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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浅眠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这一章的前半部分,回回琢磨着就得有看官问了:某回,是不是贴错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某回:别着急啊,大家伙儿的!回回保证没有贴错,只是这部分才有了小小的倒叙,所以,还是那句话,请大家耐心看来,呵呵

  这一段倒叙大概持续最多两章的样子就会结束,然后再把整个事件原由细细讲来,所以两章字数也都不会太多。

  背景音乐还是一首轻音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终于把这章补全了!一(n_n)一下一章就开始新的内容了,也就是说这整件事就要水落石出了!大家年后等我回来吧。这几天恐怕是没时间码字了,不过,每天都会上来看看的,留言也尽量及时回复,大家尽情留言,拍俺也么素,呵呵

  一年后康熙四十六年丁亥四月中八贝勒府

  蜕去了隆冬过后盈若不堪的娇柔之姿,又一次迎来了这样一个寸草春晖的季节。飘逸的襦裙被慵懒的微风吹过,透着些许的沁凉周游在这狭小的草丛木隙之间。那株渐已参天的香樟犹如一位阅尽凡尘悲喜无数的入定高僧依旧苍翠如濯,俯首鸟瞰着迤逦的桃花流水。

  我仰望着莹白的天际,枝丫斑驳的剪影映照在我的周身,竟徒然犹生一种宿命的充盈,就在我无所察觉的某处是否正有一株含苞待放的芙蕖睁开了她惺忪的睡眼,蓄势而待,摇曳生姿?

  前倨的手掌已然酥麻,渐渐没了温度。倏一落下,青色坪地中一干雀儿闻声纷纷破空而去,惊起一帘幽梦。

  “格格,怎么才一会儿没见着您就又在院子里了,还这般单薄。”安茜薄愠微红的一张脸,转脸向我的身后一瞪,“葛特也真是的,怎地就不知给格格添件敞袍?!”

  始终不发一言的葛特仍没有开口的意思,我含笑地摆了摆手。

  “别怪他,是我说要轻快些的。”

  转手系上安茜递过的外衣,向葛特微微颔首。

  “你也去忙吧,不必跟着我了。”

  葛特利落一拜,纵身一跃攀上了阶梯,没几步法,就登上了屋檐,持剑倚坐。

  数月前,葛特就以亟待复兴的颓败家业为由辞去了御前侍卫统领一职,改由马齐接管,后又被隐身调换为我的专职贴身护卫,另一批精良的拜唐,左右不离。一双双眼睛犹如黑夜里刺探的灯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监视着自己,窥视着自己,如影随形。

  “咱们回去吧。”

  安茜小心轻扶,远处噼噼啪啪的喧杂声响起,越发显得这东边安静得格格不入。

  “这是怎么了?”

  安茜回首冲房檐上的拜唐打了个手势,一个人影晃动,片刻没了踪迹。

  张望了半晌,才又见其匆匆而来。

  “回福晋,是王总管和几个下人在府外燃起了爆竹,说是咱们爷吩咐的。”

  我点点头,兀自脱口问道。

  “所为何事?”

  “这”

  看他犹豫的难言之色,我正言道。

  “说!”

  “回福晋的话说是说是府上前儿新晋的颖格格有了喜,今儿个才诊出的”

  一个趔趄,险些被安茜稳住,紧攥的手却无法抑制地抽搐,眼看着暗灰色的衣袍又掩在了一旁的瓦砾之间,眼界里雾蒙蒙的就要夺眶而出,我猛然间仰起头静静闭上了眼,终是没能让它落下,可安茜却已带了哭腔。

  “格格是安茜误了您啊咱们当初早跟着老爷夫人回老家去,也就不会遭这份罪了”

  我死命忍住生疼的喉咙和酸涩的鼻腔,艰难地咬着字。

  “别替我难过我早就有这样的准备早就有的只是”

  没想到会这么快。

  承宠才不过两个多月就有了消息吗?算算时间,却也应该就是这个前后了。

  康熙八子子嗣艰难,第一子弘旺,康熙四十七年戊子正月初五日寅时生,母妾张氏,张之碧之女。

  我怎么能忘?

  应该就此向命运屈服了吧?

  那个女人可就此称心如意了呢?

