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示众2
第1章 第一卷
第8节 第二章示众2
姜记竹木山货行”坐落在小镇长街的中段, 占着三栋连拼的宽敞门面。铺行前长街对面的溪边又有一块很大的堆放场, 堆放着一拨一拨待售的木头毛竹木炭等等，铺行内，也摆放着一些兼营着的诸如兽皮茶叶药材等等大宗山货。这样的规模这样的场面在锦口这条街坊上并不多见。它是溪南大东家姜万石以营销自家的竹木山货为主的一个重要窗口, 也是他敛财有道的一个成功之举。姜万石让他的大儿子姜世忠坐镇在这行里掌管经营。
眼下，店堂内暂时没有什么买卖, 长得文质斌斌面目和善的姜世忠只让老伙计一个人站着台, 自己却坐在店堂一侧的小客堂里听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话。那位书生模样的人穿一件英丹士林长衫, 架一副看上去有些滑稽不大相称的圆圆的骨架眼镜, 手握一卷什么报纸, 一边说话一边就挥舞着手中的报纸以助声势, 很像当众演讲似的显得相当慷慨激昂。他就是溪南姜村模范小学的教师赵先生赵真。
赵真说的正是警察所抓了窃贼又让窃贼跪街示众的事。
赵真说：“偷窃当然不好, 但那万源米行的朱掌柜克扣人家的汗血工钿也不好。朱掌柜让他们搬运大米, 搬运完了就说干得不好, 大米少了两袋, 想以此抵赖他们的工钿。那几个人据说是因为气愤不过才出此下策想真的偷他一些大米的。现在倒好, 警察所抓住了他们只一味的对那几个偷窃的人单方面问罪施暴, 而对朱掌柜的不端行为却毫不追究。事情总是有来龙去脉的嘛。── 世忠老兄, 你说说, 这公平吗?”
“要这样, 是有些不公平。朱掌柜这个人我知道, 待人是有些不地道。”
姜世忠应和着说。他听得很认真, 他几乎已被赵真激烈的言辞感染了。
“不是不地道, 是阴险歹毒。他不仅只字不提自己的过错, 还慌报军情。人家明明是偷大米, 他硬说偷米也偷钱, 说钱柜里的很多钱都不见了；人家明明只是偷, 他又硬说是抢。偷和抢虽一字之差, 但是一回事么? 这量起刑来就大大不同了！”
“是呀是呀, 不少人是这么说的, 都说这几个人是当着朱掌柜的面强抢硬拿的。朱掌柜已经喊起来了, 还下了跪求饶呢, 他们还是拿, 拿了就走。”
“你信他的鬼话? 嘿嘿, 那都是瞎编的。”赵真一听就不由得冷笑起来。“我打听过的, 事实上只是这几个人背起大米已经溜出门了朱掌柜才发觉的，发觉了就喊将起来, 这几个人一听到喊声就溜得更快了。一一一一这个朱掌柜做买卖已经做得没人心了, 报了个破门入室越货抢劫, 他这不是想把这几个人往死里整么? 他大概是想从中也做一笔买卖大大的敲诈一番。”
“要真是这样, 那也太缺德太狠心了！”
“这是事情的一方面, 另方面我们锦口镇上的这些个警察大人呢, 平日里, 晚上喝酒打麻将白天打瞌睡, 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一直来政绩平平。这回可了不得了,懒猫逮住了死老鼠,现成抓到了几个偷米的就扯旗放炮大作文章, 又是逼供又是示众, 真是施尽了威风出足了风头。这示众的方法就很特别, 不让人站只准跪, 一天跪到晚, 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鞭子抽。──这还有人道没有? 这不是还没定罪就想把人折磨个死么？”
赵真正滔滔不绝地说着, 姜世忠的妻子何梦霞, 一个长得与她丈夫一样文文秀秀的年轻女子，抱着儿子小星星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听了赵先生的话似乎很有同感，也不由得插上嘴来说：“可不是，是够残忍的。我出街买莱去时过去也看了看。啊哟，实在是怪吓人的，我看不下去。”
何梦霞说着就笑着向赵先生打招呼。她把星星放在她丈夫的怀里，给赵先生沏上茶水。
姜世忠说：“真是这样的么？那也太过分了！”
“怎么不是呢？昨天跪了一整天，今天我出来取报纸刚好又去看了看，还是继续跪。这两个人战战兢兢跪得膝盖都流出血来，跪得浑身是汗连衣服也全湿了。这种恶作剧的做法凭的是中华民国哪一条刑法条律？──犯人怎么啦，犯人也是人呀，要是让我们的所长大人也尝尝那么个示众的滋味会怎么样？我敢保证他就绝对不会下此毒令了！”
赵真说到这里竟有点坐不住了, 坐不住就站起来背着手在姜世忠面前来回挪步, 又气呼呼的, 激愤之情溢于言表。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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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二章示众2
