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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访贫问苦7

  第15节 第三章访贫问苦7

  院子里几个人谈论得正起劲,姜阿亮就悄声没息地从外面回来了。

  姜阿亮躲躲闪闪地进了屋子,回头又向陪坐在院子里的猴子招手使眼色,他让猴子也快进屋子里去。

  猴子进了屋子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阿亮手里提了一只大母鸡。他就立即问是哪儿来的。

  姜阿亮摇摇头忙将他嘘住,说你别多问,你只帮我一起动手干就是了。

  他吩咐猴子赶快蹲到灶门口去生火烧开水,准备给鸡褪毛,自己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来到后门外,就不声不响又极其利索地将那只大母鸡宰了。

  他们俩就等着锅里的水能快点烧开,烧开了来褪鸡毛。可是没一会儿,那只该死的大母鸡的主人,姜万根家的老伴单银娣就风风火火地一路寻找追赶上门来了。

  单银娣气势汹汹地冲进屋子,在后门外一见她家里的那只大母鸡已经鲜血淋漓死死地躺在那儿,立刻就冲着阿亮大吵大闹。

  她说:“好一个你天杀的阿亮,青天白日你也敢闯进我家来偷鸡,你碜不碜人?你还有没有脸皮?我明明已经看见了喊你追你,你捉了鸡还只是一个劲的跑。一一一一啊哟哟,那可是我家里最会下蛋的一只鸡婆子呀,每天都能下一个,有的还是双黄的,现在这不全没了完了呀!”

  论关系,阿亮的爸姜万本与单银娣的老伴姜万根是同胞兄弟,她单银娣就是阿亮他的亲婶婶。只是姜万本只有这一老一少两个光棍汉子的家日子过得孤单又窝囊,单银娣的一家人都有些瞧不起他们,两家已经很少往来了。姜阿亮一想到是自己与叔叔婶婶家的这层关系,心里也觉得很不是味,知道事情也许真的是做得太莽撞了。但当下他却还是搔搔满是痂疤亮光光的秃头说:“这母鸡怎么会是你家的呢?你家的鸡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要真的是你家的,你就试试看呼唤它,看它会不会来叫唤你回应你?”

  这显然是一句极端无赖的话,但也因此说明了阿亮已被逼到了理屈词穷的境地。单银娣说:“天杀的,你还想打浑抵赖呀,你作惯了偷窃盗摸的事就这么个抵赖法子?──杀了的鸡还会回应吗?还会叫唤吗?杀了你的这个癞痢头你还能哭能笑吗?一一一一一你赔我的鸡赔我的鸡!你今个儿不赔我的鸡,我老娘跟你没完,我我就跟你这个贼骨头拼了!”

  单银娣揪住了阿亮破夹祆的胸襟还是不依不饶。

  此时,姜阿亮的叔叔姜万根也气冲冲地赶来了。他一赶到后门口也扯拉着阿亮说:“你这死小子,你还是个人不是?我好歹也是你的叔叔,我与你前生没冤今世无仇,你怎么就偏偏冲着我家来作贼偷东西,你还是人不是?”

  姜万根一面骂一面就挥手想打他几个巴掌,只是因为身个子矮小勾不到他的头,老被他挡回来。

  夫妇两人揪住了姜阿亮拽过来又拽过去,那阿亮想辩没法辩想赖赖不了,又顾忌着前门外院子里的赵真他们,真是尴尬狼狈极了。猴子姜世申站在一旁怎么拉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院子里,只一门心思想开导启发父子俩阶级觉悟的赵真,听着屋子后面的吵闹声,开始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待吵闹得凶了就站起来赶到后门外面来了。

  赵真一看到了这只已经被宰杀了倒在血泊中的母鸡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时就气得直皱眉。

  赵真就只得上去劝解,他好不容易帮着猴子拉开了那对夫妇的手,说:“大叔大婶,真对不起呀,这事我们事先一点也不知道,阿亮干出这种事来也太差劲了。现在呢,现在这鸡已经杀了,杀了不能再话过来要不,这样好不好:我们赔钱,你们就出个价吧,我给钱。”

  姜万根回过头来一见是赵真,忙笑了笑说:“嘿,是赵先生呀?──赵先生,这这哪能让你赔钱呢,鸡是阿亮偷的,我们只找他算帐。”

  猴子说:“大叔,阿亮捉鸡原是想招待赵先生的,他想在这儿请工作队的同志吃一顿饭。”

  听猴子这么一说,姜万根才明白过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姜万根眨巴着小眼珠想了想就立刻改了口,说:“──啊呀呀,要是那样那阿亮这小子为什么不早说?既然是招待赵先生的,这还有什么说的,我家里鸡呀鸭呀有的是,权当我送一只就是了。”

  姜万根说得挺豪爽,这钱他就不想要了。他说着就招呼着老伴单银娣要告辞回去。

  赵真拉住了他,说:“大叔,鸡留在这儿了,这钱是一定要收的。我们解放军可是有纪律的。”

  赵真说着就掏钱给姜万根。姜万根推三挡四的死活不收。赵真就将钱塞给单银娣。单银娣拿到钱看了看,就笑着说:“这多不好意思呀。”说着只稍稍推让了一下却还是往口袋里塞去了。

  姜万根看着觉得很有些不是滋味,他拿眼瞅着赵真说:“这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们怎么拿你的钱呢?”赵真忙说:“不是不是的,你们没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是我们。”

  姜万根夫妇向指导员谢了又谢,就要告辞回去,姜阿亮见他们还是把这钱收下了,却大不以为然,就跑出来说:“这钱你们不还是拿了?你们这是假客气,还说甚么好不好意思的。你们要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这太好办了,你们家里不是还有许多别的好东西吗?我们等着,你们回去立即拿一些过来就是了。”

  赵真一听忙把他喝住:“姜阿亮你太过分了,总是惹事生非。你要再是这样,我们就不要你陪了,我们也不想在这儿吃饭了”

  当然,已经有了这只大母鸡,又盛情难却,这一晚,赵真他们几个人还是在阿康老汉家里吃了饭。

  席上,冯雪洁不忘工作队的本职,还想进一步启发父子俩的觉悟,问了不少受压迫受剥削方面的话,无奈不是答非所问就是问而无答,虽说儿子回答的要比他老子回答的投合一些,但他所说出来的话未必不是在顾忌工作队的情面,所以还是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仍未能尽如人意。

  在回锦口的路上,冯雪洁就对指导员慨叹起来,说:“赵指导员,这些个农民真是的,也太落后太愚昧无知了,思想一点也不开窍。”赵真听了忙说:“小冯,你快别这么说,他们父子俩的情况我清楚,一时启发不出来也别着急。他们是苦大仇深的老长工,他们的阶级觉悟绝对是有的,也终究会激发出来的,这一点我们应该相信,也应该有信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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