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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话 命运

  当弥漫天空的无尽黑暗渐渐散去,一道曙光贯穿天地,可还有人记得昨夜有人彻夜未眠?可还记得昨日那人欢喜的笑颜?过去终究已成为回忆,明日已成为今天。不哭,要好好活着。

  河阳城边,梅园自从昨日陆氏离世后,本就惨淡的梅园更加萧索,只是在外人看来这里一向如此。按照陆氏遗言,在她离世后不必发丧,不必陈灵棺柩。只需简单入土,就葬在她生前最爱的梅林。有些人活着简单,死后也是不惊不扰吧。

  原来,陆氏自知命不久矣,不忍看着幼小的陆雪琪亲眼面对自己离去。便把陆雪琪使开,让她自己出去玩耍,自己独自在房中向下人安排后事,并要求众人不得哭泣。她活着让周围的人舒心,连死后也不愿让别人太过伤心吧。好人会有好报么?

  眼看自己就要撒手人寰,含恨而终,留下陆雪琪无依无靠。谁知竟从天而降一个貌似天人的女子,而且还是青云门人,答应照顾陆雪琪,这让她得以安然离去。看来,她父亲做的一切是有用的。

  至于陆雪琪,自从昨日陆氏下葬之后就一直陪在陆氏坟前。看着没有墓碑,只有一片梅林的坟墓,陆雪琪只是磕了几个头便坐在旁边。没有哭泣,也没有流露太多悲伤,只是看了一夜的星空,不断重复哼着同一段曲子,有时还会清笑出声,但更多的还是沉默。看起来平静的她,却是让人更加揪心。她的童年或许是伤痛多一些吧,亦或许她的童年已经过早结束。

  不哭,要好好活着,还要活的无比精彩。

  放东边逐渐被朝霞染红,阳光再次拂照大地,微凉的秋风带着些许寒意。美貌妇人就这样站在远处一晚,也看了小女孩一晚,她果真是有些不同的吧。

  听到脚步声,陆雪琪转头看着美貌妇人,似乎是想找到些许熟悉的影子。曾几何时,娘亲也是这般美丽动人吧,或则更加亲切温暖。陆雪琪领着美貌妇人在这庄园四处逛了逛,以前自己从未逛的这么缓慢,这么多愁善感吧。默默的流连,努力把一切隽刻在心里,也许这里从此不在属于自己了吧,也不在姓陆了吧。这株梅花是娘亲不久前栽下的吧,这个灯笼也是娘亲抱着自己挂上的吧,这里哪里娘亲都是站过做过的吧

  美貌妇人静静跟在小女孩身后,不催促,不打扰,山下还是伤痛多一些吧。

  当日临近晌午之时,有仆从发现,有一道蓝光从后院冲天而起,眨眼即逝。陆雪琪就这样莫然离去了,没有道别。这里,不再属于自己。

  急风吹打着脸庞,陆雪琪从美貌妇人衣袍下钻出脑袋。原来,从高处往下看是这种感觉。很好,很奇妙。看着自己熟悉的家渐渐变小,然后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洁白的云,湛蓝的天。原来天地如此之大,可自己的命运又在哪里?

  这一年,陆雪琪六岁,过了冬就是七岁。

  距河阳城西面百里,有一座连绵起伏高耸入云的巍峨大山。此山有七座山峰格外高大,中间一座更是直插天际,传说那就是飞来飞去的仙人居住的地方。青云山。

  百年前正魔大战,由青云门为领袖的正道与魔教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混战,直杀的天昏地暗。据说那一战,青云山上血流成河,连天空都是一片乌云,下的更是血雨。只是忽然之间,天空突然大放异彩,有光芒从天而降,驱散了密布的乌云,然后便是电闪雷鸣,连方圆百里都为之震动。据好事者说,那是天人发威了,引下了天雷,那天雷在正道颓败之时助正道反败为胜,大败魔教。正道虽然死伤惨重,但魔教亦是元气大伤,退避中原,逃到了西北蛮荒之地,传说中的魔教总坛。从此,中原很少见到魔教身影,因而极少战乱。百姓因此得以安居乐业,一派繁荣。而当地百姓更是把青云山奉为神灵,顶礼膜拜。

  青云山下有一个小村落,村子里的屋舍都是以竹木为柱,以稻草为瓦。村名也是名副其实。草庙村。

  这里的民风格外淳朴,村民虽不甚富裕,但格外吃苦耐劳,只要踏实肯干也是可以温饱的,而且每当收成不好之时,山上的仙人也会显灵,下山给予一些食物和银两,当日子好过一些,村民也会打些柴火送与山上。一来二去,村民们也与青云山做起小生意,或是拿些食物或则打些柴火买与青云山,这对村民们来说也是不小收入。

  一片小山坡上,有几只牛在悠闲的吃着草,不时摇晃着脑袋抽打着尾巴以驱赶蚊虫。不远处,有两个孩童身影躺在草坡上,头枕着双手,嘴里叼着草杆,悠闲的看着蓝天白云。

  似乎有一道蓝光闪过天际,只留下一条长长的云雾轨迹。

  其中一个孩童约莫六七岁,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显然刚与人打过架。只听他轻声道:“惊羽,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旁边一个孩子年纪稍大,约莫岁,体格也更壮实,面貌也更为清秀。“小事儿,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也是”似是想到了什么,鼻青脸肿的小男孩‘噌’的坐起身来,激动道:“不过,你一脚把胖子踹翻了,那一脚当真厉害。”

  那个叫做惊羽的男孩自豪一笑“小意思,要不改天大哥我教教你?”

