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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伏皇后

  “不其侯还为何不肯出仕?”傍晚时分,在许都的长秋宫中,还不到弱冠的大汉天子烦躁地走来走去。刘备以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秉政,却没有专权于己,相反还将大部分权力奉还于天子与公卿们。

  伏寿正色说道:“父亲说他才浅德薄,不堪任事。”

  刘协的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所幸他的咆哮声还没传到厚实的宫墙之外:“朕不要才,也不要德,朕只要忠。”

  伏寿走到刘协面前,一把把他搂在怀里:“陛下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妾记得陛下只有在李稚然(李傕)强娶弘农王妃时才有这么生气过,如今刘玄德还政于朝,怎么陛下反而急了。”刘协的头埋在皇后怀里,就像一个依恋母亲的小孩子,自王美人死后,刘协就一直处于恐惧的状态,直到现在也没多少好转,宫中只有出身庶女的伏皇后懂他,能安慰他。刘协很多时候都在迷茫,自己究竟是要夺回天子的权力,还是在这乱世中苟全性命。选择前者要直面曹操c袁绍c刘备这样的枭雄人物,权力斗争可不是像请客吃饭那么简单的事情;而后者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一旦有哪一位迈过了那道看上去不可逾越的界限,前朝的天子就变成了新人的恐惧之源,必须斩草除根,不留一点后患。

  刘协明白,刘备放权只是一个新来的插班生的自觉,先要摸清公卿们的脾胃,再团结可以团结的人,最后把剩下的死硬派剔出去换上自己的人。现在的刘备表现的越谦卑,意味着他的图谋越大。而刘备宗室的身份让他具有更进一步的合法性,景帝子长沙定王之后的刘秀可以中兴大汉,同样是景帝之子中山靖王之后的刘备无复多言,至于刘协自身,想想孺子婴的下场就可以了。所以他迫切地需要伏完出来为他站台。

  “刘玄德是宗室,光武帝也是。”刘协的声音不大却震得伏寿耳朵发麻。

  她不敢接这个话茬,天子与权臣的斗争贯穿东汉的始终,只是这次的角色由外戚换成了宗室,情况似乎更加的危险与紧急。伏寿把刘协抱得更紧了些,她或许是宫内外唯一忠诚于刘协个人的人,但她对刘协目前的境遇帮不上任何忙。

  见伏寿不说话,刘协只好做一个单纯的倾诉者:“皇后,朕不知道除了你外还有谁可以依靠?不其侯,世受国恩,却毫无报国之意,一心只想保全自身;董国舅(董承)志大才疏,没做成一件大事;外戚指望不上,宦官就更不用说了,自张让c赵忠这些人一死,宫里连个忠心护主的老奴都没有,梁绍这个人,宫内外都说他好,可朕要的不是好,是恶,他只有恶才能替朕震慑宵小”

  伏寿其实心里有话想说,但不敢说出口,外戚也好,宦官也罢,都只是皇帝的狗,说到底他们仗的是人势,主人弱小,狗当然得夹着尾巴,不然被外人打死,主人也帮不上忙。

  “陛下就没想过重建北军五营?”伏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建议。西汉分南北军,北军有八校尉,东汉省为屯骑c越骑c步兵c长水c射声五营,伏完辞去辅汉将军后,就担任屯骑校尉的职务,理论上掌管重骑兵,但禁军早就只剩个空壳了。

  刘协沉默许久,张口道:“刘车骑怎么会同意呢?”

  伏寿见刘协有所意动,献策道:“可以任关羽为执金吾,再命赵彦为射声校尉,吴硕为步兵校尉,二人加上父亲与种校尉,陛下便可将禁军控制在手中。”执金吾是北军的主官,吕布的老长官丁原就死在这个职位的任上。

  让关羽当执金吾,实际上在下面安插自己人,并不是个高明的主意,但刘协马上从中寻找到了可趁之机,刘备与曹操不同,他没有强大的宗族与姻族,这就意味着他的手下是可以拉拢的,关羽是河东人,生长于大汉的核心地域,应该对大汉多少还保有一点忠心;而朱灵依违于曹袁之间,家里人都死光了,除了权位他还能有什么追求呢?拉到这两个人,刘备的实力将跌倒谷底,笔杆子很有用,但枪杆子才是军阀们安身立命的基础。

  有了大体的目标,接下来就要制订具体的计划,刘协c伏寿还有梁绍都显然没有这种能力。刘协的脑海中乍现一个名字,他一定可以。

  正当刘协准备找梁绍来做事的时候,大长秋梁绍从门外请示后入内汇报:“贾文和自南阳前来朝觐天子。”

  刘协闻言竟然从地上蹦了起来,有那个人加上贾诩,斗倒刘备绝非不可能之事。伏寿见刘协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只小心地提醒道:“陛下失仪了。”

  刘协却满不在乎:“皇帝用礼仪约束臣民是智,被礼仪所限制则不智,何况现下的大汉有哪个臣子还甘愿被礼仪所约束呢。”

  伏寿默然,梁绍也不敢回应。

  “贾公此来必可为朕排忧解难。”刘协又自顾自地说道。

  梁绍虽害怕触了刘协的霉头,但还是据实上报:“贾公刚来许都,便去了刘车骑的府上,许是为建忠将军(张绣)联合刘车骑对付夏侯元让。”

  刘协却没像梁绍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他只挥挥手让梁大长秋退下。待梁绍退下,伏寿又得安抚这位天子:“陛下莫急,想那贾文和不过边鄙野士,借着董太师之势才得以显名的人物,这种人都是攀附权势惯了的。”

  刘协怅然,在殿中徘徊起来:“连边鄙野士都知道朕已经是无用之人了。”

  伏寿见不得刘协这般颓唐,她坚定地说道:“陛下若无中兴之志,不如早做南下扬州的打算,王景兴是杨公的师弟,总不会像李稚然c曹孟德一样专权肆虐,寿春有袁术修的宫殿,也不会慢待了陛下,还可用杨公居中用事。”

  刘协似是情绪稳定下来:“再等等吧,贾公用不上,还有荀文若,若是不行,再谈南下不迟。”

  “陛下自己有主意就好,妾的话也就那么一说。”伏寿连忙撇清关系。

  刘协走到伏寿跟前抓住了她的双手:“跟着朕,苦了你了。”

  “妾有陛下,有皇子,算什么苦,弘农王妃一个人不也得过下去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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