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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干戈又起

  “锻儿。”才行至一株紫檀树下,一名娥髻高耸,贵仪非凡的女子缓缓走来。

  “母后。”男子赶紧收住步伐,微微躬身。

  “锻儿。”女子看着青年男子,眸中满是慈爱之色,“昨儿个你父皇又和母后提起你的婚事,也不知道你——”

  “母后。”青年男子伸手搀住女子,“这件事,锻儿现在还不想谈。”

  “为什么啊?”女子眸中满是不解,“这金炽城中,有的是名门闺秀,小家碧玉,难道就没有一人,能令你动心?”

  青年男子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叹:“母亲若是见过那人,便会知道孩儿为何会如此了。”

  “哦?”女子顿时来了兴趣,“难不成,你早就有了意中人?她是谁?”

  “她是——”脑海里闪出那人的影子,青年男子唇边随即浮起丝苦笑——普天之下,谁能比她更枭傲?

  “她是万丈冰崖上迎寒怒放的梅花,不是孩儿可以攀折的。”

  “你说什么?”女子大为吃惊,怎么都没想到,世间竟然有人,会让自己心高气傲的儿子如此折服。

  “锻儿”

  “母后。”青年男子用眼神止住女子,“锻儿知道您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母后放心,锻儿终究会成家的,不过在成家之前,锻儿想看到她平安。”

  “什么?”女子再次大吃了一惊,但是她瞧得出来,自己的儿子心坚意定,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了。

  幽幽一叹,女子只得道:“锻儿如今是长大了,俗话说,儿大不由娘好吧,且由得你,只是别让娘亲等太久。”

  “是。”青年男子赶紧应了一声,然后搀着女子渐行渐远。

  直到将自己的母后送回寝宫,他方才折身返回自己的瑞云殿。

  “太子。”一名瘦伶伶的宫侍迎上来,脸上满是笑意,“您,雪里寒翠已经给您泡好了。”

  青年男子点点门,迈步跨入室内,刚站稳身形,一股清寒的香气扑面而至,他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

  宫侍跟进来,无比小心地侍奉着青年男子,看着青年男子轻抿了一口茶汤,方才小心翼翼地道:“太子,这茶,如何?”

  青年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淡笑不语,宫侍不知就里,也不敢妄测自己主子的心思,只能绞尽脑汁地去揣摩。

  “安北啊。”

  “安北在。”

  “你想要一位,什么样的女主子?”

  “什么?”安北脸色大变,“女主子?太子,太子您打算娶,娶太子妃了?啊呀呀,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啊,安北得赶紧告诉董大总管去,让董大总管赶紧着筹备。”

  见他一个劲儿地蹦达,是真心为自己感到高兴,青年男子不由得扑哧笑了起来,抬手在安北头上弹了一指:“你个小滑头,本宫不过顺嘴一说,看你兴头的,倒像自个儿娶媳妇儿似的。”

  安北眼珠子直转:“安北既然入了宫,娶媳妇儿这一辈子是不用想了,可太子您要是动了这心思,满金炽城的女子个个都要翘首相望呢,谁不想借着这功夫,成为咱们南平国尊尊贵贵的太子妃?”

  “尊尊贵贵的太子妃?”青年男子沉吟,眸中流露出几许深意,“缘何世间人人都这样觉得,偏她不?”

  “她她是谁啊?”

  “没谁。”青年男子回过神来,“安北啊,我前段时间不在宫里,父皇和母后没少为难你吧。”

  安北搔了搔脑门:“确实是有些为难,幸而太子您回来了。”

  “可是很快,本宫又会离开。”

  安北一听这话,顿时跳了起来,惊愕地瞪大双眼:“太子您还要走?”

  “是。”青年男子点头,“有些事没有了结,有些人,还放不下,我人虽在此处,心却难安。”

  安北听得糊里糊涂,眼巴巴地瞅着青年男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青年男子笑了笑,“你也不必焦急,本宫在临行之前,一定会替你安排好,让你免受父皇母后的责难。”

  “大皇子。”安北闻言,扑通一声跪地,朝着青年男子连连叩头,“奴才谢太子,太子您如此尊贵,还处处为安北着想,安北纵然是万死,也报答不完太子您的恩德。”

  “看你说的。”青年男子挥手命安北起身,上下审视他一番,“你若真有这个心,倒不妨每日里去母后那里走动走动,若是母后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想办什么事,你瞅准了办好,讨母后开心,便如同本宫在母后身边承欢膝下一般。”