姜记竹木山货行”坐落在小镇长街的中段, 占着三栋连拼的宽敞门面。铺行前长街对面的溪边又有一块很大的堆放场, 堆放着一拨一拨待售的木头毛竹木炭等等，铺行内，也摆放着一些兼营着的诸如兽皮茶叶药材等等大宗山货。这样的规模这样的场面在锦口这条街坊上并不多见。它是溪南大东家姜万石以营销自家的竹木山货为主的一个重要窗口, 也是他敛财有道的一个成功之举。姜万石让他的大儿子姜世忠坐镇在这行里掌管经营。
眼下，店堂内暂时没有什么买卖, 长得文质斌斌面目和善的姜世忠只让老伙计一个人站着台, 自己却坐在店堂一侧的小客堂里听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话。那位书生模样的人穿一件英丹士林长衫, 架一副看上去有些滑稽不大相称的圆圆的骨架眼镜, 手握一卷什么报纸, 一边说话一边就挥舞着手中的报纸以助声势, 很像当众演讲似的显得相当慷慨激昂。他就是溪南姜村模范小学的教师赵先生赵真。
赵真说的正是警察所抓了窃贼又让窃贼跪街示众的事。
赵真说：“偷窃当然不好, 但那万源米行的朱掌柜克扣人家的汗血工钿也不好。朱掌柜让他们搬运大米, 搬运完了就说干得不好, 大米少了两袋, 想以此抵赖他们的工钿。那几个人据说是因为气愤不过才出此下策想真的偷他一些大米的。现在倒好, 警察所抓住了他们只一味的对那几个偷窃的人单方面问罪施暴, 而对朱掌柜的不端行为却毫不追究。事情总是有来龙去脉的嘛。── 世忠老兄, 你说说, 这公平吗?”
“要这样, 是有些不公平。朱掌柜这个人我知道, 待人是有些不地道。”
姜世忠应和着说。他听得很认真, 他几乎已被赵真激烈的言辞感染了。
“不是不地道, 是阴险歹毒。他不仅只字不提自己的过错, 还慌报军情。人家明明是偷大米, 他硬说偷米也偷钱, 说钱柜里的很多钱都不见了；人家明明只是偷, 他又硬说是抢。偷和抢虽一字之差, 但是一回事么? 这量起刑来就大大不同了！”
“是呀是呀, 不少人是这么说的, 都说这几个人是当着朱掌柜的面强抢硬拿的。朱掌柜已经喊起来了, 还下了跪求饶呢, 他们还是拿, 拿了就走。”
“你信他的鬼话? 嘿嘿, 那都是瞎编的。”赵真一听就不由得冷笑起来。“我打听过的, 事实上只是这几个人背起大米已经溜出门了朱掌柜才发觉的，发觉了就喊将起来, 这几个人一听到喊声就溜得更快了。一一一一这个朱掌柜做买卖已经做得没人心了, 报了个破门入室越货抢劫, 他这不是想把这几个人往死里整么? 他大概是想从中也做一笔买卖大大的敲诈一番。”
“要真是这样, 那也太缺德太狠心了！”
“这是事情的一方面, 另方面我们锦口镇上的这些个警察大人呢, 平日里, 晚上喝酒打麻将白天打瞌睡, 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一直来政绩平平。这回可了不得了,懒猫逮住了死老鼠,现成抓到了几个偷米的就扯旗放炮大作文章, 又是逼供又是示众, 真是施尽了威风出足了风头。这示众的方法就很特别, 不让人站只准跪, 一天跪到晚, 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鞭子抽。──这还有人道没有? 这不是还没定罪就想把人折磨个死么？”
赵真正滔滔不绝地说着, 姜世忠的妻子何梦霞, 一个长得与她丈夫一样文文秀秀的年轻女子，抱着儿子小星星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听了赵先生的话似乎很有同感，也不由得插上嘴来说：“可不是，是够残忍的。我出街买莱去时过去也看了看。啊哟，实在是怪吓人的，我看不下去。”
何梦霞说着就笑着向赵先生打招呼。她把星星放在她丈夫的怀里，给赵先生沏上茶水。
姜世忠说：“真是这样的么？那也太过分了！”
“怎么不是呢？昨天跪了一整天，今天我出来取报纸刚好又去看了看，还是继续跪。这两个人战战兢兢跪得膝盖都流出血来，跪得浑身是汗连衣服也全湿了。这种恶作剧的做法凭的是中华民国哪一条刑法条律？──犯人怎么啦，犯人也是人呀，要是让我们的所长大人也尝尝那么个示众的滋味会怎么样？我敢保证他就绝对不会下此毒令了！”
赵真说到这里竟有点坐不住了, 坐不住就站起来背着手在姜世忠面前来回挪步, 又气呼呼的, 激愤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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