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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梦归处

  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记不得接下来他说了什么,也不记得我自己又说了什么。我只知道后来,我一直一直重复着那句“求你了”“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我重复了整整两个小时他也没有动容,但是他也没有离开,就那样坐在那里看着我崩溃大哭,看了整整两个小时。一直看到我最后终于精疲力竭哭到绝望,是我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抽噎得已经不能正常讲话,膝盖也麻到丝毫没有知觉,整张脸被泪水浸溢得模糊不清,嗓音嘶哑

  “我答应你。”

  我说。

  ……

  我该去哪?

  世界这么大,通讯这样发达,有什么地方,是既可以不要离俞希太远,又永远不让傅西城发现的呢?

  我拿着手里那张傅老安排我去美国的机票,他说开始三年叫我听他的安排,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活动。三年后,我来去自如,当然,那个时候傅西城肯定已经是娶妻生子,我的儿子肯定也改口叫别人妈妈了。只有这样,他才放心放我回来,我拿着机票站在黑车门口,徘徊很久,都不舍得上车。

  “临走前,我想再看我儿子一眼,就一眼,可以吗?”

  “只要你去了美国,一年后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看着他那张无情的脸,我眼泪一下子又掉了出来,

  “我就看一眼,临走跟他告个别,都不行吗?”

  “俞小姐。”

  傅老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那个眼神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我的眼泪不断的流,最后汇聚成了我人生中最心痛的一场沉默。我知道,我在这个人面前,没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格。

  我坐上了那辆轿车。

  车子绝尘而去,一同绝尘而去的,还有我留在这座城市所有的过往。

  ……

  半年后。

  美国洛杉矶。

  这里是一座永远没有冬天的城市。加州的阳光慷慨热情地照耀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美国人曾说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心情就不会太差,可是自从我来到这个国度的第一天,哪怕日日放晴,我的心情都没有一天的轻松。

  甚至、生不如死。

  半年过去了。

  我国内的手机号已经停机,在傅老的安排下,我几乎每一个星期都要换一个居所,就为了逃避傅西城的查找。

  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我已经过得习惯。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每个月傅老都会给我发一段俞希的小视频。虽然只有短短十秒,但也支撑了我一天又一天,将近一百天。

  我就是这样挺过来的。

  是夜。

  我心情不好,把车子开出去兜兜风。这个星期我住在洛杉矶市中心,沿途可以看到很多流浪汉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酒吧。

  我一个人朝着海边的方向开过去,开到一半去车子竟然没油了。美国的夜里并不安全,尤其是加油站,几乎是黑人流浪汉聚集的地方。

  我内心很紧张,但是没有办法,一边小心翼翼地找附近加油站,一边靠边把车子停稳。

  果然,车子刚在自助加油机旁边停下来,很快就有十几个黑人流浪汉朝我走来。

  我顿时浑身血液都凉了。这里是国外,而且美国枪支合法。我之前就听说有个朋友在加油站下车加油的时候,被一个黑人抢劫用子弹打中不治身亡。我又是个女人,面对这十几个人,下场只会更惨。

  我立即锁紧了车门,不敢下去,可是他们依然也没走,十几个人把我车子包围起来。

  “咚咚咚!”

  几个衣衫褴褛长相跟骷髅丧尸一样的人趴在我车窗上敲,我吓得心跳到嗓子眼。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想给警察打电话,要命的是手机居然也没电了。

  “下车!滚下来!”

  “别怕,我们就跟你聊聊天!”

  “臭婊子,否则我们打死你!”

  “滚下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婊子!贱人!”

  他们在车外疯狂地辱骂着我。我害怕极了,整个人手脚冰凉,不停不停的颤抖。车子也发动不了,那些人始终没有离开。最后好像恼羞成怒,直接抄起棒子砸我的车!

  我终于崩溃地尖叫了一声!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警铃!

  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立即朝后视镜看去,几个持枪的警察立刻从警车里出来用枪对着那些疯子,那些人立刻吓得做鸟兽散,整个加油站总算清净了下来。

  我这才看到不算大的加油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很安静,内敛,但是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闪过了这样一幕,那是一个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有些泛灰的早晨。我跟乔懿刚吵完一架,一夜痛苦,佣人说傅西城的车在院子里。我下楼,看到他的的迈巴赫齐柏林,安安静静地停在雨里,每一个配件都张扬着奢华,没有开门下车的意思,却有十足的存在感。

  那种感觉,跟现在一模一样……

  “hey,are-you-okay?”