  安北满脸惶恐,一迭声地答应着。

  >

  “你退下吧。”青年男子摆摆手,安北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下来,青年男子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枚簪子,托在掌中痴痴地看着。

  犹记得当日在忆空山中,第一次见到那个沿着蜿蜒山道徐步而上的女子,他的心便砰然而动,可惜和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

  那男子绕着她,无论她面如冰霜,还是冷如高天流云,他始终不弃不离。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会有机会的,尤其是当那个少女历生死之劫,再度出现在他面前时,可是当他在忆空山上,亲眼看到两人共历幻境,方才省悟,恐怕他这一生,和她真是再无可能了。

  而师傅洞察世事,早已看清,所以才会出言劝告于他。

  可若是真动了情,要想放下,又岂会如此容易?

  澜儿

  我知你这一生见惯了太多血腥与厮杀,不过是想替你解下身上的征衣,换就寻常女子红妆,不过我东方锻虽有此心,却未必有这样的福气了。

  思及此处,东方锻不禁一声长叹。

  龙王谷。

  地处炎国与北安的边界,十分隐秘,因山深林茂,平时罕有人至,只有几个猎户,偶尔因生计之迫入谷,但是很快便会离去,不会久作停留。

  东边半山崖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座小小的茅屋,此际一缕炊烟飘飘缈缈,随风扶摇而上。

  “来。”卫子越将一碗野菜汤端到桌上,“尝尝这个。”

  苏雪澜放下手中的卷册,坐到桌边,端过汤碗深深地嗅了口气:“果然香气袭人。”

  拿起汤勺,舀了勺汤送入口中,苏雪澜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卫郎,你的厨艺大有长进啊。”

  卫子越手一抖,汤勺坠地,跌成两截,他却全然顾不得,只是满脸欢喜地道:“澜儿,你叫我什么?”

  “卫郎啊。”苏雪澜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难道不对?”

  “对对对。”卫子越点头,“很是,哈哈哈哈。”

  笑罢,他又凑到苏雪澜面前,不住地挤眉弄眼:“澜儿,要不咱们考虑考虑,要个粉团团的孩儿如何?”

  “呃——”苏雪澜差点被口中的汤汁呛到,瞪圆了双眼看着卫子越,“这个问题——”

  她话说完,脸色忽地一变,紧接着,苏雪澜抛下碗,急步冲出茅屋,站在崖边翘首望去,却见无数的鸟儿惊鸣着在空中四处乱飞。

  “这么快?”卫子越的脸色也变了。

  “是啊。”苏雪澜沉吟,“我原本还想着,萧云操演兵马调配军粮,怎么着也要四五个月呢,没有想到,这才仅仅过去了两个月,他便按捺不住了。”

  “莫非,是元京城中发生了变故?”

  “不知道。”苏雪澜摇头,“看样子,明天咱们又得下山一趟了。”

  青山镇。

  地处大片险峻的山岭之中,一条石子路将整个镇子分成两半,最近几年来,这条路很是热闹,所有从炎国开往北安的大军,多半都会从此处经过。

  恰逢市集。

  尽管兵祸不断,但普通百姓们仍然要过日子,一大早石子路的两旁便搭起了一座座小小的摊棚,炸油饼的,卖小菜的,沽油的卖米的贩个针头线脑的,卖豆腐花肉包子的,可以说是无比地热闹,有不少百姓从附近的山里下来,或为割上一块上好的精肉,或者是把自家打的柴采的野菜给买个好价钱。

  一辆骡车缓缓地从一条山间小道里行来,上了石子路,车上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一身普通山民装扮,女的穿得倒干净齐整,头上裹着布巾,遮住了面容,两人随意行至一座粥棚前,把骡子拴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挑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老板,来两碗粥,四个肉包子。”

  “好咧。”老板答应着,赶紧打点妥当给两人送过去。

  男子先将其中一碗推给自己的妻子,然后这才端过另一碗喝起来。

  “兵油子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刚刚还一派烟火气的街道突然零乱起来,鸡飞狗叫小孩哭闹,粥棚里的几个客人赶紧起身,扔下粥钱飞也似地跑了。

  倒是年轻夫妻沉得住气,仍然不紧不慢地喝着。

  “两位,对不住了。”老板过来,对着两人连连道歉。

  “无妨。”男子站起身,“不过你这粥的味道确实不错,倒不如连碗卖与我罢。”

  男子说完掏出一串钱递给老板,老板连连道谢,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家什,连同桌椅板凳一起扔上一辆驴车,急急慌慌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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