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鸬鸶1
第1章 第一卷
第74节 第十四章鸬鸶1
今天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一碧如洗，一轮红日高挂东天。站在这高高的大堤上展眼望去，视野十分开阔，山色苍翠溪流如练，溪水的两边绿草茵茵，茵茵的绿草仿佛是给这哗哗而下流动着的溪水两边镶了彩色的裙幅，而这些山山水水又全笼在这暖暖的冬日阳光里。
姜世义和孙婕之吃了早饭闲着没事从大院里出来，手拉着手漫步在这溪边的大堤上。他们东看西望亦步亦跳，显得兴意盎然。
孙婕之说：“嗯，这乡下呀，确实不错，空气新鲜，风景如画。”
姜世义说：“可不？我说过的，你到我这老家乡下来住不上几天就会喜欢上的，保证你留连忘返。”
“那倒不一定。这哪能呢？乡下有乡下的美丽，城市有城市的热烈，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城市。来了这儿才呆了几天呀，我好像已经开始想我在上海的生活，想我的爸妈了。──你别搞错，我所说的好，只不过是指这儿的环境山水景色好，至于这村子这老百姓的生活么，对不起，我可不敢恭维，我看实在也是够差劲的了。你看，到处是茅坑猪圈牛厩，简直是臭气冲天，这房屋么，多数都是乱七八糟破破烂烂的，这看见的人也是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你说，好在哪儿呀？”
“我不也说过，那全是小日本鬼子带来的灾祸，要不是这八年战乱，这儿还会糟到这一步吗？早就建设得很好了。一一一一哎，孙婕之，等毕了业，我们一起回我家这乡下来怎么样？我们一同帮我爸搞建设，那也许倒是蛮有意思的。”
“去你的吧！我才没有你的这份崇高这份志向，跟着你到这种地方来一辈子受苦挨累。再说，我要离开上海，我爸我妈也决不会同意。”
“到时候你要不跟我一起来，我就跟你吹！”
“吹就吹呗，谁怕谁呀？──哼，谅你也不敢！”
说着，两个人就笑了起来。
不远的溪水打拐处，是个水流回还盘旋着的大水潭，潭水绿幽幽的深不见底，有个黑脸膛汉子正撑着一张竹排赶着像乌鸦一样墨黑的鸬鸶在那里捕鱼。
孙婕之抬头望见了觉得有趣，就拉着姜世义下了大堤向那边走去。
他们俩就站在大水潭边看那群鸬鸶怎样叼鱼。
十来个鸬鸶被那个黑面汉子的一根竹篙子赶来赶去，逼着它们在水中不停地翻上钻下，追捕那水中的游鱼。每当哪个鸬鸶叼到了鱼，汉子就用竹篙子将它钩上来，卡着它的脖子让它把鱼吐出来，吐在一个鱼篓子里，然后又将它赶下水里去。从它们喉咙里吐出来的那欢蹦乱跳闪着白光的鱼儿还真不小呢。
孙婕之瞪着眼睛满有兴味地看着看着，禁不住就说：“哦，鱼儿原来就是这么捕上来的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哼，你还说有什么意思，我看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过去小时候常看，看了心里总不舒服。” 姜世义对此却不怎么欣赏，也不想呆得太久。他说着就拉着孙婕之就想赶快离开。“我们别看了，我们走！”
他们俩的谈话，赶鸬鸶的汉子在竹排上满有兴趣的听着，他听了就笑着打过招呼来了：“──哦，少爷小姐，你们都是从城里下来的吧？”
姜世义忙说：“这位小姐是，我不是。”
汉子说：“你们好像很可怜我的这些鸬鸶，在为它们打抱不平对吧？”
姜世义点点头，说：“是有一点。一一一一我琢磨着，这鸬鸶可惜是畜生，也真够笨的，它捉到了鱼怎么就不往自己肚子里吞而乖乖地让你再给挤出来呢？” 孙婕之听了也说：“真的呢，吃进肚子里去就是了。要是吃进了肚子看你还怎么把鱼儿挤出来？”
“它吃得进肚子里面去么？”渔汉子说着顺手就用竹篙子提了一只鸬鸶来指着它那长长的脖子让他们看。“我在这儿早就套了一个圈子了，只要稍微大一点的，不要说鱼，就是一条泥鳅它也休想从这一圈卡中溜进肚里去。”
孙婕之问：“它们既然知道有这个圈套，还肯没命地钻来钻去为你捉鱼？”