  我摇首苦笑,方觉时间已过去了大半,这才渐渐有所领悟。

  我们谁也没有输,谁也都不会赢。这世间最大的赢家便是时间,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会因为你的输赢而停驻半分,却可以随时随意戏谑着你的得意与沮丧,成功与失败。

  讽刺的是,这一回,我没有输给任何一个女人,她也没有,却都输给了自己,恁得可笑。

  “他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就要做阿玛了”

  声音一抖,禁不住怅然一叹,随即就被安茜紧紧抱住。

  “格格别说了,别说了,咱们回屋去,再不管这些个了!以后咱们只管过咱们的,就安茜和格格两个人,跟从前一样一样的相依为命”

  眼看安茜闷声垂泪,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前我是再不敢想了,不过相依为命却是真”我深吸了一口气,遥遥定望着墙外的风景,“安茜,北京城里的春天就是这么多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兴许这么一眨眼间的功夫就要过去了呢”

  云淡风清的言语背后,却是我绞痛得无以复加的心酸。

  我抚着她伏在我肩上抽泣的背,哑然。

  是啊!就是这一个命字,如今真真正正地摄了我的魂。

  为今这区区的软禁又能奈我何?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一年前还与我山盟海誓,白头偕老的男人,如今只徒留给了一声声乏善可陈的指控,幽幽回荡在这寂静的四壁,甩也甩不掉。

  以他那般高洁的性子还能够容我在这个角落自生自灭却已是万幸了,不是吗?没有一纸休书,做为一个女人,还能有何所求?

  我不懂,安茜犹可信我,为何那个曾经还对我呵护备至,温言暖语的良人一转眼间就可淡薄至此?仅仅为了那些我说不出口的解释。

  即使如此,我仍不舍得埋怨你丝毫,是我变了吗?变得怯小懦弱?变得不再执着坚持?变得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了吗?还是我的确伤你如斯?可饶是如此,为何我却还能执拗地站在这里,满心希冀着你回头重又揽我入怀的那一日?也许我真的再不是那个初晓世事的女孩了,终究还是被情势所拘,沾染了岁月的风尘,成了这北京城里又一个碌碌妇人,一个最稀松寻常不过的可怜而卑微的八贝勒府嫡福晋,实至却非名归。

  细风掠过,可否也能带来他只言片语的消息?没有旁的温香软玉,只是他的?

  长睫闪动,一颗晶莹的泪珠缓缓而落,渗入嘴角,又是怎样一番滋味在心

  头?

  只叹得:佛前高座悟蹉跎,世间哪得时时春?

  只是不甘罢了

  睁开了惺忪睡眼,又是新的一天。

  闻声端着开水推门而入的安茜,轻手轻脚地为我撩开了床帏,复又转身从细雕的铜盆中拧了棉帕,递给我擦脸,这才低声一呼。

  “呀!怎么脸色都煞白的?”

  随即似有所觉地掀开了我的锦被,素白的床单上浸湿了腥红的一片。

  “这月的信期倒是准的。”边说边动手扯了开来,又忙着为我找了新的衬裤换上才算罢,“格格疼吗?安茜去给您熬些红糖水来!”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忙碌地收拾了一会儿,才抱着一干换洗衣物出了门。

  等安茜为我梳洗停当,天才刚见大亮。

  “最近,格格睡得倒是少了。”

  我捧着一张苍白的脸孔调笑道。

  “可不是吗?大半天的时间都是懒洋洋的,又有什么分别?!”

  安茜勉强地牵动了嘴角,再不应声。

  正持着轻薄的雕花银匙,百无聊赖地搅着手绘釉瓷中细浓的金黄小米,没想到,紫瑛来了。

  自那日得闻八贝勒府上的“喜讯”后,紫瑛便几乎日日来与我做伴。不用猜我也知道外面对八贝勒府又是怎样一番热闹的逢迎,只是紫瑛绝口不提,言语之间还暗示我宫中对此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态。我心里明白,康熙还是在尽他所能地维护我,尽管他也一样为他儿子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欣喜,但依然总是怕我受委屈,怕我尴尬。

  几日相处下来,我发现紫瑛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那般的飞扬跋扈,变得善解人意,也同样变得模糊了棱角。本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暴跳如雷地怒斥,细数他人种种的不是与亏欠,发誓如何如何地睚眦必报。可是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在这前后全无所知的情况下没有多问一句来由。只是紧握着我的手,坚定地告诉我,相信自己,从前那些艰苦的日子不是白过的,八哥总会自己想明白的,他总会有回头的那一日,到那个时候,这里依然还是咱们的天下,他的心从开始就在你的身上。

  原来,嫁做人妇的你我也无一例外地在不知不觉中,被岁月在生命中刻上了鲜明可辨的年轮,伴着苦痛,也伴着那些追悔莫及的青春。

  至少,她是懂我的,竟是一种深刻的同病相怜将我们紧紧系在了一起。

  呵我的命运却也沦为了这虚妄之城里平平无奇的晦暗一粟,有着和紫瑛相同的喟叹,对我们同样混杂着哀幸的情愁。

  也是这一天,我才知晓,他从昨日就未当差,竟是几日春雨勾起了他腿上的病痛,不得不抱病休养。

  想起他往日彻夜不眠的疼痛,心里一阵瑟缩。今年才二十六的他还正当壮年,就患上了这样难捱的隐症,怎能不让人揪心?

