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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计跑3

  第1章 第一卷

  第163节 第二十九章计跑3

  这一天,姜万石从书房出来正背着手在廊下踱来踱去,心事重重地思谋着眼前这举家走还是不走的头等急事,管山的姜阿康父子俩却消声没息地进来找他了。

  他们一进来就向东家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又问身子怎么样,现在可好点了没有。姜万石挺和气地应答着,他见他们好像有事便把他们俩请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姜万石照例很客气,又唤茶水又让坐,父子俩点头哈腰的连连道谢,想坐却又久久没敢坐。

  姜阿康老汉疑虑了好一会儿才惴惴地开口了,他说:“大东家,你们你们全家也都快要跑了吧”

  “跑了?” 姜万石一听心里就不悦。“你们是听谁说的?”

  姜庚土说:“村里很多人都在这么说哩。说共产党打过来了,你们这些东家老财人家就要跑了。”

  “跑了,跑什么跑!” 姜万石对那个“跑”字听着心里特别反感。“我们即便是离开也只是走,是暂时避一避风头的意思。那不叫甚么跑那叫撤,叫走。──究竟走还是不走,还没有全定下来呢。”

  “那也是,那不叫跑叫撤叫走。” 姜阿康忙不迭地点头。“大东家,要是你们真的要走,那我那块月牙丘怎么办?”

  “月牙丘?──月牙丘不是还抵押在我手里吗?你们在我的帐号里攒积下来的工钱还不够呀。”

  “我自己算了算,这钱怕已经是只差十几元了。” 老汉笑了笑。“这十几元钱我们再干上几月就足够了。可是你们要是就这么走了,那我们还怎么再向你要回来?”

  姜万石一听就冷笑,说:“老哥,你倒是蛮精明蛮会计算的,可是差几个月也是几个月的工钱呀。你们没做满这几个月,你们积的工钱还不够,我怎么能将田赎还给你们?”

  似乎是东家说的有理,姜阿康老汉听了很感失望,他说:“老爷,这么说,如果你们一走,你们就不雇佣我们了? 这月牙丘也就再要不回来了?”

  “我们走了,如果不雇佣你们,你们没了工钱,这田当然是赎不回去了。”

  “东家,这不大好吧,你对我们总不会这么没有情面吧。” 老汉焦急了,因为焦急就顾不得说话的表情和分寸了。“这一大片的山林总不能没人看管侍弄呀,你总不会就辞了我们再去雇别的人,你不雇我们还雇谁呢?” 姜庚土也忍不住说:“可不是?大东家,为了这月牙丘,你这不是故意在卡我们吗?”

  姜万石听了就笑起来,说:“你们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并不是卡你们成心想赖你们的月牙丘。我不是那种人。我是说,我们走了这共产党一来,这野猪岙里偌大的一片山林还不知道是不是我家的呢,要是不再是我家了,我干吗还要雇你们?”

  “这么大的一片山林不是你家的还能是哪家的呢?东家,你就别再说笑话了。” 老汉似乎还是不懂姜万石说的话。“这么兴旺的林地你人一走,难道就忍心让它荒撂着丢下不管了?”

  “爸,东家不是这个意思,你却还是不懂,还这么说。真是的”姜庚土抱怨起他爸来了。他想了想回头就向姜万石说:“东家,你如果真要那样,那我们到外面借钱去。我们借到钱凑足这个数交给你,你这月牙丘总可以归还给我们了吧。”

  他说着就拉着老汉的手往外走,一面说:“爸,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就借钱来还他。”

  老汉却很有点不情愿,对借钱他没有多少把握没有信心。他说:“二小子,你昏了头还是咋的,这钱有那么好借的么?这可是大洋呢。”

  “那你说咋办?是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我们先出去,出去看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儿子说着还是拉起老子要往外走。老汉无奈地叹息着,也只得向东家告辞,茫茫然地随着儿子往外走。

  姜万石看着这父子俩默默地出去,心里忽然就感到很是不忍了,他想了想就突然将他们喊住。他喊住了他们就摇摇头说:“罢罢罢,你们回来。──你们就别再费心向外面去借什么钱了,我还给你们,我今个儿就将这田还给你们。”

  姜万石说着就转身翻箱倒柜地从一个小木箱里拿出那份月牙丘的田契来,仔细看了看,就挺豪气的交给了阿康老汉。

  父子俩一阵惊喜。那老汉拿过那张已经有些发黄的田契来看了又看,激动得浑身就筛糠般的哆嗦。他攥着那张田契颠颠地说:“老爷,这可是真的?──这太好,太好太好了!只是老爷,只是这余下的钱”

  姜万石把话接过来说:“一一一一这余下所欠的钱看情形再说吧,我也不一定要了。──要不,就这么着,你们不还也罢,你家这抵押的钱就算是交足了。老哥,你就只在这工钱帐号上画个押就是了。”

  姜万石就拿出一本帐簿来,让老汉立马画了押。说:“老哥,这下子你们总可以放心了吧。我们两家这月牙丘的事今天就算是了结两清了。”

  “两清两清了,大东家,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呀,我就知道,你老爷对我们做长工的是最仁义最好的”

  老汉说着说着,说到激动处就不能自已了,双膝一软,就要在姜万石面前跪下来。

  “别这样快别这样,老哥,你这算是什么事儿呢?”姜万石忙摆手阻止。“你是我家多年的老山工,又是本家兄弟,这月牙丘本来就是你的,归还给你是应该的事。往后呢,我野猪岙的那片山林还是不是属于我家我不知道,只要还是我的,你要真有成心,我就拜托你们给我继续看管,这看管的工钱么,我还是一分不少照样算给你们。当然,这钱也不再是当赎金来扣了。”

  “那敢情就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我们心里就熨贴了。老爷,你只管放心,我们一定管下去管到底,一定看管得好好的”

  阿康老汉浑身颠颠悠悠地说完了,就攥着那份田契千恩万谢地向东家告辞招呼上儿子庚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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