“嘿嘿，它敢！我有这个呢。” 渔汉子说着就举了举他手中的那个又粗又长的竹篙子。
这时，恰好有一只鸬鸶大概是游累了浮出了水面，甩抖着它身上那湿漉漉的翅膀似乎想偷一会儿懒。那汉子扭头见了立即就举起那根长篙子向它狠狠地打去，篙子还没落下，那鸬鸶早就一蹶屁股钻入水里不知去向了
“哼！大哥，你也真够狠心的。一一一一孙婕之，我们快走。我看不下去。这太残忍了，一点人道也没有！”
姜世义说着就拉上她往堤上走。
渔汉子听着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浪还有点邪邪的。说：“小后生家，你的话说得很对，但也没全对。要说残忍么，这世上残忍不公平的事可就太多了。先别说我这畜生，就是人和人之间也一样。比如我们乡下的东家与佃户，这佃户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那么点粮食不是好多都要上交给东家？这就是我从鸬鸶脖子里挤鱼，作长工的更是这样了，他们被挤的不是粮食是力气，不然富人干么那么富穷人干么那么穷？一一一一后生家，你还年轻着哩，年轻人见到的事情少，见到的事情少就往往惊惊咋咋。这叫什么？这叫小见多怪，对，小见多怪。不过，你这个人心肠倒不坏，像个活菩萨”
黑脸膛渔汉子说罢又乐呵呵地笑。一边笑，一边就挥打起了他的竹篙，嘴里吹起了口哨，撑起竹排赶着这群鸬鸶悠悠荡荡地往别处去了。
看着这捕鱼汉子慢悠悠地远去，孙婕之就捅捅姜世义笑着说：“你都听进去了？你也中了他的圈套了，他这是在指着和尚骂贼秃，是在编派你家爸老子的不仁不义哩。你爸是渔夫，你家这么多的佃户长工统统都是鸬鸶。”
“这也难说，我怀疑他其实早就认出我来了，却又故意当作不认识，拿这番话来讥讽挖苦我。──哼，也够阴毒的。不过，细想想，他说的也还真有些道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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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第十四章鸬鸶1
今天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一碧如洗，一轮红日高挂东天。站在这高高的大堤上展眼望去，视野十分开阔，山色苍翠溪流如练，溪水的两边绿草茵茵，茵茵的绿草仿佛是给这哗哗而下流动着的溪水两边镶了彩色的裙幅，而这些山山水水又全笼在这暖暖的冬日阳光里。
姜世义和孙婕之吃了早饭闲着没事从大院里出来，手拉着手漫步在这溪边的大堤上。他们东看西望亦步亦跳，显得兴意盎然。
孙婕之说：“嗯，这乡下呀，确实不错，空气新鲜，风景如画。”
姜世义说：“可不？我说过的，你到我这老家乡下来住不上几天就会喜欢上的，保证你留连忘返。”
“那倒不一定。这哪能呢？乡下有乡下的美丽，城市有城市的热烈，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城市。来了这儿才呆了几天呀，我好像已经开始想我在上海的生活，想我的爸妈了。──你别搞错，我所说的好，只不过是指这儿的环境山水景色好，至于这村子这老百姓的生活么，对不起，我可不敢恭维，我看实在也是够差劲的了。你看，到处是茅坑猪圈牛厩，简直是臭气冲天，这房屋么，多数都是乱七八糟破破烂烂的，这看见的人也是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你说，好在哪儿呀？”
“我不也说过，那全是小日本鬼子带来的灾祸，要不是这八年战乱，这儿还会糟到这一步吗？早就建设得很好了。一一一一哎，孙婕之，等毕了业，我们一起回我家这乡下来怎么样？我们一同帮我爸搞建设，那也许倒是蛮有意思的。”
“去你的吧！我才没有你的这份崇高这份志向，跟着你到这种地方来一辈子受苦挨累。再说，我要离开上海，我爸我妈也决不会同意。”
“到时候你要不跟我一起来，我就跟你吹！”
“吹就吹呗，谁怕谁呀？──哼，谅你也不敢！”
