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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背信弃义

  宴长宁心中又慌又乱,趁元胤还没醒,赶紧逃才是正事。看到不远处笔直插·进树干中的匕首,这是卫风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宴长宁仍然决定将匕首一起带走。她的手刚放到匕首上,腰已被人揽住,背后的人声音低沉慵懒:“这么早就起了?你的伤恢复得很快?”灼热的气息令人脸红心跳。

  宴长宁被他一吓,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不再有其他动作。元胤已帮她取出了匕首,贴在她耳边说:“这么锋利的武器,还是我帮你保管好了。现在天色还早,你又这么有精神,我们还可以继续……”

  朝阳透过层层树叶洒落下来,枝头已有鸟儿开始觅食,头顶的一只喜鹊瞪大眼睛好奇的低头看着躺在树下的人。宴长宁睁开眼睛,喜鹊受惊扑棱棱的飞走了。

  宴长宁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将落在一旁的红纱往身上裹。四周只有燃尽的火堆和打着响鼻的黑马,宴长宁茫然的坐着,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身上腻得慌,想起不远处的小河,才抹了泪水去那边。

  “醒了。”小河中的男人正舀水洗上半身,宴长宁看到他的背影,再也不敢上前一步,转过身忙反不知所措的站着。

  元胤沐浴好后穿上衣裳,上岸准备抱她回去。宴长宁躲开几步,制止道:“别碰我!”

  “我既然做了,就会对你负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元胤的女人。”元胤从宴长宁身后拥住她说。

  宴长宁用力挣开元胤的双臂,威胁他说:“我是邺国人,你不杀我迟早会后悔。或者明天,或者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和南宫羽、孟玄一样。”也许剑门那批人已经成功撤退,她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她已杀了楚国两员猛将,除去了莫擎天的左膀右臂,未来几年之内,莫擎天培养不出这般优秀的将才。而这两次刺杀,她都将秦国拖下水,想必秦楚两国结盟已没有可能。保住邺国的目的已快达成,她不能在最后关头毁了自己努力的一切,现在就算死也无憾了。

  “我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定跟着我会有另外的转机。”元胤并不在拘着宴长宁,松开双手说,“我在皇位上坐了十几年,比你活的时间都长,你那些招数对孟玄和南宫羽有用,对我可没用。再说死了有什么好?不过是枯骨一具,亲者痛,仇者快。既然活着,那就好好的活着,不要辜负了这大好年华才是。你既然一心为邺国,怎么着也要活着看到邺国重新崛起。”

  是啊,既然都重生了,总不能这么轻易的死了。邺国还有国土没收回,她母亲的死因还没查明,卫振廷还没登上邺国皇位,长公主还等着她回去,她不能自暴自弃。只要活着,总能找到逃走的办法。

  宴长宁沉默,元胤已猜到她改变了主意,但并不点破。

  “主上。”悄无声息赶来的影卫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走吧,接我们的人来了。”元胤说,他养的这帮人,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宴长宁知道她现在是走不掉了,与其徒劳无功的挣扎,不如等伤好了之后再想办法离开。

  元胤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宴长宁抱上马车,车上有换洗的干净衣裳,他退了下来,让宴长宁自己动手。宴长宁将一身红色纱丽换下,装在包裹中递了出去。“拿去处理了。”元胤吩咐影卫说。影卫将红纱丽一把火烧了,毁了最后的证据。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黑水城,宴长宁一夜没睡好,靠着马车壁小睡了一会儿。梦里,与她一起刺杀孟玄的血影卫为了救她被杀,卫振廷也为了她命丧元胤的刀下,血溅了一地。从梦中惊醒,发现元胤正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她。

  “做梦了?你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元胤问道,递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宴长宁暗叫糟糕,难道她在梦里喊了卫振廷?不过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说梦话的习惯,难不成是元胤在骗她?不过他的神色不像撒谎,宴长宁选择沉默。

  “到了。”到赫连府时还未到午时,他们一行从偏门进去,未有人发现。宴长宁被引到瑶光阁,已有婢女扶她进门,端上茶点。填饱肚子歇息一阵后,婢女请她去沐浴。

  到净房后宴长宁让两名婢女在外等着,不必伺候。全身泡在温水中,剑门和卫振廷那边不知怎样了,如果她迟迟不出现,也许真会连累那些血影卫和卫振廷,这一世她不能再让卫振廷为她犯险了。

  宴长宁小半个时辰没动静,守在门外的婢女敲门喊道:“夫人,您沐浴好了吗?”

