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此身
24 此身
燕心在一息之余受到致命打击，只余半身残命，在寻图录中苟延残喘，丝毫没有精力去观察自己魂牵梦绕的阵法典藏。
“噗”
燕心吐出一口死血，面色苍白如灰，虽然吞服了大量的灵丹妙药，但只能勉强阻止伤势恶化，难以疗伤。
只剩半个身躯，下半身只有服用圣药新长的骨骼，肠子都露了出来，要不是用法力兜住，怕是要流一地。
“没办法了。”
燕心躺在地上心道，一般的灵药治不了这么重的伤，只能再将五色人参取出来。
虽然已经吃过一半圣药了，但药力再生的肌体都在空间乱流中湮灭了，反复下来没有多少残留药力了，只能再吃。
连着三条腿一下就被啃了一半，五色人参也萎靡不振了，圣药病恹恹的连叶子都耷拉了下来。
又见燕心把它取了出来，而且两眼放光，五色人参大叫一声，连忙挣扎了起来，想要逃命。
可惜它也受了重伤，神力衰弱，而且还有被莫离尘贴上去的一张符篆镇着它，也没法施展天赋逃生，只能转而可怜兮兮地求饶，吱吱声带着哭腔泣音。
本来以燕心的性格是要毫不理会地用它疗伤的，但因为刚破封印，一下子又想起了九窍玉楼。
自己想要做到无情，是为了不为外物所动，不犯错误，但并非是为了蛮横霸道。
为了逃生，的确残忍无情，但这是必须的，不然何以逃生，若是稍有耽搁，自己就要在九阴宫被擒被杀。
现在已经暂时摆脱了外险，不由想起了九窍玉楼说过的因果，公道。
九窍是一位已经渡劫，近仙的先辈所铸，见证了这位大人物的履历，而后历经诸多能人之手，它的见识并不比他的主人少。
它见解因果公道并深有忌讳，燕心没理由不上心，如若条件允许，也想补偿因果公道。
有此念，燕心将坚硬的心柔和了些，深吸口气，吃力道，“我有性命之虞，要再借你顶上两叶疗伤，你若允了，今日之恩他日之报，你若不愿，我也要拔你枝叶救命，你如何决定？”
说了一席占尽便宜的话，燕心忍着仅有的耐心等着，他的伤势拖不得太久，无论五色人参愿意与否倒要摘叶疗伤。
只是愿意就是恩情，来日报答，不愿意就是恩怨，五色人参就再不可能活着离开身边了。
五色人参闻言连忙将两片枝叶往身后藏去，声音哭得更加凄厉凄惨了。
“这么说你是不愿了。”
燕心眼中一冷，圣药对自己意义重大，可以补先天提资质，养起来长久取药才是万全之策，同时也将是恩情厚重，但若这是强取而来的，那就决不能有半点心软了。
见燕心眼神渐冷，铁了心要取药疗伤，五色人参抽噎了一下，知道说什么都是无用也不敢拒绝了，只能疼的哭天抢地地自己折下顶上枝叶给他。
本有两叶两肢三腿，如今五色人参只剩两肢和半个身子了，下半个身子都没了，算是残了，很长时间都不能取药了，不然伤及本源造成药性溃散就不好了。
虽然五色人参还是留了一截枝叶，但所取用来肉白骨已经够了，长全身躯后，其他的伤就可以服用其他灵药调息了。
将五色灵药放回小黑炉，又摘去了镇压符篆，好让其回复。
莫离尘的确为抓圣药费尽心思，小黑炉内也装着灵土，饱含灵性，本是培育珍稀灵药所用，想来对五色人参虽是圣药，但对其疗伤也该有些作用。
可惜这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连小黑炉收起的力气也没了，燕心吃下两片圣药枝叶，又抓起一把叶子草根咽下去，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有些困了，倦了，疲惫了，肉体上的伤势让他虚弱不堪，魂魄上的萎靡令他恍惚，不知何时竟然睡了去。
自打修炼成为修士以来，燕心已经十多年没有睡过觉了，一直在算计，在挣扎，在躲避不知何处会来的杀机，此刻重伤之时竟再也扛不住睡了过去。
多年不睡，一睡不醒，这一觉燕心遗忘了外界的危险，恍若又回到了刚刚挣脱三才宗的那段时间。
自由，那段日子曾以为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可没想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天下的确大，大不可测，但可去之地太少，无处容身。
自己从来都没有自由，天地就是牢笼，争渡就是挣扎，一切远没到尽头。
这难得的一觉，燕心睡得太久，睡得太沉，但却睡得很糟糕，因为他做梦了。
梦中到处都是人影，嬉笑扎堆，挤挤攘攘，他自己成了个哭泣的邋遢小儿，孤独伶仃。
他们打他，他们骂他，将他推倒在地，将他独扔在夜，将他投掼入水无论何时他都在哭，都在无声地喊着什么。
但他们却又不只是在欺辱他。
有的人拉着他吃糖嬉戏，之后转眼开始殴打他。
有的人抱着他哀声痛哭，落泪凄凉，最后也要踢踹他。