说着，两个人就笑了起来。
不远的溪水打拐处，是个水流回还盘旋着的大水潭，潭水绿幽幽的深不见底，有个黑脸膛汉子正撑着一张竹排赶着像乌鸦一样墨黑的鸬鸶在那里捕鱼。
孙婕之抬头望见了觉得有趣，就拉着姜世义下了大堤向那边走去。
他们俩就站在大水潭边看那群鸬鸶怎样叼鱼。
十来个鸬鸶被那个黑面汉子的一根竹篙子赶来赶去，逼着它们在水中不停地翻上钻下，追捕那水中的游鱼。每当哪个鸬鸶叼到了鱼，汉子就用竹篙子将它钩上来，卡着它的脖子让它把鱼吐出来，吐在一个鱼篓子里，然后又将它赶下水里去。从它们喉咙里吐出来的那欢蹦乱跳闪着白光的鱼儿还真不小呢。
孙婕之瞪着眼睛满有兴味地看着看着，禁不住就说：“哦，鱼儿原来就是这么捕上来的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哼，你还说有什么意思，我看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过去小时候常看，看了心里总不舒服。” 姜世义对此却不怎么欣赏，也不想呆得太久。他说着就拉着孙婕之就想赶快离开。“我们别看了，我们走！”
他们俩的谈话，赶鸬鸶的汉子在竹排上满有兴趣的听着，他听了就笑着打过招呼来了：“──哦，少爷小姐，你们都是从城里下来的吧？”
姜世义忙说：“这位小姐是，我不是。”
汉子说：“你们好像很可怜我的这些鸬鸶，在为它们打抱不平对吧？”
姜世义点点头，说：“是有一点。一一一一我琢磨着，这鸬鸶可惜是畜生，也真够笨的，它捉到了鱼怎么就不往自己肚子里吞而乖乖地让你再给挤出来呢？” 孙婕之听了也说：“真的呢，吃进肚子里去就是了。要是吃进了肚子看你还怎么把鱼儿挤出来？”
“它吃得进肚子里面去么？”渔汉子说着顺手就用竹篙子提了一只鸬鸶来指着它那长长的脖子让他们看。“我在这儿早就套了一个圈子了，只要稍微大一点的，不要说鱼，就是一条泥鳅它也休想从这一圈卡中溜进肚里去。”
孙婕之问：“它们既然知道有这个圈套，还肯没命地钻来钻去为你捉鱼？”
“嘿嘿，它敢！我有这个呢。” 渔汉子说着就举了举他手中的那个又粗又长的竹篙子。
这时，恰好有一只鸬鸶大概是游累了浮出了水面，甩抖着它身上那湿漉漉的翅膀似乎想偷一会儿懒。那汉子扭头见了立即就举起那根长篙子向它狠狠地打去，篙子还没落下，那鸬鸶早就一蹶屁股钻入水里不知去向了
“哼！大哥，你也真够狠心的。一一一一孙婕之，我们快走。我看不下去。这太残忍了，一点人道也没有！”
姜世义说着就拉上她往堤上走。
渔汉子听着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浪还有点邪邪的。说：“小后生家，你的话说得很对，但也没全对。要说残忍么，这世上残忍不公平的事可就太多了。先别说我这畜生，就是人和人之间也一样。比如我们乡下的东家与佃户，这佃户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那么点粮食不是好多都要上交给东家？这就是我从鸬鸶脖子里挤鱼，作长工的更是这样了，他们被挤的不是粮食是力气，不然富人干么那么富穷人干么那么穷？一一一一后生家，你还年轻着哩，年轻人见到的事情少，见到的事情少就往往惊惊咋咋。这叫什么？这叫小见多怪，对，小见多怪。不过，你这个人心肠倒不坏，像个活菩萨”
黑脸膛渔汉子说罢又乐呵呵地笑。一边笑，一边就挥打起了他的竹篙，嘴里吹起了口哨，撑起竹排赶着这群鸬鸶悠悠荡荡地往别处去了。
看着这捕鱼汉子慢悠悠地远去，孙婕之就捅捅姜世义笑着说：“你都听进去了？你也中了他的圈套了，他这是在指着和尚骂贼秃，是在编派你家爸老子的不仁不义哩。你爸是渔夫，你家这么多的佃户长工统统都是鸬鸶。”
“这也难说，我怀疑他其实早就认出我来了，却又故意当作不认识，拿这番话来讥讽挖苦我。──哼，也够阴毒的。不过，细想想，他说的也还真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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