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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艾吉·巴耶克的故事(三)

  祁坎历二一八年一月二十四日星期三雨天

  早上醒来头有点疼,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想去看行刑,也许是想给那个可怜人一点面子,也许是我在逃避着什么,想要保留他的一丝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最后的尊严,我只是远远站在塔楼上,透过玻璃看着这个可怜的人,看着他被卫兵压上了刑台,竟然出奇的没有反抗。大概是昨天和我说了那么多,也明白了什么,已经满足了。

  他依然披着那件披风,行刑前却要求将披风解下,也许只是拖延一下时间,又或者不想让自己死去的身子去玷污这件披风,这对他而言应该是除了灵魂外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在一定程度上超过了他所拥有的一切,但他还是要求这么做,披风解下那一刻,他打了一个寒颤,却没有再去看一眼这个披风。

  当绞绳套着他的脖子,行刑手按下开关的那一刻,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悬空着慢慢窒息而死。我看得出他在本能的挣扎,虽然被捆住手脚但依然在小幅度颤动,在做最后的抵抗着挣扎,他大概认为他本来就是一个该死去的人吧,苟延残喘了那么久,也该够了,颤动的幅度慢慢减弱。

  我想得出他眼中的色彩逐渐黯淡无光,战场上,死去的人都会这样吧,眼神的无光代表着灵魂正在远离身体,或者死亡就是一种解脱的宽慰。

  那么惨死在城堡下的人,疯狂的灵魂,死亡对他们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死亡前那一刻松掉的心弦何尝不是慰藉,经历那些事情后还能活下去,可以说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畸形的执念。

  “如果可以,我还是会这么选择,毕竟,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仇恨不仅是他们最后的权利,也是他们生而为人的最后的尊严。”他昨天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我不怎么赞同,也无法反驳,他说得没错,这是死者最后的权利,可是这段恩怨什么时候才能算得清楚,又算在谁的头上。我们的幸福与痛苦,一切的意义,起起落落的关键都在于人,取舍,不单单是物质本身,连自身的态度也何尝不是一种取舍。

  我可以想象得出那一天的情景,对我来说只是死了几个人,对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人而言却是如此的沉重。

  森林中埋伏的人,也就是那时候的几个幸存者吧,我收到的消息是那天埋伏的暴民除匪首外已全部处死,而匪首也在今天上午因为自己冒失的行为付出了不必要的代价。

  有时候,面对死亡需要勇气,而活下去,更需要勇气。

  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他们在城门下祈求强者的怜悯苟延残喘的试着活着,然而罗兰子爵并不是强者,他只是比他们个体而言强一点,真要说是数千人才是强者,而罗兰子爵才是弱者。当强者失去了他们应该有的勇气,他们比弱者还不如,一个人没有摆正他应有的位置,他是发挥不出哪怕一成的实力。

  人都怕死,但如果必须有人牺牲,他们会将活着的权利死死抓在手中,这是一种本能而不是勇气。当初的敌人,是通过人性的疯狂来进攻城堡,而罗兰子爵,是利用了人性的求生,才能使用那个臭名昭著的魔法,将敌人击退从而得到帝国的赏识。

  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城下黑压压的人群堵在那里,不时有人推挤着掉下护城河,被河里隐蔽而林立的长枪刺穿,尸体没有浮起来,但水面上的血越来越多。特意饲养在护城河内的食人鱼,死咬着还残留一丝温度的尸体,披着的锁甲和麻布衣没有丝毫能阻挡住这些饥饿许久的战争宠物,无数食人鱼疯狂的撕碎着尸体,大口吞噬着血肉,就如同群狼撕咬着毙命的野牛一般。

  水面漂浮着的碎肉,脂肪还有被撕扯的不成样的内脏,在血水中这么静静躺着,还不时有什么胳膊大腿浮出水面,又被色彩艳丽的食人鱼拖入水中,大概是他们这辈子没见过的残酷景象,他们最多杀一两个,四五个人,杀了十来个人的就算是暴民中的精英,他们又何尝见过这种阵势,真正的运作的战斗机器。

  吊桥缓缓放下,迎接他们的却是铁闸门,那锋利的血槽尖刺就是比蒙撞上去也不会太好受。吊桥与希望就差那么一线,人开始往吊桥上蜂拥而去,大概是认为城门会打开吧。然而并没有,十来米长的吊桥上挤满了人,幸运儿抓住吊桥旁的婴儿胳膊粗铁链才勉强不会被挤下去,而倒霉鬼掉下去又成了食人鱼的美餐,我坚信肯定会有倒霉鬼也会被推挤的装上铁闸门吧。

  森林中的狼嚎鬼叫,不断响起,逼着这些人向城堡靠近,恐惧,绝望,前不得后不得,驱使着狼不断逼近着雄据在山谷间的猛虎从而在疯狂中发动攻击。

  死的都是王国的子民,无论有罪与否,他们的的确确是死了,凶手不是这浩大的战争机器,也不是藏在森林里的兽人,而是恐惧与不安。没想过反抗,没想过分散着逃避,就这么被驱赶到一起,没经过大脑思考,搞得草木皆兵。

  兽人这位指挥官是个厉害的人,就算这些王国的人死完了没什么损失,反而是城堡的防御被削弱了一大步,被那么多人踩着的吊桥不可能抬升起来,而护城河也被尸体逐渐填埋,食人鱼可没有那么快的处理效率。

