不出话来，只听见男人又道：“让你给我找续魂丹，东西没找着，麻烦倒是给我惹了一大堆。”顿了顿，又说：“如果还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管你。”
她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困意袭来。
恍恍惚惚，脑海里陷入朦胧状态的前一秒，似乎听见了一句话：“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心坠入温泉，安心而温暖。
傅嵘默默地注视着女子恬然的睡颜。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苍白的肌肤上还有东一块西一块的血迹，明明一点美感都没有了，可是却莫名的让他生出一点点怜惜。
仅有的怜惜就像是初春的梨树不经意的结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他轻轻拍了两下手掌，空间里突兀的出现两道人影。薄唇微启：“去打一盆热水，再把玉露膏拿来。”
两人领命离去，傅嵘忽然想起什么：“把暗卫里的女人叫一个过来。”
吩咐好一切，傅嵘静静坐下。视线扫及那双血肉模糊的小手，他的手指动了动。
原以为风兮听了他的拒绝会从此死心，不料她做出这种事。他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生出了几许厌恶。
很快，女暗卫带着热水和伤药来了，待男人转过身，暗卫默默无声地为床上的女子换了衣服还上了药，好一会儿才收拾停当。
这一夜，当天空第一缕阳光投在墙角绿草上时，傅嵘才悄然离去。
一大早，一行宫装女子气势汹汹的从昭阳殿朝着柔仪殿而来。
领头的女子趾高气扬，穿着金绣云霞翟纹霞帔，一张俏脸寒意深深。该死的李月心，居然私自逃跑！还打伤本宫的宫女！
昨夜负责督刑的宫女此刻已经醒来，她很想为李月心求情。一是因为以她对公主的了解，要是公主亲眼看见那人的伤情，肯定会心软。二是因为传言太后很护着那人。
此刻太后已经知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勃然大怒。吩咐好下人照顾好还在昏迷的李月心，等待着风兮到来。
公主以为，无论如何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李月心只是个低贱的民女，她一定会在太后那里顺利的带走李月心，却没有想到不仅没有，还被一向和善的太后骂了一顿。
傍晚，灰沉沉的云重重的将金乌压下。
醒来时，模糊间听见有人低语。
“姑娘这么久没醒来，会不会事？”
“没事，大概是重了些，开几服药，一个月之内不要乱走动。”
接着是吱呀一声，微微的步子撞在门槛上的声音。
“姑娘不用送了，回御医署。”
御医我身上还有千叶梦的毒，不知道御医诊断出来没有，他说重了些，是什么重了些？万一太后知道我中毒的事肯定会怀疑的！
叶秋掀开帘子，见她张开眼睛，道：“姑娘醒了？这会儿饿了吧？太后娘娘吩咐膳房熬了些粥，是否用一些？”
她觉得浑身没力气，身上也疼得厉害，想坐起来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姑娘别动！”叶秋赶忙按住她，“你伤重经不起活动。你可不知道太后娘娘为你把公主骂了一顿呐！要是没照顾好你，我大概也没命活了！”
她心里大吃一惊，浑身似乎都暖了些。“你说娘娘骂了公”
一开口，竟是想象不到的低微沙哑。叶秋不等她说完，接口道：“姑娘快别说了。我这就去告诉娘娘，她一定很开心。”
叶秋飞一般冲出去，蓦地又跺了跺脚停下来，哎呀！姑娘还没吃饭呢！
等月儿用过膳，苏珺瑶也来了，一副面色担忧的模样，嘘寒问暖温言安慰。月心仔细观察着，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怀疑之色，一颗心也放下了。
还真是厉害的毒，居然连医术高超的宫廷御医也察觉不出来。平时和没事人一样，到了望日，则痛得撕心裂肺。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时值初冬，天地萧瑟一片，冰冷刺骨的冷风一吹，院子里的树叶就大把大把不要命地往下掉。昨夜宫人才扫过，转眼落叶又铺满地。
秋叶踩着枯枝唱着小曲儿，一手提着个食盒。她推开红漆门，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舒服的喟叹一声：“还是里面暖和啊。”
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抬头只见本该在床上的女子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并不在书上，而是痴愣愣的盯着窗台上快要枯萎的绿色植物。
“姑娘，我说”
女子好像这才听见有人进来，苦笑：“叶秋，我知道了，我都快背下来了。”
叶秋气得直瞪眼，鼓着腮帮子：“那姑娘怎么还是不听话？”
“天天都让我躺在床上，怎么受得了？”
叶秋不答，拿了件雪白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将女子整个人牢牢裹住。又从食盒里把药端出来放到窗边的小柜子上。
月心慢慢地喝着药，忽然问道：“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怎样才算是离了妄缘呢？你看它不也舍不得离开么？”女子望着那一簇愁绿，目光似柳絮般忽近忽远。
何人能真正的灵光独耀呢？这样的要求对于红尘中芸芸众生岂不太难？眼前的植物尚且贪生，还要怪人有欲念么？
月心幼年时曾有过一位女夫子，赞她颖悟过人，心性坦然。可是月心觉得自己再怎么也当不起这八个字。至少对于感情，她从来未曾淡定。一爱上，就是执着。
叶秋懵懵懂懂的听着，蓦地摇了摇头，“姑娘说什么秋儿听不懂。别想多了，小心伤了身子。”三殿下知道你受伤的事千里飞鸽传书要我好好照顾你呢。不好好休息，怎么老说些听不懂的话来？我可不想被三殿下扒皮呐！