这些人对他说话，对他炫耀，对他言辞凿凿，对他
无论何事他们都会对他讲，无论苦笑他们也会对他说，但最后都要莫名其妙地打他骂他欺辱他，而后又对他说笑，又打骂，循环往复。
燕心不明白为什么，想要喊出来却尽是啊啊的声音，令人发笑，讲不出东西来。
伸手向口中探去，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只有光秃秃的舌根，原来自己是个哑巴。
哑巴，自己的确曾是个哑巴。
燕心醒悟了过来，自己是在做梦，是一场噩梦。
但这梦似曾相识，就算看起来陌生，连人物都看不清，但此身，此躯，此骨，此血都感到了熟悉，刻骨铭心，熟悉的悲凉，熟悉的哀伤。
“哼，即便斩去遗忘，这具身躯还是记得过去的屈辱吗？”
燕心站了起来，无舌却在说话，其形越刚，其音愈强，令一切魑魅魍魉惊恐消亡，天音震撼世间，叱咤道，“那我必将功参造化，斩去此身，斩去你们，斩尽一切过往，再造新生，铸就唯我纯真，醒来！”
唰
燕心猛的睁开双目，目光，从梦中醒来，带着腾腾怒火，带着涛涛杀气，这具身体有通天的怨气想要发泄。
这不是由心而发的，是刻骨铭心的怨恨，深藏在躯壳之中，在失去意识时才会冲进潜意识里。
燕心深呼吸，慢慢令自己平静了下来，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身躯。
身体已经大体上好了，四肢健全，脏腑俱在，但就是感到虚弱，感到疼，感到浑身乏力，还有怨气。
“故我有遗恨，但不容加我身，这种残念只会影响我的判断，我的心。”
燕心低声道，施法抽出这段记忆，这段梦，将其捏碎，而后完全不记得做过梦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确太虚弱了，丹田空荡，气海枯竭，法力若有若无。
掐指算了算身体运行周期，燕心发现自己竟然昏睡了半个月之久，太长了，长的有些害怕。
自己竟然失去意识十几日，这是危险无比的事情，没有修士能放心昏迷半个月。
打量四周，自见自己所在是一个圆形平台，中间立着通天柱，半空中还有无数平台围着通天柱运转，霞光无尽。
“这些就是铭刻阵法之地了吧。”燕心望向那些浮空平台自语。
寻图录的隐患终于解除了，以后可以肆意阅览阵法，系统性地学习传承，再也不用盲人摸象乱揣测了。
能这么快解封寻图录，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不过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还没有功夫去看阵图，而最先要做的就是恢复法力，不然一切都无从谈起。
一地都是储物袋，燕心拿起一块中品灵石，边吐纳，边检验物资，一路打杀的收获还没有仔细看过。
大略地看了一遍，有莫离尘那得来的中品灵石几块，所有人一共得来的下品灵石两三千，灵药几十株，还有十来把飞剑，黑鳞内甲，榔头，小黑炉，半颗残破玉骷髅。
有些人，如江游之，孔贝几人的储物袋和法宝在空间乱流中丢了一些，但所得的除去衣衫等杂物也价值不菲了。
其他的东西燕心都认得，但玉骷髅倒是陌生，看卖相应该是青阳宗玉自若的东西。
骷髅晶莹如玉但不是玉，有骨质感，很剔透，颅中长着漂亮的蝴蝶骨。
端详片刻，燕心一思量，随后将其贴在眉心，神识涌入，果然反馈回来大量信息。
这玉骷髅是记载经文之物，记载了玉自若的琉璃玉骨功，想来是载体特殊，看起来有纪念意义才没有被玉自若毁去。
冥神阅览片刻，燕心发现这也算是一篇不错的功法，应该可以支持修士修行到大修士。
更重要的是可以以秘法迅速提升修为，却并不是什么邪法，而是一篇纯炼体经文，大成后修成玉骨玉髓琉璃血肉，坚不可摧，力大无穷。
修士主要吐纳灵气，增长修为，令法力磅礴，属于炼气，但有一些经文不炼气，转而炼体，修为境界也是一般，但却是将灵气全然用来锻造肉身，从而力拔山河，金刚不坏，体术无匹，但不擅长法术远斗。
炼气擅法术，炼体擅搏杀，各有千秋，燕心也是第一次见到纯炼体经文。
法王破劫功是炼气经文，虽然能以万法临体加持法器神形于己身，令体魄短时间钢筋铁骨，但这是法术之效，并非肉体真的那么强，法术一散，躯体还是要回归本来。
一般强化身体的经文功法都是如此，是法术加持。
但炼体这是实在的，永久的强化肉身，时时刻刻都是金刚之躯，而炼体经文同样也有炼体秘术，以血气催动，可以爆发战斗力，或其他妙处，并没有那么死板。
“倒是好功法，可惜是残的。”
燕心看下来也明白了，玉自若的刚猛无敌是炼体之故，而他寿元消耗过盛，要靠吸血续命，又是因为这片经文是残缺的，强行修炼会有反噬，消耗寿命。