  三番两次拾起了素日用惯的药剂瓶罐,三番两次站在墙内眺望着不远的那处高耸,三番两次踏出了院门,却始终又折了回来。

  一件温热的披风落下,回首只见两束来自深泉的光芒,那里面有昔日的关怀,也有前所未见的痛惜。

  “格格,去吧安茜陪着您”

  我紧了紧披风,会心一笑。

  在安茜的陪同下,我依然能够了然觉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像被那一双双犀利的眼睛无限放大在聚光灯下一般无所遁形,却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忽略它们的存在,心里只有一个牵念——他的腿伤。

  迈入了正房的庭院,一眼望去那门前的白梅虽已日渐凋敝,但已枯黄的梅瓣洒落四周不见清扫,却又见院落其它各处摆放井然,不见纤尘。又朝正房近了几步,才瞧见顺儿正垂首立在当口,低眉顺眼。

  “福晋?!”

  似是被脚步声惊扰,他抬眼见是我们竟有些诧异和犹豫。

  我点点头,心里倒也并不以为意。想来,就连他我也已有两个多月不曾见,何况是他的主子呢。但是他的神色仍然多少刺痛了我,原来我的到来却是这么难以接受吗?出乎意料的讽刺。

  “福晋您这是”

  顺儿滑落的眼神至我手中的药瓶,已知晓几分,却仍是不动声色。

  我的心咯噔一声,没了着落,望着他身后紧闭的房门,久久收不回心思,只觉得脑门儿一股寒潮席卷了周身。

  “房里有人?”

  顺儿支吾着没有吐口,答非所问。

  “福晋莫怪这两日贝勒爷腿疾复发还是以前那样子,虽不甚严重,可也还是不让人碰,耽搁了好些日子了今个儿一早,是是颖格格”

  没等他说完,我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

  “奴才多嘴了,这就为您通报。”

  “不必了不必了”

  我站在偌大院落的正中,怔怔地出神,心一点点往下沉,似乎就要从那严丝合缝的大门看到了往日印在生命里的一重重一幕幕,而如今就这样想着望着就已成痴,隐隐闻得暗处一声声分崩离析的破碎,刺耳的疼痛让我不堪重负。

  回转身,携着安茜稳住摇摇欲坠的自己。

  “我来过别告诉他”

  划过裙袂的是一席水蓝色锦缎的旗装一角,我匆匆扫过那个驻足于院门外的绰约风姿,此时的她也正翘首遥遥呆望着院内那一扇封掩的门扉。

  “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一语惊得她瑟瑟颤抖,秀美的耳廓被沁凉的春风镀上了一层可疑的霓虹。

  “至少不是你”

  我无奈苦笑。

  “是啊自求多福吧”

  不过个把来月的光景,已见真章的两个人,无论是输是赢,再多丰盛的战利品,也不过是对上一场战役的告慰。今天,还不是彼此重归了?

  你又从中虏获了多少呢?

  是那个渐已长成锐利如鹰的男人的清明?还是宿命又一次施展了它无所不能的刀枪剑戟弄潮人间,嘲讽着我们这些无知而自我的动荡生灵?

  朗月寒照,死寂的小院门房里在我的眼里一夜就没了生气。

  捂着坠胀不堪的小腹,额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滑过额际,窗棂间跳动的音符也丝毫无法缓解。我不愿惊动外间为自己守夜的安茜,一直紧咬着牙关,疼得蜷缩在被子里抖成一团,几乎一夜都未合眼,全身绷得僵硬,没有一处不是冰凉的。

  “胤禩,你在哪里?你可把晴儿宠坏了没有你在,竟是这样疼”

  刻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情不自禁地总是对自己默念,腮边温热的液体缓缓而落,湿了一片。

  朗风而过,些许潮湿的淡淡花草气息里仿佛隐藏着我躁动的浅眠,朦胧间铺天盖地的记忆滚滚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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