  我也在怀疑这样一支部队不会是有人故意要针对罗兰子爵而特意放进来的吧,一个兽族低级指挥官第一次竟然对那里的城堡如此了如指掌。而兽族指挥官下的下一个命令让我也不由的感叹他的确很厉害。

  比蒙丢过来一根大致清理干净的巨木,数百米外就这么丢过来,对比蒙一族而言的确是很简单的。

  特制的巨木被疯狂的人类当做攻城锤,的确,打开门还有一丝活路,这就是每个人心头想到的第一件事,撞开门。

  狼啸声越发逼近,流民们攻城越发急促,求生的欲望让人露出了疯狂的一面,罗兰子爵痛苦的抱着头却怎么也下不下决心。

  “我,开门,但有个前提。”子爵通红着眼睛喊出了话,“你们,我准许一部分人进来,一千人,只有一千人。”

  “别说不同意,火油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再攻城我们便会泼下火油烧断吊桥。你们都要死,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我丢下一千把武器,拿到武器的能活下来,没拿到的,就不能活下来,去杀,去抢,拿到武器就是活着的希望。”全场寂静了下来,一千人能活下来,对于准确而言近乎三千人的流民,三个人中便有一个能活下来,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三个人中的一个。

  一捆捆武器连着木棍,菜刀这些被投石机投了下来,倒霉鬼直接被砸死,而一场疯狂的拼杀开始了。对于抢到武器的人而言,就是活了下来,那么自己应该小心那些对于那些没武器的人。而没武器的人,则是对那些拿武器的龇牙咧嘴,凭什么你们能活下来而不是我们。一场淘汰赛开始了,几乎不到一会地上便多出了超过两千具尸体,有的人已经疯狂而后被杀死,有的失血过多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活着的人都警惕的看着附近的人,没人能保证他们会不会下手。活下来的人在八百个左右。

  “下一道命令,将尸体丢出你们五米外,快。”罗兰子爵几乎嘶哑着下令,他此时承受的痛苦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更加痛苦。

  战场被慢慢的清理,尸体丢在外面,多少不甘心的面孔,陌生而熟悉的面孔。生命已经离他们远去,他们也没有任何能活下去的喜悦,都成了孤家寡人。“下面,最外围的人拿着那根木头缓缓向城堡靠近,注意敌人,用你们的武器对准敌人而不是自己人。”

  “开城门。”罗兰子爵下了一道看似极有风险的指令。铁闸缓缓打开,咿咿呀呀的声音在那些人耳中都是那样的震撼,他们能活下来了,活着的大门已然敞开。

  森林中狼嚎纷纷,呼啸着奔向城门的兽人跑出了他们平生最快的速度,而流民也跑出了他们最快的速度。

  狼斗士们骑着野狼呼啸着越过尸体组成的矮墙,而那些大耳怪的速度丝毫不逊色,比蒙更是缩成一个球向城门滚来。

  “都蹲下。”这大概是很多流民听到的最奇怪的指令,但听从了之前的指令,他们还是照做了,至于没照做的,则和兽人一样被直接毁灭。

  罗兰子爵掏出一个卷轴,蹲着城外的尸体,施展出一道绿色的光芒,光芒沟通着大地与尸体,“尸爆!”

  两千多具尸体不给冲上来的兽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墨绿色与血红色交织的连环爆炸瞬间葬灭了这只百人小队,而比蒙,也被炸成了重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最过于臭名昭著的魔法,尸爆术,如果说火系魔法是敌人最不待见的战争魔法,那尸爆就是自己人最不待见的战争魔法。尸爆不会对地形产生太大的变化,但血肉横飞的尸体,散落的到处都是,肯定是没了全尸,一旦被尸爆感染,就等于没救了,必须在变成亡灵前立即处死,但尸爆通常是对着同一种族的尸体才会生效。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五百多人,三百多人被感染或直接被波及炸死,感染者被下令直接处死,而其余流民则是发放一些粮食钱财遣送回了领地内。对五百人而言,他们只是一个边境的农民或者是犯了点错的暴民,战争毁灭了一切,他们的家园,他们的亲人,当初毁灭家园的凶手兽人们已经死亡,而另一个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为了对付一只比蒙和百人数量兽人的小队,付出了两千多人的生命,他的罪孽还没有还清,罗兰子爵。

  如果是我,认为其实这么做已经很仁慈了,最好的结果是哪怕数千人死完也不能放过一个人,这些活着的都是不稳定的炸弹。一千人,就是五百人他们也会自相残杀,只要超过三成希望,他们都会堵上一切,因为他们自己就是一切。这五百人如果到了内陆,说些什么,远比那百人兽人小队和那头比蒙危险。

  正如酒馆的情况,不知情的人们不知道比蒙的可怕,只知道为了解决一支百人小队死了近三千人,这是无能的表现。而王国还褒奖了那个无能的贵族,太多平凡的人认为这是不公平的,那个贵族的无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然而王国的贵族院看来还没有瞎,竟然能分清楚什么是真相,一只比蒙的破坏力在有心人特意错误的传递下,远比那几千人的死更可怕。

  对平民而言,艾吉,巴耶克是个英雄,敢于向这无能的贵族射出致命的箭矢,来提醒王国什么是所谓的正义,但实际上,他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报复罗兰子爵,这位对王国而言真正有贡献的人。

  平民的英雄啊,你是个多么自私自利的人。可怜的罗兰子爵只怕在背后又被人捅了一刀子。天空落下的小雪,只是打湿了地,却没有洗涤野心者的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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