但经文中有药浴加速修行的妙处，还是令玉自若忍不住练了这功法，这才引人采药，取血，捉圣药，可谓一举多得。
玉骷髅中的经文想来是应该是完整的，是连同骷髅一起被打残了。
燕心有些惋惜，要不是有缺自己都想拿来炼体，毕竟技多不压身，但要命就算了。
但其中一门法门倒是可以借鉴，而自己也的确需要，名为琉璃再造。
琉璃再造是为了打碎肉身瑕疵再炼，但改用法力催动就是一门变化法术，燕心称之为琉璃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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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半个身躯，下半身只有服用圣药新长的骨骼，肠子都露了出来，要不是用法力兜住，怕是要流一地。
“没办法了。”
燕心躺在地上心道，一般的灵药治不了这么重的伤，只能再将五色人参取出来。
虽然已经吃过一半圣药了，但药力再生的肌体都在空间乱流中湮灭了，反复下来没有多少残留药力了，只能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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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燕心把它取了出来，而且两眼放光，五色人参大叫一声，连忙挣扎了起来，想要逃命。
可惜它也受了重伤，神力衰弱，而且还有被莫离尘贴上去的一张符篆镇着它，也没法施展天赋逃生，只能转而可怜兮兮地求饶，吱吱声带着哭腔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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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逃生，的确残忍无情，但这是必须的，不然何以逃生，若是稍有耽搁，自己就要在九阴宫被擒被杀。
现在已经暂时摆脱了外险，不由想起了九窍玉楼说过的因果，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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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连小黑炉收起的力气也没了，燕心吃下两片圣药枝叶，又抓起一把叶子草根咽下去，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有些困了，倦了，疲惫了，肉体上的伤势让他虚弱不堪，魂魄上的萎靡令他恍惚，不知何时竟然睡了去。
自打修炼成为修士以来，燕心已经十多年没有睡过觉了，一直在算计，在挣扎，在躲避不知何处会来的杀机，此刻重伤之时竟再也扛不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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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事他们都会对他讲，无论苦笑他们也会对他说，但最后都要莫名其妙地打他骂他欺辱他，而后又对他说笑，又打骂，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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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自己的确曾是个哑巴。
燕心醒悟了过来，自己是在做梦，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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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心站了起来，无舌却在说话，其形越刚，其音愈强，令一切魑魅魍魉惊恐消亡，天音震撼世间，叱咤道，“那我必将功参造化，斩去此身，斩去你们，斩尽一切过往，再造新生，铸就唯我纯真，醒来！”