  收回思绪,宴长宁从浴桶中起身,拿起巾帕将身上的水擦干换了衣裳。这个点儿正好是午膳的饭点,婢女送上清淡精致的菜肴,都是些滋阴补阳的,宴长宁饿了许久,顾不得那么多吃了一些。

  她脚底和后背受了伤,现在还不能走动,用了午膳后只能趴着。天气炎热,宴长宁无精打采的摇着团扇,心中焦虑。卫振廷千万要以大局为重,别去剑门冒险。元胤接下来会有何举动暂时猜不到,她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以元胤的手段,迟早会查出她的真实身份,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不过她想不明白,自己是邺国细作,元胤为何将她安置在瑶光阁中,难不成美人计对他还有用?不过元胤这种野心勃勃的帝王,怎会对女人上心?宴长宁自嘲的想到。

  她自认武功不差,连血影卫中上等的杀手也不是她的对手,为何两次与元胤过招,均败于他手下?他幼时是长在深宫中的皇子,娇生惯养,八岁登基为帝,周旋在心机深沉的赫连太后、赫连家族和各大心机叵测的大臣之间,用了什么法子练就了一身高超的武功?即使她重生过一次,元胤对她来说仍是个迷,他太可怕太深不可测。

  回到赫连府后,元胤换了一身衣裳传召赫连夜。“现在剑门的局势怎样了?”

  “孟玄死得突然,之后剑门群龙无首,莫擎天的旨意还未下达,剑门一片混乱。”赫连夜昨夜走得突然,他能顺利离开,其中定有元胤的安排,只是不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昨天的刺杀安排周密,据臣听到的消息说,剑门府内有邺国的内应,所有刺杀孟玄的杀手都逃脱了。”

  “孟玄的死我们不必关心,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做才对秦国有利。”元胤知道和莫擎天合作已无可能,而邺国正在复兴,他不得不做另外的打算。

  赫连夜问道:“主上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元胤仔细的看着大洲地图,益州是西部重地,过去它是邺国的粮仓,一直以来都是整个大洲最富庶繁华之地之一,是天下百姓向往的天府之国,且与秦楚两国接壤,“出兵拿下益州四郡。”

  赫连夜一惊:“如果贸然出兵,只怕会被天下人说背信弃义乘人之危,邺国和楚国都不会罢休,到时两国夹击,我国只怕顶不住,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

  赫连夜想的问题元胤也考虑过:“不,益州并不属于楚国,几百年之前也不属于邺国,土地向来是谁强就属于谁,现在我们拿过来也没什么。楚国这三年时间与邺国硬碰硬,加上内乱,国力损耗严重,又接连丢失从邺国辛苦打下的土地,早已军心动摇无再战之心。益州对楚国来说可有可无。至于邺国,宴承德才智平庸,诸皇子夺嫡斗争严重,又经历近三年的战争,国力同样损耗严重,邺国现在唯一拔尖的将领只有卫振廷,他们拿益州同样没办法。秦国秣马厉兵多年,不就是为了开疆拓土?老百姓并不在乎谁统治这片土地,只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民心自会向着秦国。”他亲自来黑水一趟,绝不会空手而归。

  赫连夜叹服,垂手道:“还是主上想得周到。”

  “今日你派人秘密进入益州四郡探查地形,朕任命你为大将军,领军一举拿下益州。”元胤安排说。

  赫连夜亦是豪情万丈,跪拜谢恩说:“臣定不辱命!”君臣二人上衣如何抢夺益州,并开始部署兵力统筹一切。

  日落黄昏,元胤到瑶光阁时看到宴长宁正趴在书桌上写字,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伺候她的丫鬟则跪在门外,低着头不敢大口喘气。

  元胤让婢女们退下后进了门,发现书桌上堆满了揉成团的废纸,问道:“这是怎么了?”

