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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4

  徐舜华跨过门槛,向坐在上方的徐老夫人福身请安,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徐舜华落落大方的立在大厅,上辈子,她没有故意抢牛乳,第二日一早便去向徐老夫人请安,眼睛里装着满满的孺慕之情,捧着外祖父花了重金买的野参,期待望着徐老夫人。

  那时徐老夫人紧紧蹙着眉头,连看也不看她让闻香呈上去的礼盒,当着众人的面便奚落她:小小年纪却长的妖妖娆绕,也不知道傅国公是怎么教的,见长辈穿的那是什么衣物,寡白一身,是在咒老婆子我吗?

  徐瑾同样一身白,徐老夫人当时就夸,大姑娘真会穿衣掌,把这么一件普通白裙子穿出仙气来了!

  徐老夫人从第一次开始,从来不掩饰对徐舜华的不喜,徐老夫人对着一个姨娘生的庶女都变成慈爱的祖母,而徐舜华就到骨子里的厌恶。在徐老夫人心里,徐家是老世家贵族,世代为官,百年传承。而傅氏,不过是草根出身,随先帝打了天下走了狗屎运拼出了泼天富贵,当时王朝更迭,徐家迫于形势,不得不娶傅氏之女向新帝投诚一直是她心里的耻辱。

  且说,徐舜华昨日故意抢了徐老夫人做点心的牛乳,此时的徐老夫人倒是连看都懒的多看她一眼。

  一时,场面便冷了一下,王氏笑盈盈的帮腔:“母亲,你瞧我们家的二姑娘长的多水灵,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徐老夫人抿着唇不接话,端起四方小桌上的茶杯,翘着兰花指捏着茶杯盖,轻轻的刮着茶水上飘着的碎茶沫。

  大夫人姜氏在府中主持中馈,她自有八面玲珑的手段。一眼便看出徐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在外养大的孙女,老太太平日里养养花抄些佛经,早已经不管府里的琐事。因此把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但是她不能,朝中的那些复杂人际关系,她总要替大老爷留意着。

  姜氏是觉的徐舜华的母族颇有权势,免不得想亲近,本想从四脚椅上站身拉着她以表亲热,又怕当众拂了老太太的面子。略略思索,对着于舜华招手道:“这便是华姐儿了吧,上次伯母见你时,你尚在襁褓只会哇哇大哭呢。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过来孩子,到伯母这里来。”

  待徐舜华走了过去,姜氏从手腕上取一对碧油油的玉镯套在她手上,然后举起她的手,左右瞧了瞧,亲热的笑道:“长者赐不可辞,大伯母给你的见面礼,瞧瞧带着华姐儿的手上,多好看。”

  徐舜华大方的收了镯子,正要道谢,便听得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瑞云堂外响起。

  “娘亲,你真是偏心,这对镯子阿瑾跟你磨了那么久,你都舍不得给我。第一次见到华妹妹,便大方的送出去了。”

  十二岁左右的少女跨过门槛,一张清秀干净的小脸,微微上挑的一双凤眼深不见底。梳着不过家常的抓髻式,发间别着一枝小巧的碧玉簪。一身素白长裙,腰被勾勒的细细的,自有一种楚楚动人又冰清玉洁的气质。

  徐舜华模着玉镯的手指不自然的僵了一下,她很快便把手垂在身旁。

  “你这丫头,平日娘亲那里的首饰都不是可着你挑,你二妹妹刚回府你便要让她笑话你么?”

  徐瑾先是给上座的徐老夫人请安,然后款款上前几步,走到姜氏面前,娇嗔道:“娘亲,阿瑾跟二妹妹闹着玩呢。阿瑾一见二妹妹便喜欢的很,忍不住想让作弄她一下。却不想二妹妹的性子出乎意料的稳重,娘亲你却先急了,怎么连二妹妹都比不上呢?”

  姜氏哪里会责怪徐瑾,徐瑾就是她的骄傲是她心肝儿,宠溺的用手指点了点徐瑾的额头:“你看你,哪里还有做姐姐的样子。过几日女学便要官考,你二妹妹这次回来便是为了考女学。这几日,你好好提点她一些,考个高分入学,也让你脸上有光。”

  徐舜华接话道:“那舜华少不了要叨扰大姐姐一番,姐姐可不要嫌舜华笨拙。”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叽叽喳喳的吵的我心烦。”

  徐老夫人终于把凉透的茶水撇完了,放下茶碗,脸上黑作一片,估计是想着昨晚牛乳的事情,竟然连最喜爱的徐瑾也不夸的,全程更是连话也没跟徐舜华说一句。

  待出了瑞云堂的院子,徐瑾便亲热的挽着徐舜华的手,道:“往后你入了女学,免不了要参加各种咏诗聚会,今日赶巧,海棠社是我与几个要好的密友共同成立的,我们几个人轮流主持,今日正好轮到我,我带了《镜亭春》这本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孤本小说做为胜者的奖励,二妹妹,你可有兴趣同我一起去吗?”

  徐舜华闻言,整张小脸都白了几分,道:“连日赶路,我还没有缓过来呢。大姐姐,我觉的有些累,便不去了吧。”

  徐淑言走在后面,听到海棠社三个字眼睛都亮了,她上前扯着徐瑾的衣摆,眨巴着黑溜的大眼:“我把《玉台新咏》都背熟了,祖母还夸我来呢!听说《玉台新咏》上面的诗词都是海棠社收集的,我最喜欢背《玉台新咏》呢,大姐姐,你带我去看看吧!”

  建明十年,魏朝第二任帝王正值壮年。太平盛世,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大魏朝繁盛的连区区小城都有上万户人家,农业丰收。上京城都更是软红香土,纸醉金迷,诗词自成风骨,墨客大师的歌赋甚至已经发展到可以引领舆论。

  世人重才,一开始,海棠诗社只有几个女子小打小闹的举行,后来因为玉台新咏的发行,名气越来越大,海棠社也成了非常有影响力的诗社。徐府甚至在内城最繁华的街段给徐瑾买了两层铺子,挂着牌匾海棠社,内里只供文墨饮茶作诗。

  上辈子徐瑾邀她,她想也不想便去了。海棠社内装的极为风雅韵丽,两层楼围成一圈,中间的院子挖空了种满了荷花,夏日里荷花开的正好。

  徐舜华思忖,上辈子第一次与齐祯相见,便是在徐瑾的海棠诗社上。齐祯此时与徐瑾已经极为熟识,两人互为欣赏,海棠社每月举办的咏诗会齐祯是必然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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