唰
燕心猛的睁开双目，目光，从梦中醒来，带着腾腾怒火，带着涛涛杀气，这具身体有通天的怨气想要发泄。
这不是由心而发的，是刻骨铭心的怨恨，深藏在躯壳之中，在失去意识时才会冲进潜意识里。
燕心深呼吸，慢慢令自己平静了下来，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身躯。
身体已经大体上好了，四肢健全，脏腑俱在，但就是感到虚弱，感到疼，感到浑身乏力，还有怨气。
“故我有遗恨，但不容加我身，这种残念只会影响我的判断，我的心。”
燕心低声道，施法抽出这段记忆，这段梦，将其捏碎，而后完全不记得做过梦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确太虚弱了，丹田空荡，气海枯竭，法力若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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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竟然失去意识十几日，这是危险无比的事情，没有修士能放心昏迷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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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这么快解封寻图录，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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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都是储物袋，燕心拿起一块中品灵石，边吐纳，边检验物资，一路打杀的收获还没有仔细看过。
大略地看了一遍，有莫离尘那得来的中品灵石几块，所有人一共得来的下品灵石两三千，灵药几十株，还有十来把飞剑，黑鳞内甲，榔头，小黑炉，半颗残破玉骷髅。
有些人，如江游之，孔贝几人的储物袋和法宝在空间乱流中丢了一些，但所得的除去衣衫等杂物也价值不菲了。
其他的东西燕心都认得，但玉骷髅倒是陌生，看卖相应该是青阳宗玉自若的东西。
骷髅晶莹如玉但不是玉，有骨质感，很剔透，颅中长着漂亮的蝴蝶骨。
端详片刻，燕心一思量，随后将其贴在眉心，神识涌入，果然反馈回来大量信息。
这玉骷髅是记载经文之物，记载了玉自若的琉璃玉骨功，想来是载体特殊，看起来有纪念意义才没有被玉自若毁去。
冥神阅览片刻，燕心发现这也算是一篇不错的功法，应该可以支持修士修行到大修士。
更重要的是可以以秘法迅速提升修为，却并不是什么邪法，而是一篇纯炼体经文，大成后修成玉骨玉髓琉璃血肉，坚不可摧，力大无穷。
修士主要吐纳灵气，增长修为，令法力磅礴，属于炼气，但有一些经文不炼气，转而炼体，修为境界也是一般，但却是将灵气全然用来锻造肉身，从而力拔山河，金刚不坏，体术无匹，但不擅长法术远斗。
炼气擅法术，炼体擅搏杀，各有千秋，燕心也是第一次见到纯炼体经文。
法王破劫功是炼气经文，虽然能以万法临体加持法器神形于己身，令体魄短时间钢筋铁骨，但这是法术之效，并非肉体真的那么强，法术一散，躯体还是要回归本来。
一般强化身体的经文功法都是如此，是法术加持。
但炼体这是实在的，永久的强化肉身，时时刻刻都是金刚之躯，而炼体经文同样也有炼体秘术，以血气催动，可以爆发战斗力，或其他妙处，并没有那么死板。
“倒是好功法，可惜是残的。”
燕心看下来也明白了，玉自若的刚猛无敌是炼体之故，而他寿元消耗过盛，要靠吸血续命，又是因为这片经文是残缺的，强行修炼会有反噬，消耗寿命。
但经文中有药浴加速修行的妙处，还是令玉自若忍不住练了这功法，这才引人采药，取血，捉圣药，可谓一举多得。
玉骷髅中的经文想来是应该是完整的，是连同骷髅一起被打残了。
燕心有些惋惜，要不是有缺自己都想拿来炼体，毕竟技多不压身，但要命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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