话说这位姑娘还真是让人看不懂，冷冷清清安安静静，脑子里想法和常人大不一样。像一抹冷冷的洁净月华，抓不住也不敢亵渎。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三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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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她终于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去，此刻她反而希望身上的伤更痛些，好抵过内在的痛。这就是千叶梦么？简直是求死不能的折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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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惊骇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想要上前探看，忽然脑后被重重的撞击一下，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月心这会儿已经熬到了极限，精神紧绷着，她想大叫，想唱歌，想打人只要可以缓解或者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她都想做，理智的防线在洪水一般的痛楚的冲击下快要决堤。猛然间有人抱住她，随之而来淡淡的檀香，一个沉沉的声音道：“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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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的连晕过去都不能的月心听见这三个字却好想哭。明明明明身上这大半的痛都是眼前人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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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的，感到男人放下怀中的人。迅速倒了一杯白水，将药丸喂她服下。
很快内脏的痛楚就被平息了。女子精疲力尽的安静下来，这才发现，男人带着她回到了柔仪殿的住处。
他居然连自己住在哪里都知道。好可怕的人，傅家恐怕不止表面上那样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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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嵘看着她。黑灯瞎火的，可是月心就是知道傅嵘在看着她，甚至她还知道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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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嵘默默地注视着女子恬然的睡颜。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苍白的肌肤上还有东一块西一块的血迹，明明一点美感都没有了，可是却莫名的让他生出一点点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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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拍了两下手掌，空间里突兀的出现两道人影。薄唇微启：“去打一盆热水，再把玉露膏拿来。”
两人领命离去，傅嵘忽然想起什么：“把暗卫里的女人叫一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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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风兮听了他的拒绝会从此死心，不料她做出这种事。他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生出了几许厌恶。
很快，女暗卫带着热水和伤药来了，待男人转过身，暗卫默默无声地为床上的女子换了衣服还上了药，好一会儿才收拾停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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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负责督刑的宫女此刻已经醒来，她很想为李月心求情。一是因为以她对公主的了解，要是公主亲眼看见那人的伤情，肯定会心软。二是因为传言太后很护着那人。
此刻太后已经知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勃然大怒。吩咐好下人照顾好还在昏迷的李月心，等待着风兮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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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模糊间听见有人低语。
“姑娘这么久没醒来，会不会事？”
“没事，大概是重了些，开几服药，一个月之内不要乱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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