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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守望1

  第115节第十八章守望1

  那天傍晚,姜庚土从山上挑着很大的两捆柴禾回家来,他把柴禾卸在院子里就进屋喝水,喝了水就舀了些水去后门小天井洗身子换衣服。

  夏月凤正坐在屋子里把两条腿高高地搁起来打着扇子乘凉,她冷冷瞅着他并不起身也不搭理。她现在穿戴体面又指这喊那,看上去早已成了主宰一家子的主妇了。

  姜庚土洗罢身子把换下来的衣服裤子拿了出来,夏月凤一见就掩住自己鼻子讨厌地说:“啊呀,这么脏的衣服裤子你还拿到我前面来干啥,汗臭烘烘的,你还想让我去洗呀?一一一一老娘现在不想给你当牛作马了,自己衣服自己洗去!”

  姜庚土想想也对,拿起衣服正要往外走,夏月凤横了他一眼却又喊住了他,说:“你这个人呀怎么就这么笨,你就这么轻轻闲闲下溪去呀,怎么就不知道顺便可以捎一担水回来?──家里水缸里存水已经不多了,你没长眼睛?”

  姜庚土想想也是,他笑了笑就忙折回来挑起了两个空水桶。

  可是才出门,儿子王大梁见了忽然跑到他妈跟前嚷着要糖果吃。夏月凤听了又喊着叫庚土挑水回来别忘了给大梁捎好吃的。

  姜庚土连连应诺着,这才闷头闷脑地出去了。

  他挑着空水桶出门才来到村口,抬起头远远的却就望见了竺志莲,志莲她也正好从大阊门先他几步出来了,她拎了个盛衣服的篮子也下溪洗去。

  姜庚土猛然一见立刻就下意识似地停步愣在那儿了。

  这一直来他都是多么想看见她呀,但不知怎的,从另一方面说他却又不愿意看见她害怕看见她,见了她就想方设法回避。一个人的心里有时是太矛盾太痛苦了,矛盾痛苦得自己也没法说清。

  他停在那儿就这么愣愣地瞅着行走在他前面的竺志莲,多日不见,只见她形体消乏精神萎靡,行走在那儿不独少气乏力连身子也摇摇晃晃。姜庚土看在眼里,浑身就袭上一阵揪心的难过。

  竺志莲成婚那晚上,从新房跑出来而后又躲在家里藏着一把剪刀死不屈从,这些情况已经作为村里的一大新闻暗暗传开了,这些情况他当然也全听说了。然而,志莲她最后还是中了她妈的奸计没有逃脱郑祥年的魔掌,对此,村里不少人就又有了一种说法,说竺志莲说到底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她没有顽抗到底最终没有去死实在也算不得是英雄好汉。──真是太碜人了,对此说法姜庚土绝对不能苟同,他不仅绝不苟同,还对她还是能活在世上感到由衷的庆幸。她能活在世上他至少还有机会看到她呀,那怕是看上一眼也好。虽然他想见她却又怕见她。

  姜庚土故意磨磨蹭蹭地呆在那里,觑着她已经走得远了,才挑着两个空水桶屏息敛气地跟在她后面也下溪去。

  竺志莲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一切,没有回头也没有东张面望,她只低着头默默地来到溪边就就近拣了个位置蹲下去,拿出衣服洗起来。

  姜庚土眼瞅着她来到溪边就忙拐过一边去,来到离她远远的另一处才蹲下去洗起衣服来。

  太阳在冉冉西沉,一会儿,西沉的太阳就被一片聚集起来的云翳所蒙住,天地之间顿时就阴沉下来,然而没一会儿,猛烈的阳光又渐渐地从云隙间穿透而出,整个西天立刻又折射出千道万道五光十色的霞光来,灿灿的晚霞映在波光粼粼的溪面上,溪水又变得一片绚烂明丽。

  姜庚土一面洗着衣服,一面不时抬眼看看那一边也正在默默地洗刷着的竺志莲,他的脑屏上就不时涌现出过去也是在这溪边几次碰面相会的美好欢乐的镜头来。每想到此,他就禁不住一阵阵的摇头叹息。

  姜庚土洗罢衣服就灌了一担水挑了起来,他有意竭力回避着竺志莲,他在经过她背后面那一处滩路时匆匆忙忙的挑得特别慌张,以致前后担着的那两桶满满的水都摇晃得泼翻出来。

  他一气把水挑上了大堤,才放下水担子歇了歇,才似乎觉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他扭过头去,却见这个志莲站在那里正双目定定地望着他,她那望着他的眼光里分明充满了怨恨和忧伤。姜庚土一见之下,浑身就猛一阵哆嗦。

  就这样,两个人四目相对遥遥而望,两个人很有些忸怩却又觉得无限委屈。竺志莲在抹眼泪,姜庚土的眼眶也湿润起来。

  此时,不知是哪一方的溪滩上忽然就飘响起来牧鸭汉子姜传宝的唱歌声:

  高山呀默然无语,

  溪水呀泪流不断;

  没见到你时总想见,

  待到见了却又怕见。

  啊呀啊呀呀

  为什么呀,为什么──

  没见到你时总想见,

  待到见了却又怕见?

  歌声哀怨低沉,如思如慕,却又抑扬顿挫高低起伏,直钻这两个失意人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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