  一个警察走过来敲我玻璃。

  我赶紧回神,

  “yeah,”我告诉他我没事,可视线不受控制还是好奇地朝那辆黑色的车子看过去。终于看到他启动了发动机,我瞬间头脑一热什么也不想就推开车门追了出去,

  “hey——”

  那辆车子已经开出去了,越开越快,我心里一下子就慌了,用尽全身力气去追。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我,可当时我竟然就那样追在车子后面跑。

  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当时脑子里想得很简单,就想跟他道个谢,是不是他帮我报的警。

  然而我追出去没多远,就彻底绝望了。那车开得特别快,我不可能追的上。

  我赶紧又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来寻求警察帮我追上那辆车,然而我跑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开口跟警察说话,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就从后面不容分说地死死地抱住了我!

  “俞念!”

  熟悉的声音,让我整个人在刹那间呆掉!

  “俞念,是你?真的是你!”

  傅西城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低沉富有磁性向来克制的嗓音,此时此刻听起来竟然是那么的激动。我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俞念!俞念!”

  他叫我的名字,扳过我的肩膀,一把扣住我的脑袋把我的头用力地压在他胸口,最靠近他心脏的地方,

  “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傅西城,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巧合。原来,那天自从我离开以后,傅西城就发了疯一样满世界的找我。后来不知道听谁说我在美国,他就动用了所有人脉,从东部找到了西部。最后找到洛杉矶的时候,他几乎已经绝望。那天晚上他也是绝望之时恰逢路过加油站,看到有辆车子被围堵,顺手报了警而已。

  那天晚上一开始,他也确实没看到我。后来听司机说有个女人在后面追,他才抬眼看了我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就是万年。

  我跟着傅西城回了国。

  当年的事情,我一五一十,告诉了傅西城。不是我不相信他,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可能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联系到他,俞希的安全永远都是第一位。

  我也跟他说了我内心的芥蒂。

  傅家老宅门口。

  今天,傅西城带我来和傅老谈判。他牵着我的手站在门口,长腿刚要向前一步,却被我怯生生地拉了回来,

  “西城……”

  “怎么了?”

  他回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有件事,我要跟你坦诚。”

  “你说。”

  “那天你跟你爸爸在办公室说的话,其实我都听到了。”

  我说着,沉默着低下了头,

  傅西城的脑子何其聪慧,不需要一秒,他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没有意外,也没有第一时间就辩驳什么,只是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温柔地用另外一只手抚了抚我的头发,

  “俞念。”

  “很多话,说出来都是权宜之计。我相信经历了这么多,你对我,应该有信心。”

  你对我,应该有信心。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话,能比这一句更让人安心了。

  我也握住他的手,抬起头,和风吹拂过我的发丝,我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给出一个字,“嗯。”

  “可是……如果你爸爸不同意怎么办?”

  终究我还是担心的。毕竟,我和傅西城,身份悬殊。

  “没关系,”

  他说,然后绕过我的腰际,把我抱在怀中,印下重重一吻。

  “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母子。”

  ……

  一个月后。

  过了最凛冽的寒冬,这座城市总算迎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因为冰封了太久,春天的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像是绷紧了浑身上下所有力气,恨不得把生命中最美丽的一面都绽放出来,不遗余力,你追我赶。

  树枝开始生长新芽,草坪是一片沁人心脾的新绿。

  市中心公主湾公园有各种各样的人们在这里玩耍,老人,小孩,或者是手拉手在春风中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情侣。狗在草坪上欢快地撒欢,一只蝴蝶停留在水湾边的红色花卉上,一个男孩子静悄悄地蹲在一边,伺机想要抓住它的翅膀,

  “俞希,过来一点,小心掉进水里!”

  “啪!”

  他小手一扑,扑了个空。已经察觉到的蓝色蝴蝶顿时展翅飞起,越过花丛飞进了水湾。

  “妈妈!”

  没有扑到蝴蝶的男孩一脸抱怨,

  “都怪你忽然喊我,把蝴蝶吓跑了!”

  “你妈妈担心你掉水里,你乖一点,别让她担心,嗯?”

  “知道了,爸爸。”

  俞希跑过来,乖巧地对傅西城说道。

  春深四月,飞花点翠。风轻轻拂过浅漾的唇角,空气仿佛都泛滥着甜蜜和幸福的味道。

  “你就知道听爸爸的话,什么时候听我的,嗯?”我把他拉过来,揉揉他的头发。俞希嘿嘿一笑,一脸讨好谄媚的小表情,

  “反正爸爸也听你的话,我听爸爸的,不就等于听你的嘛?”

  “就你会说。”

  ……

  那只蓝色的蝴蝶盘旋在欢声笑语的公园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永远消失在了天空尽头。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