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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搏斗4

  第19节 第四章搏斗4

  送走了东家回到屋子,父子俩可就怔住了。

  他们看着桌子上这沉甸甸的一筒子大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就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柴门外,这“关关郎” 的啼叫声却还在一声又一声的继续着,而且似乎是叫唤得更急促更起劲了。那鸟儿好像是专门针对他们父子两人的,不仅聒噪得人心烦乱,而且细听起来还有一种看你们咋个办的那种幸灾乐祸的味道。阿康老汉望着门外这近乎是漆黑一片莽莽苍苍的林海,心里可就翻江倒海地折腾开了。

  姜阿康万万想不到东家用重金要他们干的是这样的事,他大东家姜万石今晚上这是怎么啦?是不是疯了?且不说这么一大片蓊蓊郁郁的山林是他自己的,即便是作为他多年侍山弄林的长工,现在就要把这长年累月辛辛苦苦亲手培育起来的山林就这么付之一炬放火烧了,他也下不了那手,实在下不了那手哪!

  ──然而,不烧吧,这明明是东家的吩咐,东家的吩咐作长工的又怎么可以不依不听呢?而且,东家又那么郑重其事,盯得他们那么凶,他不就在山下等着瞧着他们的行动么?

  “咳咳,怎么办怎么办?” 老汉左思右想还是全不得主意,他急得在屋子里团团打转。

  他转悠了一阵就回过头来双眼愣愣地瞪着他的儿子。

  儿子姜庚土也双眼愣愣的给这样的事难住了,但他想了想却突然斩钉截铁地说:“──爸,不能听他的,这山林不能烧,绝对不能烧。”

  “对,儿子你说得对。不能烧,绝对不能烧。可是”

  “村里不是很快要闹土改了么?他得把自己的田地和这山林全交出去,他这么搞就是想搞破坏,让你分不成。他自己动不了手让我们动手,就是想让我们作罪魁祸首,作他的替罪羊。”

  “儿子你说得对,是这么回事。可是可是”

  “──我们不听他的。”

  “对,不听他的。可是,可是”

  “爸,你干么总是可是可是的,你可是什么哩?”

  “他他大东家不是还在山下等着瞧我们么?

  “这?”儿子一时也被噎住了,但沉吟了一阵就猛然说,“对了,要不,我们我们还是跑吧。”

  “跑?” 老汉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啊对呀,还是跑的好。跑就跑!”

  毕竟是年轻人,面对着这突然而来的难题脑子还比较冷静,看得清事情的实质,也拿得出应对的办法。是呀,三十六计走为上,你东家的吩咐既不能听从又不敢违抗,除了这“跑”,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么?

  老汉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且他们知道,这个大东家姜万石就在不远的山下等着望着他们,既然决定跑,就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可是,他们这么一跑,这野猪岙,这小石屋从此之后不是就别想再回来了?而且他们在这石屋子里属于自家的东西不是也得全带走?如此一想,老汉又感到是太突然了,他不觉就又犹豫起来。

  “爸,你还迟疑什么呢,还不赶快动手?”

  “对对,赶快动手”

  老汉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于是父子俩就行动起来,他们把床上的被褥卷起来,把藏在床底下甏缸里所剩不多的大米倒入布袋中,把这些镬子呀碗盏呀,以及油盐酱醋这些瓶瓶罐罐凡是属于自家的生活用品全一股脑儿地装入两个箩筐内。──那么,桌子上这一筒子大洋怎么办呢?那大洋当然不能要,这二十块大洋他们既然已经说过不要,那就原封不动的仍然让它搁在这儿吧。

  父子俩收拾定当,回头看看见再也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就分头背的背挑的挑慌慌张张迈出了小石屋。

  天上布着乌云,这“关关郎” 的叫唤声似乎也更响更急了,在这浓浓的竹梢树叶笼罩下,这门外的天地是一片昏黑,昏黑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于这儿的一切他们是太熟悉了,这下山的路也太熟悉了,熟悉得都像是摊在他们的肚子里,所以天地虽然昏黑,心头也有些慌张,但行走起来轻车熟路却并不困难。

  但是他们跑了一阵,儿子姜庚土却忽然就拉住了他爸。儿子说:“──爸,不好,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下去。”

  老汉问为什么不好,为什么就不能这么走下去。

  儿子说:“这个大东家不是就等在山下么?”

  “对呀,可不是?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说不准正好让他大东家逮上了,要是逮上了问起来那可怎么说呀?”

  老汉就忙问怎么办。

  儿子说:“得另外找一条下山的路走。”

  对哩,下山去的路不是只有这一条,有好几条,虽说有宽有窄有直有曲,但决不能走这条他大东家待在那儿的那一条。

  两个人于是就重新折回,折回来另外找了条下山小道向前走。

  这条小道显然是比较窄了,也弯曲得多,两边都蔓拦着柴丛和荆棘,路面也很陡峭,尤其是在这漆黑一团的夜里行走起来相当艰难,也有些危险。当然,这也难不倒他们父子俩,他们一面不时分拨着这些挡在前面的柴丛荆棘,一面还是尽快地匆匆往前走,有时在陡坡处不慎滑倒了,他们就互相搀扶着赶紧爬起来。

  他们就这样慌慌张张又磕磕绊绊地只是没命地往山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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