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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土地证5

  第47节 第八章土地证5

  事情果然不出姜阿亮所料,工作队不能接受老汉对胜利果实的拒绝。郑祥年刚过溪去汇报这情况的第二天晚上,锦口镇工作队的张队长和冯文书约了郑祥年,就登门上姜阿康小土院里来做老汉的说服工作了。

  其时,他家里的父子俩刚吃了饭,吃了饭没事,姜庚土就埋怨起他老爸来了,他埋怨他爸太不通情理,为什么硬是制造麻烦,让他把土地证房产证退回去,让贫协会还有工作队为难。老汉一听说这些证件已经退还给了工作队,而且为了自己事惊动为难了工作队,想想也许真的是自己的不对了。他感到很是不安──岂止不安,而且还很有些懊悔。

  人的思想哪,真的是太复杂了。尤其是碰上难以决择的大事,这脑子一会儿这样想一会却又那样想,前后总是矛盾,总是自己跟自己打架。眼下也一样,我们的阿康大叔正在经受着这样的矛盾和打架。当儿子把好消息告诉他c把土地还有房子送到他面前时,老汉不忍心又感到害怕感到不可靠,他就断然拒绝,就坚决要儿子退回去。可是,当儿子真的将这些证件拿回去之后,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出格太傻了?不要白不要,人家都要了为什么你就不能要?人家都要而只你不要,人家不会笑你骂你?这房子姑且不说,这土地可不是别的东西,这是土地呀,是自己耿耿以求做梦也想得到的东西!于是他就开始反悔起来,这反悔情绪一旦袭上心头,就又闹得他坐也不是立也不好六神不安。他总是反来复去地追问自己:这土地证到底该不该拿或者说能不能拿?为此,第二天一早他就背着儿子不惜跑几十里路去了法华庵,去法华庵求那儿的菩萨,让菩萨来给他作个抉择。法华庵神龛里的菩萨阴森而庄严,老汉虔诚地跪下拜了三拜,就喃喃有辞的向菩萨诉说了自己的心事,之后,他就拿起神桌上的用毛竹根头制作成的两个告板来郑重地往地上抛,落在地上的告板竟是两个阳面──阳阳告。那是上上告呀,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告签。老汉心头猛一阵高兴,几乎与此同时立刻又袭上一阵反悔。他高兴这菩萨明明告诉了他这分田分地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好事,又反悔自己把这样的好事拒之门外。当他怀着这种既高兴又反悔的心情往回赶,赶到姜村进了村巷,碰到的几个年老的村人谈及这分田分地的事时,这些村人又似乎无一不显现出心安理得又欢天喜地的模样来,这就更是增加了他的反悔和懊恼。然而土地证已经退回去了,为了顾全面子,他老汉也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再想叫儿子去把它要回来了呀!

  工作队的人在郑祥年陪同下热热闹闹地踏进了土院,老汉一见心里立刻就升腾起了一道希望的曙光。他慌忙站起来招呼着迎上去,与儿子一起又是搬凳让座又是敬烟沏茶,显见得比哪一次都来得殷勤。

  寒暄毕,张队长就和颜悦色地对老汉说:“老叔,您不想住东家大阊门那楼房而愿意住这小土院,这是您老贫农思想好风格高嘛,把大房子让给别人把小房子留给自己。那也行,我们就依您老的。这儿住着的两间小土屋就算是分给您了。至于这土地么,您也还是应该接受的。──老叔,您别小看这几亩土地,这可是千百万人民群众在我们党的领导下抛头颅洒热血,经过几十年艰苦奋斗才得来的胜利成果,来之不易呀,也可说是我们共产党带给广大农民兄弟的一份礼物嘛。您老叔作为一个受地主老财压迫剥削最直接最深重的老长工,是最应该分得的。我们不把田地分给您还分给谁呀?从根本上说,我们共产党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像你这样的穷苦百姓翻过身来当家作主人。──老叔,您懂我的意思吗?”

  “那是那是,张队长,你说的我懂,我懂” 老汉频频地点着头,绽开老脸微笑着,作出一种很听话很恭顺的模样。他一面说一面又抬眼看了看这个张队长。队长的话,也许是深奥了点,他似懂非懂,但光凭张队长这说话时的表情就太诚挚太恳切了,诚挚恳切得让人不由你不感动,也不由你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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