  “切,”

  田野间不时传来牛羊哞叫声,偶尔还吹来一丝凉风。凉丝丝的,还带着泥土的气息,更是有谷物成熟的味道。如此安静祥和的场景,是每一个美好童年不可或缺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叫做惊羽的男孩问道:“小凡,你说我们长大了做什么好呢。”

  被叫做小凡的男孩面露思索之色,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遥远的问题。沉吟了一会,伸出一只手道:“我要买五头牛!”似乎是觉得这个目标不够远大,又伸出另一只手补充道:“不,我要买十头牛!我还要把这块山坡买下来,只准放我的牛。当然还有你的。让胖子他们再也不敢来抢地盘!”

  “呸”一声,只见惊羽一口吐掉嘴里的草杆,“我说你就这点出息?”

  小凡一听,顿时不服气,“哼,我爹娘说了,像我们这种人家只要踏踏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就是了。”见到惊羽一脸无奈,问道“那兄台你的远大理想又是什么?”

  惊羽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弹坐起来,连小凡都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手指着不远处的巍峨高山,志气满满道:“听闻那高山之上居住着修道之人,就是常在我们头顶飞来飞去那些。而我,我长大后也要成为他们一样的人!”说完,他又从旁边扯来一根草,一口咬住,目视天际,豪迈无比。

  小凡一听,不由一怔,看着那座巨大山峦。半响才反应过来,由衷道:“哇,惊羽,你的理想真的好远大啊!咦,惊羽,你又流鼻血了!”

  “啊,不是吧?”

  “是啊!哈哈,不信你自己摸。哈哈"

  “哇,真的。流这么多,胖子那一拳真够狠!”

  “哈哈哈哈”

  “还不是帮你!不许笑!”

  “额,嘿嘿哈哈哈哈诶呦,我的脸"

  “你!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欢快的笑声充盈在整个田野,惊起一片飞鸟。远处,夕阳正红。

  “小凡”

  “嗯?怎么了?”

  “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

  “”

  “我害怕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青云山小竹峰青云门乃是当今正道领袖,自然有它不凡之处,与别派不同,青云门下还分为七个分脉,分别为:通天峰,龙首峰,朝阳峰,风回峰,落霞峰,大竹峰,小竹峰是也。七脉分别位于这七座青云山最为高大的山峰。

  七座巍峨山峰,龙踞虎盘,鬼斧神工,各有各的独特风景。而小竹峰这里以望月台和泪竹最为出名。这泪竹细而长且少竹节,周身更是有粉色斑点,好像美人哭泣时留下的胭脂泪一般。泪竹由此得名,倒也美幻生动。至于这望月台,更是天下闻名,虽然其本身并无独特之处,只是一处断崖,三面悬空,只后面与山体相连。神奇的是,每到夜晚,这里的月亮总是比别处的大而且亮。尤其是在月圆之夜,一轮皓月悬空而挂,又大又圆,实在是人间奇景。听闻,月亮刚升起之时,并没有照亮整个望月台,只等月亮上升一分,望月台也就被多照亮一分,等到整个望月台被照亮之时,就是月亮正悬夜空之时。更有传说,每过一个甲子,在一个特别的月圆之夜,站在望月台上的人会有好似站在月宫之上的奇异感受。如此奇异的事是真是假就无从考证了。

  然而,在其他六脉弟子及师长眼里。小竹峰,最亮丽的风采不是望月台和泪竹,而是小竹峰上的人。清一色的女弟子,个个貌美如花,或如睡莲般恬静,或如牡丹花般雍容,好像长相也是小竹峰招弟子的重要指标。所以,每当青云门集会之时,小竹峰这一块区域永远是目光的焦点。

  小竹峰的首座,水月大师。本是上一任首座真萼大师的座下大弟子,待得真萼大师仙逝之后,水月理所当然的接任首座之位,成为了如今青云门最为德高望重的七脉首座之一。水月为人清高冷傲,似乎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传言她和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尤为不和,见面多是视而不见,就算有话也是冷言冷语少不了相互讥讽,无奈两人似乎脾气都不甚好,好几次都差点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话,最后还是有掌门道玄真人出面制止方才得以平息。水月唯一要好之人便是自己的同门师妹苏茹,可多年之前苏茹也嫁了人。戏剧的是,水月这个妹夫正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这使得水月更无说话之人,从而变得更加冷漠孤僻了。好在苏茹也是念情之人,对水月更是亲如姐妹,因而三天两头就往娘家小竹峰跑,这让大竹峰那位首座郁闷不已。

  原来,百姓眼中的仙人也是要吃饭生活,也是有爱恨交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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