  宴长宁没好气的回道:“她们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我罚她们跪在门外不许进来。”她没停笔,继续写字,她的力道极大,黑乎乎的墨汁已浸入后面的纸张。

  元胤站在宴长宁身后,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她放下笔,起身从他侧面挪了出去,一瘸一拐的走到榻边坐了下来,并不说话。元胤跟了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脚好些了吗?要不要让章神医过来看看。”

  宴长宁用裙摆盖住双脚,往边上挪了挪:“已经好多了,不用你操心。”

  元胤问她说:“你怕我?”

  “怕!”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她就怕他。

  元胤接口说道:“既然怕我,就乖乖听话。我在章神医那里拿了药,先帮你敷上。”

  宴长宁在气势上已输了一截,心中悻悻。元胤已开始检查她脚底的伤口,“恢复得还算好,再养几天就能下地走动了。后背……”

  “我可以自己擦药。”宴长宁对他的一举一动十分防备,制止她下一步动作。就算她现在不是清白之身,但也不能让人随意糟蹋,想到昨夜之事,还有丫鬟婢女的称呼,心中更气:“别让那些丫鬟婢女叫我夫人,我们之间就算有过什么也不可能,将来更不可能。”

  元胤看着她,认真道:“我这个最喜欢做的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就算你是邺国人也不例外。”他做事向来果决,说到做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宴长宁无话可说,赌气往里边靠,努力让自己理智一些。

  “你已是我的女人,从今往后便只有我一人。”元胤挑起她的下颌说。

  次日清早醒过来时,床上只有宴长宁一人,元胤早已不见了踪影。抹了眼角的泪水,现在只能等伤养好了再想办法逃出去。

  穿上衣裳叫来婢女,让她们将屋里收拾了。用过早点后,宴长宁让婢女将美人榻抬到荷花池边的凌霄花架下。靠着引枕,宴长宁有一搭没一搭的掐着新摘来的月季,婢女们知道她正和元胤闹情绪,不敢上前打扰,只恭敬的守在一旁不敢多言。

  环视一圈之后,发现藏在暗处的影卫并不多,而门外府兵更不是她的对手。如果这里的守卫不变,她可以轻易逃出去。赫连府她早已轻车熟路,只要离开这个院子,她就能回邺国。想到脚底和后背的伤,只要结了疤她就可以开始谋划了。

  之后两日元胤都歇在瑶光阁,宴长宁打不过,只有被欺负的份。往日在她心中,元胤是遥不可及的清冷仙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他碎尸万段,他自以为是的霸道令人作呕。第三日元胤到亥时仍未出现,照这个情形,他今天是不会来了。楚国那边孟玄已死,剑门估计已经乱了,元胤雄心勃勃,一定另有动作,今夜是她逃走的最佳时机。

  守在门外的两个婢女已经熟睡,宴长宁悄悄起身,点了两人的昏睡**,换好了衣裳易了妆容,轻手轻脚的离开。三日来她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已摸清影卫藏身的地点,手中有十颗金豆子,宴长宁躲在暗处,掷出金豆子点了四名影卫的**,从假山处的墙翻了出去。

  前段时间她在赫连府打探消息,早已清楚夜间侍卫巡逻的时间点,也知道什么地方的守卫最松懈。摸索到下人住的后罩房,宴长宁一鼓作气靠着墙角的桂花树翻出赫连府。

  此时已是半夜,城门未开,只能等明天再走。宴长宁走到平民住的西城,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磨豆腐的夫妻见是一个姑娘,脚受了伤,便开门让她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